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 第26章 （五）幽冥

当端木北将防御的符咒改为飞刀符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帝姬，那时的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也知道此次恐怕很难收场，只是就下意识的那么做了。

后来回想此事，端木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是出于对魔帝的承诺？不，他认为不光如此，他总觉得这个帝姬有些奇怪。她一个魔界帝姬，沉睡了一万多年，为何会对一个妖界的已经死了的小玄鸟感兴趣？尤其是在对自己寻找肃肃一事上，格外执着。所以他很想弄明白，为何这个帝姬会对一个神尊的私事敢兴趣，他和她似乎不熟。可下冥界这件事，时间紧迫危机重重，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探究。只是当那帝姬差点儿被抛入轮回井的时候，他知道不能让她死。

对于死魂来讲，轮回井意味着新生，而对他和肃肃这两个生魂来讲，则意味着死亡。就如同之前那个被肃肃无意间“扇”进去的“新娘”，本就是半死不活之魂，神魂极度受损，所以冥主才会与自己交易，用神尊的仙元来给她续命。可她一旦进入轮回井，则意味着进入了轮回，不论是男是女，是人是妖，都是转世投胎到了常世，成为了新的生灵。而他们两个是生魂，本就没死，和常世的肉身有割舍不了的联系。如果进入了轮回井，则意味着割断了这份联系，重新进入轮回，对常世的自己来说，那就是死了。所以端木北才会拼着挨了冥主一剑也要救她。

一手捂着胸口，端木北被冥主越来越快的剑意逼得节节后退。死气争先恐后的从伤口处涌入体内，如寄生虫一般快速入侵一条又一条灵脉，灵力受此冲击，根本不听使唤。动动手指，果然，一个最简单的“防御”符咒都使不出来，看来这次真的难以全身而退了。看来这次的情况很不妙。

不过，端木北算了算时间，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自己也许还能捡条命。

“你还在苟延残喘什么？快快受死吧，啊哈哈！你今天必死无疑！”冥主已经完全疯了，他合二为一，实力更胜，完全不管什么招式剑法，斩瓜切菜一般，对着端木北就是一阵乱砍：“我妻子死了，你，你们，都要去给她陪葬！”

终于，端木北体力不支绊倒在地，下一刻，剑尖停留在了他的脖颈，“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冥主似乎又恢复了一些理智，默然说道：“那女孩即便你没送她回去，她也能转世为人，不算真的死了，可要是被我的剑砍掉了头，那可就真的是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了。神尊大人，你后悔了吗？”

端木北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他看着冥主身后那个慢慢聚拢成形的人影，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赌对了，他无声的笑了起来。

而冥主却以为他在虚张声势，强颜欢笑，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似乎在说，反正你一会儿就要彻底死了，就让你最后笑个够。

端木看他身后的那个“人”已经睁开了眼睛，这才停止了笑声，说道：“我肯定是不后悔，不过我很想问一句，你后悔吗？你不惜残害千万灵魂，让他们魂飞魄散，可曾想过对你自己，对冥界，对常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冥主大人，哦，不对，应该是前冥主大人。”

“你说什么？什么前……”冥主刚想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就再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一只大手从他后面伸了出来，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如同猛虎叼住山鸡一般，将他高高提了起来。

“嘶——嘶——”这不是简单的扼住咽喉不能呼吸这么简单，而是被人彻底掐住了命脉，源源不断的死气被那人吸走，前冥主终于明白了端木北到底在等什么，可是已经晚了。

冥界自古就有规矩，旧冥主一旦逝去，新冥主则立即在他死去的地方诞生。说是规矩，但也仅仅只是个传说而已，因为冥主数十几万年或者数百万年才更换一回，如何诞生的谁也不知道，所以刚才端木就在赌，赌新冥主很快就会诞生，而他一旦诞生，是不会允许前任还残存一半在冥界的。

刚才也说过了，轮回井意味新生，之前旧冥主的三分之一追随他的妻子进入了轮回井，转生到下一世，那么对旧冥主而言，在冥界剩下的部分就意味着“死亡”，因为天道判定他已经不完整了，也就是“死去”了，所以新冥主自然随即诞生。

新冥主吸收完旧冥主全部的死气，手中的人渐渐变成了一个干瘪的皮囊，待最后一丝死气也没有了，他像一个好奇的孩子，看了手中的这个前任，还摇晃了几下，看真的没啥用了，抬起手就想把它扔到后方的轮回井里。

“冥主大人！请等一下！”端木北现在全身都布满了死气，如坠冰窖，虽然旧冥主已经被制服，可他知道事情还没完：“冥主大人，前冥主残害千万生灵，绘制有违天道的献祭法阵，刚才他还提到了魔书，我认为此书闻所未闻，十分不详，此事关乎五界安宁，还请冥主大人容在下一问。”

