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李小年认真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拿钱?”季止好笑开口。
“如果说我这个房子是什么大别墅,那我就收了。但是这就是很普通的一家乡下的屋子,在村子里面都排不上号的。你给我这么多钱,给太多了。”李小年一字一句,琢磨着开口生怕自己哪个字说得季止不高兴了。
“不该收的钱不收,不该拿的钱不拿。”李小年郑重总结:“如果少一点我就拿了。”
如果少一点我就拿了。
季止被李小年认真严谨的样子逗得想笑,一个没注意手里又被塞了钱。
季止看了钱两眼,没说话。
这下是收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李小年去把丢的钱找回来,一家一家问总能问出什么的,可能丢脸是真的丢脸,但是比李小年哼哧哼哧几百几百的还要好上不少。
只是李小年不愿意,有些人不贪财,有些人胆子小,李小年和他们都不一样,李小年又不贪财胆子又小。
季止把钱塞进睡衣前面的兜里,兜很浅只是起装饰作用,后面怕掉了又把钱拿出来塞进自己的手机壳后。
手机壳是透明的,两张红红的大钞在手机壳后面可以说是十分的辣季止眼睛。
之前有段时间特别流行这种。
毛钱:还特意把他花里胡哨的手机壳换成透明的往里面塞钱,然后被季止嘲笑非主流。
毛钱气得跳脚:“什么非主流!?大家都这么干!你才是非主流!”
现在自己也成了非主流的一员了,季止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到裤兜里。
李小年吃完饭以后坐在凳子上不动弹了,两条腿并在一起,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板板正正,目光平静直视前方。
李小年的头发有点长了,前面乖顺地垂在眼前,后面的头发已经盖过了脖子。
“在干嘛?”季止偏偏要把李小年从宁静的氛围里面拉出来。
李小年轻声道:“看雨。”
雨有什么好看的?
季止本来就近视眼,看东西看得不是很清楚,眼下又来了层雨像纱一样罩着跟前,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
不就是雨吗?算不得什么稀罕的东西,李小年却偏偏当个宝贝一样,眼睛一转不转。
李小年像是念诗一般:“每滴雨落到地上,都会开出丰收的花。”
季止忽的有些想笑,对上李小年那双好像被秋雨洗过的澄澈的瞳孔,对方的眼里带着一抹认真:“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穿太少要感冒的。”
季止回屋后,老是不由自主想起李小年那句穿太少要感冒的。
不是蓄意的勾引,不是别有心机的靠近,像是一句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嘱咐,却让季止的心开始像是被医院的针扎了一下。
季止甚至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出于哪种考虑,季止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倒了出来,这件不行这件太红了不稳重,这件也不行这件还是有点薄,这件太白了,这件纽扣不好看。
偌大的两个行李箱愣是找不到一件季止满意的,如果要是让远在申城的邓嘉嘉知道了,怕不是要跳起来给季止脑袋来两下:“这些不都是你经常穿的?”
季止蹲在原地抹了把脸,表情有些沮丧还带着点不痛快。
片刻季止眼神坚毅了,走出了自己房间。
李小年还在悠闲地看雨,显得季止刚刚匆忙回屋的一个大动作更加狼狈。
“李小年。”季止冷着脸叫他。
李小年回头对上季止那张好像李小年欠了他八百万的脸,心里一紧张,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季止就变了个脸色。
“李小年!”看李小年没有回应,季止加重声音又喊了一遍。
“在。”李小年如临大敌,正经危坐。
“你有没有厚衣服?”
李小年:???
季止摸了摸鼻头:“我没衣服穿了。”
应季止的强烈要求之,李小年起身,回屋给季止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上回还是泡面,这回就变成衣服,不变的是季止折腾人的心和李小年卑微的宿命。
李小年手上动作不停,总感觉身后的视线要把自己的后背盯穿出一个洞。
季止比李小年身架不知道要大出多少,李小年的衣服对于季止来说肯定是不合适的。
李小年只得翻翻看箱子之前有没有爸爸穿过没有丢掉的衣服。
黄天不负有心人。
翻了几个大箱子,总算找出来一件有点厚度的,看样子季止可以穿的。
犹如太监上供,小太监李小年双手把衣服献上,大皇帝季止接过衣服眉头一皱:“好臭。”
这事不怪李小年,衣服放久了难免有味道。换个人可能就算了,毕竟麻烦人家折腾那么久就为了拿件衣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季止偏不讲理,也幸亏李小年是个好脾气的,小声和季止解释。
季止就是要撞南墙的牛,李小年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句话。
“不要。”
“换一件。”
“不要臭的。”
李小年也不知道季止哪根筋搭错了,好好地又跑过来折腾他,搞得他一头汗。
突然想到什么,脑子一激灵,李小年道:“那我的有一件你穿不穿啊?”
季止预感不好:“哪件?”
李小年整个人都快钻到衣柜里去了,好半天挖出来一件军大衣。
这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小宁在集市上买的,当时图便宜买来就一直放在里面压柜底。
李小年闻了闻,还是有一股衣服放久了之后那股陈旧的气味,对比起上一件味道又没这么大。
李小年狠狠心把衣服递到季止面前:“只有这件了,你要不要?”
