也不知妖皇用了什么办法,肃肃被塞进了下界凡人筛选出来的身怀“丹种”,可以进入仙界修行的仙童队伍里。
说到筛选仙童,就得讲讲仙人和金丹的事情了。
最初,仙人出生后,体内气海处会有一粒丹种,每个仙人丹种的资质都不一样,后期成丹的质量和时间也不同。而凡人在之初和仙人幼童并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丹种。所以,凡人永远是凡人,而仙者可以凭借丹种修炼结丹,进而成仙,可以说,丹种就是金丹的前身。
但凡是都有例外,丹种也不是每个仙人都有的,也不是凡人就一定没有的。
也有父母本是凡人,但是生的孩子生而竟然藏有丹种,如果遇到机缘,被仙者遇见,收为弟子,也可修炼成丹,走上修仙的道路。当然,如果没有被仙者遇见,则这一辈子最多身强体健,如果练武则可成一代宗师,毕竟有丹种,虽然不知修仙的法门,可天生资质比平凡人好的缘故。
可反过来,事情就比较悲剧了。那就是父母都是仙人,可孩子生来不带丹种的。仙者生子的概率比凡人低得多,但生下的孩子一般天生就带丹种。可天道就是这么无情,几万个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孩子生而没有丹种的。没有丹种,就无法修炼成金丹,无法成为真正的仙人,更别提仙君,神君了。这种孩子,一辈子只能做个凡人,不,也许比凡人更不如。
身在仙界却无法修仙,无法使用任何法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去,别人却依旧青春正好,这是何等的落差和寂寞。所以,一般遇到此种情况,父母虽然痛心,但也会挑一处清静的仙山,把孩子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凡人不过百年寿命,于仙人动辄上万年的寿命比起来不过转眼一瞬,让这孩子富贵无忧走完一生也就罢了,还有那狠心的或者不忍到时候孩子已成为白发老人,自己还是青年模样的,就会把孩子送到凡间,挑个好的养父母了却这一桩缘分也就罢了。
另外,虽然说这仙界是仙人的聚居地,可只要有人聚居,就总有是非争吵,命运不公。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一些仙人滞留其他几界,久而久之就成了下界散仙。这些散修的后代如果想再回仙界,就要等到仙界各个山门到人间界搜寻怀有丹种的凡人扩充门人的时候,看有没有被选重的机会了。
再来讲讲金丹。
仙人的金丹和妖的妖丹、魔的魔丹一样,是修行者吸收天地灵气,储存灵气的重要所在。仙者丹种的好坏就决定了这个仙者结丹的时间和后期的资质高低。有的仙童,天生丹种饱满,灵气四溢,或者丹种更偏向一种属性的灵气,后天修行起来就越快,也会越早结丹,之后更容易升上仙君、神君的位置;反之,丹种干瘪,灵气微弱,修炼时就会阻碍频频,结丹也越困难,结丹后的修炼也十分缓慢。
总之,在仙界修行,丹种、天分、后期努力无一不可缺,越早结丹,越有利于后期金丹成长,所以仙界五山六门,都对子弟何时结丹十分讲究。
在仙界,仙者根据金丹的不同分5个阶层,以此决定长幼尊卑。这5个阶层分别是:
1、问灵:凡是丹种还未结丹,都处于问灵期,称为仙童,有大概一千年左右的寿元,额间无任何仙印;
2、初定:刚刚结丹,继续修行中,称为仙人,有大概一万年寿元,额间有蓝色菱形线性仙印,仙界大部分都是仙人;
3、大成:金丹饱满,灵力充沛,称为仙君,有大概十万年以上的寿元,额间有淡蓝色实心菱形仙印,仙界有五分之一的人,够得上仙君的级别;
4、圆满:金丹流光溢彩,灵力大胜,称为神君,一般都是各个仙门长老、门主、宗族级别,人数较少,有大概一百万年寿元,额间有深蓝色实心菱形仙印;
5、登顶:金丹呈七色光彩,天地一切灵力都能为他所用,称为神尊,据说可与天地齐寿,目前整个修仙界不出5人,额间有紫色实心菱形仙印。神尊这个级别的仙者,与妖界妖皇、魔界魔帝,都有一战之力。
所以,肃肃现在就伪装成一个仙童级别的仙者,还是从下界筛选上去的对仙界一无所知的仙者,这个身份设定倒是很符合她的年龄和阅历,妖皇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肃肃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穿越九重天的云海时看到的情景,这心情堪比第一次羽翼丰满飞上天空翱翔时的感觉,连被迫剔去妖气,被下了个不知道是什么虫子的气闷心情都好了许多,仙界的美,名不虚传!
