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咬的可能不只是自己的腿,还咬掉了李小年的脑子。
季止用一种看着傻子的眼神看着李小年乌云密布马上就要瓢泼大雨的脸:“我有说要杀狗吗?”
李小年的手指头抠了一下裤腿。
季止冷嗤:“退一万步讲,狗是你的狗,房子是你的房子,把我赶出去会不会?要不要我教你?”
李小年的心像是被小蚂蚁咬了一下,麻麻的带着一点痛感,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赶不了,我房租丢了。”
听完这话以后,季眯着眼,稀罕地看了眼李小年。
出息了,还真想过,没想象中的窝囊。
对李小年这句话产生反应的不只是季止还有李大刚,而且明显后者比前者更加应激。
李大刚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而且直接从胸腔提到嗓子眼,李大刚破防道:“你把什么丢了?!房租丢了?那么多钱你丢了?”
李小年被李大刚一嗓子嚎得一哆嗦,李大刚绕过季止就想去逮李小年,李小年撒腿就跑,两个人绕着季止转圈。
李大刚的那个大嗓门3d立体杜音环绕在季止头顶上循环播放:“你把钱弄哪里去了?你说!”
“那么多钱你都搞得丢?你有什么出息你?”
“我问你你还能从哪里找的到这种冤大头,就你这个房子还有谁会拿那么多钱!”
李大刚一顿嘴炮输出,说完以后李大刚的动作僵硬了,李小年的脚步也慢下来了,两个人带着一种疑惑不确定的眼神看了眼季止。
季止:......
季止指关节弓起顶了顶山根,语气里带着一股烦闷:“行了,我是不是该去打疫苗了。”
李小年嗯了一声。
季止淡淡瞥了眼李小年:“想起来了?”
李小年急忙上前搀着季止去打疫苗,村长口出狂言后理亏默不作声跟在两个人身后。
县医院打疫苗的走廊人山人海,李小年第一次发现打疫苗的人还挺多的,在走廊上就排起了长队。
季止刚来,刚好边上有人被叫到号了,李小年顺势就拉着季止坐下。
季止一坐下脸色微变,李小年连忙关切问道:“怎么了?”
季止沉默了片刻,半晌才道:“好热。”
李小年:......
看了眼手里的号码牌,再看看走廊里面的大屏显示器上面轮到的号码,估算着估计还有一会儿。
大黄还蜷在三蹦子上面。
看着季止安稳下来的,李小年不由得又开始担心大黄起来。
刚一抬腿,季止看透了:“去看你狗儿子了?”
李小年想否认对上季止又怂了,季止心里操.蛋的一批:“去吧去吧。”
李小年走后,季止就瘫在位置上玩手机,一两天没有耍朋友圈,朋友圈就已经被毛钱攻占了,翻下来十条里面起码有八条是毛大少爷纸醉金迷的大都市生活。
季止毫无波澜地翻完了朋友圈,回完了消息,拉黑了第N个疑似季度付的手机号码,这一条流程下来李小年还没有回来,医院也没有叫到他的号,季止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才是被抛弃的狗。
“啊啊啊啊啊。”一只小手摸上了季止大腿,是个淌着口水的宝宝对着季止咿咿呀呀交唤。
宝妈低声打着电话,由于距离近即使宝妈特意把声音放低了,季止还是可以模糊听个大概。
“行了,你别请假了,就是个疫苗我带着孩子打没事。”
“你请假到时候全勤奖全没了,房贷还有好大一笔数你准备怎么办?”
“回去?不回,你爸妈家有什么好的,乡下地方值得你惦记这么些年。”
“知道了知道了,好了挂了。”
季止默默捏起宝宝柔嫩的手,嫌弃地放到一边去。
看了眼时间,刚刚过去五分钟,李小年可能连医院门都没踏出去。
李小年一路小跑,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步子慢了下来——村长站在三蹦子后面嘴里叼着一个煎饼果子,手里提着一个。
李大刚不回头都知道来的是谁,一回头果然是李小年那个孬货。
李大刚对着李小年招招手:“你过来,我不骂你。”
李小年脚步动都没有动一下,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说我不信。
李大刚没法子了,总不能摁着李小年过来,他把手里还热乎的煎饼果子往李小年的方向一丢:“饿了吧,吃点。”
李大刚不说还好一说李小年还真的觉得有点饿了。
粥本来就不顶饱,现在都已经快中午了也该饿了。
李小年伸手一接,拉开塑料袋咬了一口,油腻的饼皮包裹着土豆丝和香肠还有薄脆,很标准的路边摊的味道,好吃得很。
李大刚咬了口煎饼果子:“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小年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看着李大刚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支支吾吾道:“季止对着我抬腿,大黄一时误会没反应过来就咬上了。”
李大刚重重叹了口气,把手里最后一口煎饼咽到肚子里,白了李小年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饿了人家大少爷就不知道饿了?吃完去给大少爷买份盒饭,多点肉。”吃人手短,那人嘴软知不知道?
李大刚站在原地等着李小年开口,只看见李小年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转身就想走。李大刚刚给自己搭好的台子塌了:“你走了?你带钱了吗?”