新冥主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皮囊放下，从祭台上挑起一点那灵魂绘制的颜料闻了闻，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说道：“原来如此，不过本尊也很好奇，以灵魂为墨绘制献祭阵法，有趣，也很邪恶，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旧冥主现在说话的声音就跟个破风箱一般，苍老的嗓音就如同一个百岁老人在说话，配上它那干瘪的皮囊，其惊悚效果绝对不亚于二娘子半人半骨的面容。

“哼。”新冥主冷哼一声，一脚踩上那张人皮道：“本来觉得你可怜，想把你扔到井里，就算来世当一只臭虫也好，既然这样，留着你也没用了，给我的剑开个刃吧。”说完，便拔出了随身的佩剑。冥主之剑，能斩阴阳，断生死，被它砍断的人，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旧冥主怕了。他做了这么多错事，无非是想让妻子复活。这时的他无论如何也要留一条命，只要能进入轮回，说不定还有缘再见，可要被这新冥主抹了脖子，就真的就此消失了！

于是，他用干瘪的手指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页纸，道：“这就是从魔书上撕下来的，那个人给我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他说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去做，就能复活我的妻子。”

端木北接过去一看，上面记载的的确是复活半死灵魂的献祭之法，其中说道：“想要复活重创的灵魂，第一需要取其千万普通灵魂，浓缩成绘制法阵的颜料，第二，找一个神尊的神魂献祭。二者缺一不可。”这，似乎完全是针对自己而来，因为神尊的寿命实在是太长了，想遇到一个神尊的死魂不容易，而这数千年来，以生魂之体下幽冥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新冥主却更注重这页纸的质地，他甚至拿起来舔了舔，道：“这不是冥界的东西，有趣，常世的东西竟然能带到冥界来，有趣！”将这页纸复又扔给了端木北，说道：“本尊只管冥界之事，这常世的麻烦，还请神尊你带回去解决吧。”

“是。”端木北将这页纸放到怀里，既然不是冥界之物，等他回到肉身，自然也能跟着自己去。

看着旧冥主被新冥主抛进了轮回井，端木北抱拳谢道：“此次多亏冥主大人相救，端木北感激不尽。”

新冥主却说：“他有此结果，自是天道惩罚，我只是执行天道的判决而已。道是你，神尊，你是生魂，无论什么理由，生魂入幽冥，就是坏了规矩。我宣布，从今以后，除非你大限之期已到，你不得再下幽冥，本尊不是前冥主，亦不会与你有什么交易。”

端木北听了，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常世数千亿生灵，寻找一个人的魂魄何其渺茫，自从寻得下幽冥之法，他就将这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冥主掌管冥界所有灵魂，更能勘探通过轮回井的生灵气息，一查便知那个是肃肃。以后再也无法下幽冥，岂不是自己找到她的机会更加渺茫……这，难道是天意？”

新冥主交代完事情，干脆利落的随手一挥，端木北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睁眼，已然回到了肉身。

“神尊，你终于回来了！”

肃肃本来哭得稀里哗啦，尤其是刚才端木北胸口突然流出了黑色的血，便知他在冥界受伤了，以为真的没救了。却没想到端木北突然睁开了眼。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就这么笑了出来。

肃肃当然担心端木北的伤势，可端木北自然不会对她多说什么，一句“无妨”便强令她回去休息了。而肃肃现在的身份是魔界帝姬，自然也不好追到人家神尊的寝殿查看，便只能忍到天亮，却一天都没见着端木北的影子。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直到第五天都没有再见端木北一面，肃肃坐不住了。她找到了四方，追问神尊下落，可四方自然不会告诉她，于是说了几句搪塞的话，肃肃立刻怒了。

四方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帝姬就是曾经的肃肃，更不知道对方追问端木北的下落不是为了治疗自己的离魂之症，而是只是关心神尊而已。所以，当被小帝姬脸上带着不容忽视的“杀气”，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还把他摁在了墙上……四方收回了对魔界帝姬之前的那些赞美之词，果然，魔界的人就是火气大，一言不合就开打。

“姑奶奶，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神尊他现在在闭关，不见他人。您就耐心再等几天行吗，您的病症神尊一定会继续帮你调理，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说，神尊现在在哪里，伤得如何？”肃肃看他的态度就知道端木北恐怕不太好，一着急手下就失了分寸，摁着四方脖子的手指头一使劲，就把那白玉的墙面给戳了几个窟窿眼儿。肃肃刚想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火了，四方可耻的怂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便一股脑全说了。