“原来,这就是仙界!”
“好美啊!”
“你看,你看,那里竟然还有海豚和海鸟呢!”
“傻瓜,那是幻境,别跟个土包子似的。”
“你看,那座仙山上,还有瀑布!还有哪儿,还有御剑的仙人,天啊,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御剑啊!”
一同上天的小仙童们都被九重天的景色给镇住了,坐在仙船里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负责此次**门下界选拔仙童的是刁邪剑门仙人慕青山,看到他们如此这般吵闹,呵斥道:“都嚷嚷什么,成何体统,仙界规矩多,不像你们下界那么随心所欲,都给我收敛点儿,要是冲撞了哪位仙君、神君,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就是个仙人而已,却如此盛气凌人,仙童们虽然心中不服气,但是初来乍到不得不听话些,于是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但是肃肃还是能听见她前面两个仙童的对话。
“唉,你想好要进那个剑门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自己适合哪种风格的剑法,况且也不是我们想进那个门就能进那个门的吧。”
“我道是想好了,我决定进刁剑门,现在**门的宗主就是刁剑门的,修行资源肯定多于其他门,即便是个小仙童,也比其他小仙童分得多吧。”
“这道是,我听一个朋友说过,因为现在**门的宗主就是刁剑门门主的缘故,每年刁剑门选人和被选的是最多的,就不知道咱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其实哪个门都好,就是不要被分进霸天剑门就好。”这人说这句的时候,声音都压低了许多。出于好奇,肃肃特意倾斜了下身子,才能听到下面的对话。
“为何?霸天剑门也很出名,厉害得很,哪个叫什么来着,哦,对,端木北,就是霸天剑门的,这么年轻就成了仙君,前途无量啊。”
“哎,你是不知道内情,你听我说,**门为什么叫**门知道吗?就是因为他们有六剑,一、逍遥剑,讲究随心所欲,剑由心生;二、至柔剑,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三、白驹剑,讲究万剑齐发,唯快不破;四、刁邪剑,以刁钻古怪,似邪却正闻名;五、霸天剑,那是雷霆之势,一挥斩晴天;六、大悲剑,悟的是心中空空,却断万物,据说大悲剑几百万年来一直没有门主,剑诀就镌刻在空空峰崖璧上,谁都可以看,但就是没人能学会其中的精髓。”
“我的天,还有这个讲究,那这和选择进哪个门有什么关系呢?”
“这你就不懂了,虽然都是**门,可这门主是不是宗主,门主是不是强势,直接关系到这个门门人的发展啊,你看啊,逍遥门一向随心,每当有新仙童上来,有时一选好几个,有时一个也不选;白驹和至柔选的也很少,为什么,好苗子都跑去刁剑门了嘛;最少的是霸天剑门,虽然前宗主就是霸天剑门的端木神尊,但是自从他陨落后,霸天剑门现在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个端木北,苦苦支撑,很少选人,也很少被仙童选择,听说处境颇有些尴尬;至于大悲剑门,更惨,只剩了一个剑峰,传人都已经失传了,虽然剑诀就刻在峰璧上,可没有仙缘的人看一眼都会头晕目眩,而有仙缘能看下去的,能参悟者几乎没有。所以兄弟,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是,哥哥提点的是,小弟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听到这里,肃肃直起了腰,不再听他俩两的话,看着外面依旧绚丽的云海、天河,心中对着仙界的憧憬却已经被浇灭了一半。她心道:“仙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争强好胜,追逐名利之心,看来这仙界也不太平。一个**门就暗流涌动,争端不止,其他几门恐怕也类似,从这一点看来,仙界和妖界没甚区别,还是早点想办法脱身回家才好。”
**门有规定,下界选上来的小仙童,要先一起学习各种初级仙术,根据大比的成绩,个人的资质,意愿,最后分配到六大剑门。之后,再一边侍候年长的仙者,一边修行,如果人乖巧机灵有天赋,就会被仙者收为亲传弟子。所以,肃肃到**门的工作首要就是“学习”。
不过,这正合了肃肃的意。在妖界她和一些散修学过一些小法术,但东学一点,西蹭一点儿,从没系统的被教授过,这次学习,不仅教授**门最出色的剑术,连符咒、阵法、丹药等课程也有安排,算是十分的周全。而且**门是仙界数一数二的大山门,教学老师都是仙君以上的级别,他们的能力、经验都属上层,所以,肃肃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好好学一学了,如果不是肩负着为妖皇打探丹药的任务,她觉得仙界的生活过得还是挺快乐的。
一天夜里,肃肃手上抱着一堆玉简匆匆从藏书阁抄小路返回住所。都怪她刚才看得太入迷了,以至于忘了时辰,马上就要过亥时,这是规定返回的最后时间,逾期会有一定的惩罚,所以情急之下她才走了这么条小路。