季止看了看衣服,又看看李小年,对于李小年掏出一件军大衣这件事不说预料到了,但也算接受良好。
季止拒绝:“不要。”
“你不要就没东西穿了。”
熟悉的话术,季止不是很情愿地接过李小年递过来的衣服。
闻了闻,刚想发作,李小年一句这是我新买的,季止又把牢骚憋回肚子里。
季止捏着鼻子道:“行吧,就这件吧。比上一件香。”
李小年刚买来的时候只试穿了一下,觉得有点大。眼下这件大衣套在季止身上可以说是刚刚好。
李小年悄声:“还挺合适的。”
季止伸出胳膊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李小年就怕对方想起一出是一出要来折腾他,连忙肯定道:“好看的,穿在你身上英姿勃发发。”
英姿勃发不是第一回听到,英姿勃发发倒是第一回。
季止不信任地看了李小年一眼,对上他肯定的目光,犹疑道:“好看?”
李小年肯定:“好看!”
季大少爷半信半疑地回了屋。
李小年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伸了伸酸软的腰,也不知道大少爷发什么疯?这才第几天就这么难伺候,以后岂不是要上天去给他摘星星摘月亮?
季止对李小年的想法浑然不觉,外面套着搜刮来的军大衣,脚下踩着新款AJ,两者不能说是毫无关系也可以说是老太太上花轿——怎么看怎么怪。
站在镜子面前细细端详着自己这幅尊容,每一次季止想要脱下衣服的时候,脑子里都会闪过李小年的那句斩钉截铁的好看。
质疑李小年,成为李小年,超越李小年。
看得时间久了,季止像是被洗脑了一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颇为自信的拍了张自拍发给毛钱。
这边季止吃过早饭讨过衣服那边毛钱刚刚睁开他的小眼睛,一睁开眼就看到季大少爷难得主动给自己发了条消息,那是片刻都没有犹豫马上点开了消息栏。
一旁伸过来一只手臂,想要揽住毛钱的腰。
毛钱一个鲤鱼打挺躲过毒爪,四仰八叉的坐在床上。
“行了啊你,昨天喝醉了,算爹大度,不跟你计较。现在还抱就过分了。”
“现在脑子还蒙?就几口醉成这样,你行不行啊。”
“你看看你昨天醉成那样,我还不计前嫌的把你从酒吧里带回来。我真心实意为你付出,而你连个兄弟昵称都不肯跟我换。”毛钱越说越气,伸手拧了周好璐胳膊一把。
周好璐支吾一声坐起身子,脑袋痛,胳膊也痛,听到毛钱这话,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你不是有路也陪你换了吗?你们两个一朵娇花,一片绿叶的。我加上去多不好意思啊。”周好璐皮笑肉不笑。
毛钱就烦他这样,装逼得很,于是抬腿一脚把周好璐从床上踹到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地:“书呆子,爹白疼你了。”
周好璐也不生气,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躺回到原来的位置,任凭毛钱大呼小叫得都不带搭理一下。
叫唤不动,毛钱便拿手指头戳着周好璐的背,戳的周好璐烦了,转过身来一把捏住毛钱的手腕。
没等毛钱发作,周好璐闷闷的声音传来:“季止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你不看看?”
毛钱这才想起原来还有这一出,喜滋滋地点开图片放大了看。
看了第一眼,毛钱乐了,第二眼毛钱乐死了。
照片上季止穿着件军大衣,表情和以前一样板着个脸,好像全天下欠他八百万,偏偏眉头微挑起,眉宇间还带着点得意。
看样子是对这件军大衣挺满意的。
毛钱笑的嘎嘎得,一边笑一边发:“不错!这不是帅哥吗!回来以后也那么穿。”
季止神色不虞地等了半天消息,按照平时季止就把手机放下去干自己的事了,但谁让今天他就想找一个人臭显摆,于是耐着性子等到了现在。
看到毛钱的回复后,季止自信心空前暴涨,颇为矜持地回了个嗯。
悄默默地把头埋进衣领里,好像嗅到一股桂花香。
然而事实证明这不是一个适合穿军大衣的时候。
其一:大衣用料扎实,季止穿上没多久就开始发热。
其二:大衣上樟脑丸的味道熏得季止脑袋疼。
季止忍了忍发现实在忍不了了,又热又臭,于是干脆直接把上半身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在房间吹电风扇。
晚饭的时候,李小年注意到季止身上那件军大衣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的短袖,上面没有任何花纹,简单利落。
大衣呢?
不会扔了吧?
李小年在心里安慰自己应该不会,”可转念一想,季止丢自己衣服都丢的那么顺手,更何况丢别人的。
李小年内心纠结万分,不问实在想知道答案,问了有担心对方不高兴。
脑子想着,手上动作就没了主意,动作一大,一调料瓶连盐带盖子一起进了锅里。
李小年:……
季止刚好走过,看了眼菜上面铺的厚厚一层:“口味那么重?”
李小年惊慌地把调料瓶用铲子从锅里铲骑来,和过去不小心闯祸时一样,他条件反射去看季止的脸色:“我倒太多了。”
季止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没事,咸了放水,淡了放盐。”
李小年最后还是没开口问军大衣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