“祖宗，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四方真的被她吓到了，他真怕今天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以后就不能再服侍神尊。他左右看看，没有外人，小声说道：“神尊的确在冥界受伤了，这神魂的伤本就麻烦，而且还沾染了死气，无法动用灵力，所以，为了去处这股死气，也顺便调理下身体，神尊这几日在暖玉池那边闭关，想借助池水的阳气尽量去处这股阴寒的死气。帝姬啊，这事儿可不能让外人知道，事干重大！”

“果然，他伤得不轻了。”肃肃慢慢松开了手，之后便将自己抱成了一个团，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四方心悸的摸了摸脖子，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帝姬竟然会为神尊的受伤而难过！也对，要不是她非要跟着下幽冥，神尊也不会沾染死气，还差点回不来！所以见她这样四方心里多少好过了些，不过他的心自然是偏向他家神尊的，想想神尊现在的状态，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你别说，想想还挺合适的。

“唉，殿下，神尊呢，现在想借助暖玉池水的天然热力逼出体内的死气，可是效果不是很好，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帝姬愿不愿意帮忙？”

“什么？”肃肃回过神来，立马问道：“什么办法，只要我能做一定尽力。”

“听说帝姬您的真身是黑色火凤凰？”四方期待的问。

肃肃点点头，不解的看着他。

“那就行了，我跟你说我，你呢，就到暖玉池哪里去，吐出真火，将池子烧得更旺些，您的真火通过池水的过度，既能起到赶走死气的效果，又能不至于把人烫坏，如何？这个主意不错吧？”

“这，行吗？”肃肃不确定的说：“我哥可说了，这火连魂儿都能烧成灰，万一把这池子烧坏了怎么办？我可赔不起。”

“哎呀，谁让你真的烧池子了，你别让火挨着池子啊，就在下方给那池子添点儿热不就行了，当然，这其中的度还得帝姬您自己把握。”四方快速说完，也不管帝姬本人愿不愿意，就叫来只代步的飞鹤，把人几乎打包似的送到了轩辕峰后面的暖玉池。

暖玉池，说是池，不若说是一个又一个连在一起的水塘，中间有粗狂的巨石分割阻挡视线，下面却是一条温泉水脉流淌穿行其中，让每个小水塘里都注满了充满灵力的温热泉水，是修行疗伤的绝佳之处。

肃肃对暖玉池当然不会陌生，上一世“□□”端木北时就在此处，当然最后没有成功，也成了她“鸟生”中少有的败笔之一。后来，此事也足足让芄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每次找对方谈心，最后话题都会拐到这上面，也必然会被她总结一番得失，也必然要接受闺蜜再接再厉的殷切“鼓励”。

肃肃不知道端木北在哪个池子里，只得一个接一个的寻找，好在现在神尊大人不能动用灵力，不能像别人那样随手设置个结界遮挡视听，只能在池子口的石头上贴一张现成的符咒，起到提示他人“这个池子已经有人”的作用。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神尊大人的踪迹。

“神尊，你在里面吗？”肃肃在石头后面喊了一句。

听到帝姬的声音，在温泉中打坐的端木北皱了皱眉头，闭上眼不想理会她，可没想到她似乎认定了自己就在这里一般，不死心的又叫了几声。实在怕把不相干的人招来，端木北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何事？快回去！”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肃肃暗笑，她深知端木北的脾气，就是个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主儿，自己生了病，是不可能大声嚷嚷的，估计都这么多天了，除了四方和自己，没人知道他们的神尊受伤了。

“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给你帮忙的。四方都跟我说了，他说我能帮到你。”说完这句，肃肃在心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四方大人，对不起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你们神尊的身体，你就牺牲一下吧！

“胡闹，你能帮什么忙？快快回含元殿！”端木北眉头一皱，心道：“四方这是怎么了？这等事情怎么能跟这个帝姬说……”可如今他无法调动灵力，连个简单的结界都使不出来，只能在言语上显得犀利点，希望让这个帝姬赶紧离开。

“我知道你受伤了，都是我不好，要不然你也不会沾染死气，我，我这就给这池子加加温，你等着！”肃肃怕他赶自己走，不等他再说话，便祭出了“本命真火”。

这是肃肃第二次用本命真火。在冥界的时候，那连个毛都烧不起来的红色火焰，一使出来就把面前的一块岩石瞬间融成了岩浆！肃肃连忙减小了力道，万一真把这池子烧穿了，也不知老哥赔不赔得起？

肃肃小心的控制火焰，将本该威风凛凛的“怒火”凝结成一条细细的火线，探进这池子地底下的泉脉之中，但又不会碰触岩石。如此一来，火注入水，会将水烧成极具热度和“阳气”的水蒸气，又不会对池子产生任何破坏，而这水源源不断从泉眼中渗出，所以也不会干涸。四方和肃肃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干，不过歪打正着，这带着“阳气”的水蒸气还真对祛除死气有帮助，就是这过程有点难熬。