来到**门已经月余,她也习惯了这种紧张的学习生活,几乎把自己的“卧底”任务忘得一干二净了。所有课程里面,她学得最好的是丹药,最感兴趣的是符咒,学得最差的是剑法。今天就是因为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丹方,研究得入了迷,从成分到药效,再到药材之间的相生相克都查了个遍,这才忘了时间。
因为我们肃肃就是这么一个务实的妖,她总想着,自己是卧底,这种“珍贵的学习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束了,能多学一点是一点,所以颇有些“废寝忘食”的感觉。
这条小路不是她发现的,是来到这里后认识的一个叫欧阳傲桃的姐姐告诉。她是玄丹门的人,因为极其喜欢剑术,所以到**门拜在逍遥剑门下学习灵剑,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因为她是玄丹门的人,丹药一途上颇有见地,教授丹药的仙君忙不过来时,就让她代课。一来二去就和肃肃认识了。**门本就女性较少,难得有个谈得来的姐妹,所以肃肃也很是欢喜。当欧阳傲桃知道肃肃常常留在藏书阁自学,怕她误了回去的时辰,就告诉了她这条路,以备不时之需。
“欧阳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条路,可是,你为什么不说这条路是这样的阴森啊!”肃肃走在这条小路上,两边都是高耸的冷杉,密密麻麻,偏偏今天没有月亮,几乎一点儿光都没有,她虽然不怕黑,可毕竟是一个人,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喵呜——”
一声猫叫,肃肃心里一颤,立刻停下了脚步。凡人有句话叫“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就是形容她现在的状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最要命的是,这声音,是从身后传出来的。
猫这种动物,行走时本就没有声音,更别提有些灵智的灵兽,更是会收敛自己的气息。所以,当听到第二声低沉的“喵呜——”时,肃肃知道,这猫离自己更近了,也就在自己身后十步的位置。
肃肃僵硬的扭过头,再慢慢转过身,心沉到了谷底。果然,一只凡间老虎大小的猫死死地盯着自己,还不时舔舔嘴唇,似乎在打量从哪里下口。这猫是黑色的,是她最怕的黑猫!
怎么办?如何逃?用剑术?还是算了吧,别伤到自己。用符咒,还是用新学的术法?关键是,这猫是从哪里来的,是有主的吗?万一伤到了,人家仙君找来了怎么办?还有,这猫怎么就盯上自己了?难道它闻出自己是妖了?肃肃有些想芄兰了,自从认识那个女人,有关黑猫的问题都是她帮忙解决的。
这猫可不管肃肃的心里活动,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一个后蹬就扑了过来,肃肃来不及多想,打出一个停止符,可就这一击,她就知道自己和人家不是一个段位的,她用尽全部灵力打出的符咒只让黑猫缓慢了一下下,然后就更快的俯冲了下来。肃肃虽然躲过了这一击,可心理防线全部崩溃了,上次差点儿被黑猫杀死的恐惧再次席卷全身,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这猫也是十分顽劣,看到“猎物”不逃了,反而不着急下口了,左一爪子,右一爪子,就如戏弄老鼠一般,拨弄来,拨弄去,在“猎物”身上留下了好几条口子,肃肃忍着疼再次打出一个火焰符,想要争取时间逃走,可是这猫也是火属性的,一口就把她的火焰吞掉了。
肃肃有些傻眼,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跟“黑猫”这个物种犯冲,自己没招它没惹它,被它如此戏弄。上次也是,差点被黑猫弄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肃肃心中生出一股勇气,她想到了昨日符咒可课上老师教的一个取水决,当时她就认为这个用于喝水和清洁的符咒完全可以改改,变成一个攻击机性符咒,只要画符时在开始和最后加一笔,就能变成一个冰棱咒。虽然她没试过,但是她在符咒一事上直觉一向很准,于是,她假意动不了,等那畜生再次扑过来的时候,快速凌空画符。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一根根冰针,向那大猫眼睛、口鼻射去。可惜的是,她的灵力属于很纯正的火属性,而这法术明显是水属性,她驾驭起来十分费尽不说,冰针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杀伤力有限,很多半路上就融化了。
可即便如此,那大猫也被射中了很多,尤其是眼睛,最柔软的部分受到攻击,疼痛难耐,本来是想戏弄一下,结果被彻底惹怒了。黑猫张开大口,露出四根尖锐的獠牙,朝着肃肃的喉咙咬了下去。
连续使出几张符咒,肃肃本就不多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她本能的闭上了眼睛,想的却是要是真死了,一定会回归本体,他们发现自是是妖可怎么办。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等待大猫的死亡之吻。可意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反而听到那大猫痛苦的“嗷呜——”一声,接着就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肃肃睁开眼,只见身前站着一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端木北。
当然,她那时并不知道这就是端木北,她只看到了一个高大俊朗的背影。
那人身着白衣,身材高挑,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其余的则规矩的披在脑后。
“你没事吧?”他的声线有些低沉,很好听,肃肃想,拿芄兰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对,就是很有磁性!
“没,没事。”肃肃连忙道。等她忍着伤口的疼痛爬起来,才看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柄灵剑悬浮在黑猫跟前,让它不得再前进一步,刚才应该也是这灵剑将它抽飞的。虽然这灵剑的主人并未真的用力,可灵猫也被抽得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呼噜呼噜声。
“还不快滚!”那男子冷冷看了黑猫一眼,一股灵压直击灵猫脑门,灵猫嗷的一声,再愤怒也只得夹起尾巴扭头就跑,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那男子看黑猫跑了,也收回了灵剑,等他转过身来,肃肃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肃肃一向以为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以前错了。以前之所以她没对过多关注别人的样貌,是因为她还没遇到让自己动心的人。换言之,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肃肃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这男子生得一副剑眉,自带一股英气,眼睛黝黑却淡静如海,沉稳至极,他鼻梁很高,但是又不是那种看上去就有些阴险的鹰钩鼻,而是如硬挺的山峦般,给棱角分明脸庞的更添三分俊朗之感。天色很暗,她看不清那人的肤色,但是她觉得这不重要,即便是有些黑,也无伤大雅。
极品啊,极品!肃肃只觉得从脚底到脑定酥麻麻的,伤口也不疼了,心里也不再害怕了,她的眼中只有她。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自己那时的感觉,叫动心。
事后肃肃细想,以前跟随芄兰见过不少美男子,彼时她虽然觉得好看,但是从未有过这般心跳加速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看上了?可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是一位高不可攀的仙君,他额间的淡蓝色仙印清楚的说明了这一点,他刚刚救了她,她甚至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多谢仙君相救!”一阵微风吹过,树林里带起沙沙声响,则动静让肃肃终于回过神,连忙道谢。
那仙君脸上平静无波,他点了点头,道:“没事,顺路而已。不过,那是宗子养的灵宠,脾气不好,常常戏耍小仙童,你以后出门还是注意点好。”说完,他看到了肃肃的衣服,是统一发的校服,顿时明白了她的身份,这是一个最近刚选上来的还未分剑门的小仙童,不过现在,这校服已被灵猫抓烂,淡淡血迹渗了出来。
仙君拿出一只储物袋,从里面找出一个白色小盒,扔给肃肃:“那黑猫的爪子有一定的毒素,如果不及时治疗,是要吃苦头的,你回去把这个抹上就没事了。”
肃肃楞楞的接过盒子,反射性的道谢,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仙君的脸,片刻不曾离开。此事后来在两人彼此交心感情融洽之时当做趣事谈起来,肃肃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端木北被女仙注视惯了,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微微颔首,一个隐身便不见了。
“哎!等等,仙君!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肃肃终于从花痴中回魂,大声喊道,可树林里又剩了她一个人,要不是身上的伤口和手上的盒子,她都几乎要以为刚才的黑猫、仙君,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