一开始，端木北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过了一会，发现这池子里的水温越来越高，水汽逐渐蒸发，热气四处升腾，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可同时，他能明显感觉到体内那股死气在遇到这股热量后，开始在自己体内疯狂游弋，似乎在害怕躲避什么，更无法如往常那样纠缠吞噬自己的灵力了。

端木北立刻明白，这是帝姬“本命真火”起了作用。他便连忙运行体内灵气，和这股真火带来的“阳气”一起合力驱赶那股死气。死气感觉到外力的驱使大觉不妙，更加在端木北的灵脉中疯狂逃窜，寻找躲避之处。可是端木北怎会给它逃逸的机会，他忍着灵脉扩张撕裂的疼痛，试着将这死气集中赶到一处一起逼出来。

可惜，这死气从冥界来，根本不遵守常世的法度，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根本无法将它们一网打尽。最后，端木北只能专心对付其中的一小股死气，终于成功的将它们逼了出来。死气如同一抹黑烟，来到外界还不消停，它打着旋儿，想要趁机逃走寻找下一个宿主。它属于极度阴冷湿寒一类，外界这个如同蒸锅一般的环境对它实在是不友好，简直就是冤家路窄，加上这股热气的来源是自己的克星——凤凰真火，不一会儿就被烧得连灰都不见了。

这边端木北努力对付体内的死气，外头的肃肃专心传递火焰到温泉底部，又要小心别把池子给烧穿了，所以一时没能注意到里面的动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好长时间没有声音了。

“天啊，难道是水温太热，我把他给煮了不成？”肃肃大惊失色，现在的神尊跟个凡人也没甚区别，如果是刚才火太旺，他又来不及出来，烫死在里面可怎么办？

“端木北，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肃肃着急查探对方安危，再也顾不得许多，扯掉那个可有可无的符咒，两三步就绕过假山跑到了池边，待层层雾气稍稍散去一些，看清里面的景象，她愣住了！

氤氲的水汽中，俊美的神尊宛如一尊完美的雕像般站立在汤池中央，他只着一件白色里衣，领口微微打开，露出里面带着漂亮弧度的锁骨和它下方结实紧致的肌肤。也许是刚才火力过猛，池子太热，神尊的皮肤有些微微泛红，有种如同初春的桃花般的淡粉色光泽，不仅如此，也许是刚刚大耗灵力逼出死气的缘故，神尊有些微微的气喘，眉毛上有些许水珠，水珠调皮的滑落，正好滴在那张微微开启的红唇上……

太，太诱人了！

肃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此番景象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一万年后的神尊脸上更多了些成熟的风韵，如同陈年美酒，让你甘愿沉溺其中而不自拔，这如何让人挪得开眼啊！

“天啸殿下，还请回避！”端木北万万想不到这个帝姬会如此大胆，竟然敢直接闯进来，还盯着一个男人看了这么久，难道魔界的女子都是如此作风不成？想到魔帝那传遍五界的后宫，他觉得更有可能是一脉相承的缘故。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肃肃终于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背过身去，脸刷的红了。心里暗自唾骂：肃肃啊，难道你已经饥渴到如此地步了不成，竟然对着人家半湿的身体看了这么久！那是神尊，不是你曾经的爱人，瞧瞧你刚才都干了什么！要是真身是土拨鼠啥的，她真想立即挖个地洞钻进去。

端木北看她转了过去，这才上了岸，披了件外衣确定没有失礼的地方，这才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行礼道：“刚才多谢天啸殿下，此法果然管用，已经逼出了一丝死气。”

端木北一靠近，肃肃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他身上那种好闻的竹叶清香似乎被这温泉蒸腾得更加浓烈诱人，她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

生怕自己再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来，肃肃深深吸了口气，快速说了句“不用谢！”然后便跟林间被惊着了的鸟儿一般，一溜烟跑了。

端木北楞在了哪里，想不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刚才的帝姬倒是十分的胆大，如此倒又像个正常的少女了。

肃肃捂着脸跑出了暖玉池，随手招了只灵鹤腾空而起，也不管方向就让它在空中胡乱翻飞。云层中空气凉爽，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那人不在跟前的缘故，回想刚才温泉汤池里看到的，她没有了那种激荡中的羞涩，反而赌气般的嘟囔着：“不就是美男沐浴图嘛，本姑娘不但看过，还摸过，亲过，还品尝过，最后还得手过，有什么大不了的，肃肃，争点气，你脸红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