李小年老实:“没有。”
“那你不和我要?”李大刚吹胡子瞪眼睛。
李小年脚尖无意识在地上画圈:“也不是一点也没有。”
这么些年他习惯在到处都放一点钱,有的时候是抽屉里面有的时候是衣服兜里,有的时候夹着已经看过的书里面。
人生已经很苦了,总要给自己找一些生活的惊喜。
李大刚目瞪口呆,差点忘了李小年和松鼠一样到处屯粮,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还是之前从借给李小年的雨衣兜里摸出一张五块钱还有两个五毛的钢镚。
李大刚觉得自己有点心梗:“走吧走吧。”
医院不远处就有卖盒饭的一条街,人流来来往往生意热闹的很。医院食堂价格高,有人舍不得花这个钱就会在外面打包饭菜带回去。
毕竟都在医院里了,小病好说大病难过,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用钱是什么时候,要用掉多少。
李小年社恐,找了家看起来没有那么多人的,卖盒饭的阿姨是个爱笑的,一遍利落地按照李小年的要求打好盒饭一边和李小年搭话:“第一次来啊?”
李小年接过盒饭的手一愣,嗯了一声。
阿姨笑得开朗:“你是生面孔,我没见过。快出院了吧?”
李小年想了想,季止打完疫苗缝完针就可以回去了,算是快出院了,于是点了点头。阿姨连连点头:“能出院的好啊,阿姨老公还在里面躺着,今天沾沾你家人的福气。”
才刚说完就来了个大单,阿姨又马不停蹄地投入新的工作里。
李小年接过盒饭没有走,看着阿姨忙碌的背影,他吞了口口水,小声说了句你老公也一定会康复的,说完也不管人有没有听到,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注射室里面传来小孩打疫苗的哭叫声,恍如杀猪。
季止听得“心如止水”,只是不停摁亮手机屏算着过去多久了,轮号都快到自己了,李小年怎么还不回来?
在季止不知道第几次摁灭摁亮手机屏幕的时候,李小年终于回来了,带着他满当当的盒饭一起。
与此同时,医院的叫号声响起:“请36号季止前往注射室,请36号季止前往注射室。”
季止单脚站立在原地等着李小年过来扶自己,李小年领悟能力很强,立马把盒饭挂在小臂处起身接驾。
季止瞄到李小年小臂上挂着的泡沫盒,语气里听不出感情:“去买饭了?”
李小年注意着脚下,心不在焉:“嗯,这是给你买的盒饭,到时候打完找个地方吃饭。”
季止心情一下子变好了不少:“里面有什么?”
“红烧肉,土豆丝,糖醋排骨。”李小年接的快,毕竟是刚刚才买的忘性没那么大。
季止不吱声了,小步小步跟着进了注射室。
前一个撒泼打滚的臭小孩刚出去,进来个赏心悦目的大帅哥。
医生的语气不由得柔和了几分,但是脸还是习惯性着板着,看着像精神分裂,怪吓人的。
“来,过来,把单子和疫苗放到这儿来。”
剩下的路季止不要李小年扶,自己单脚蹦蹦到了就诊台,掏出塑料袋里单子和几小瓶疫苗,然后干净利落的把袖子拉上去。
“对什么东西过敏吗?”
“没有。”
“回去以后不要洗澡熬夜喝酒。”
“行。”
消毒打针一气呵成,医生觉得自己被小孩子伤害的心得到了安慰。
“你们兄弟两个关系真好。”打完针,医生无意夸了一句。
一个高大一个瘦小,一个畏畏缩缩一个拽里拽气一个丝绸睡衣一个棉布篓子,也不知道医生是怎么把这两个人看成兄弟的,季止听着当笑话就过去了,李小年倒是激动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纯激动。
打完针出了门,迎面就撞上李大刚。
李大刚手里拿着崭新的登山棍,递给季止要给人家当拐杖。季止接过试了试 ,没有李小年好用。
季止拒绝:“不用了。”
李大刚那股说教口吻不由自主上来了:“你先用着,李小年能一天到晚都守在你边上?到时候你半夜起夜怎么办?”
季止面无表情:“那我就打电话把他叫起来。”
李大刚:……这不太好吧。
李小年:……
季止回头撇了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不愿意?”
李小年一个激灵,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
李大刚安慰自己:虽然季止不愿意接受他买的登山棍,但起码季止愿意吃李小年送的饭。
正想着,定睛一看,盒饭挂在李小年手臂关节,好家伙吃都没吃!
季止一个暴击打碎了李大刚的美好幻想,看来敌人的意志很坚定,堵嘴计划全线崩盘。
李大刚沉重地叹了口气,既生止何生刚!
季止和李小年全然不知道李大刚脑补了什么,两兄弟艰难地朝着外科前进。
刚刚帮忙挂号的时候李小年偷摸瞄了眼季止的名字,四季如春的季,景行行止的止。
李小年没忍住,小声叫了声季止的名字。
季止嗯了一声,比季先生听着舒服,季先生太正式了,乍一听还挺舒服的,后面回想起来不知道哪里的别扭。
李小年惊呼:“你听得到啊。”
季止好笑地抬了抬眼睛:“我们都快黏在一起了,我还没有聋。”
注射室里人山人海,外科室内门口罗雀。
季止到门口就松开李小年单脚跳进去,里面坐着个戴眼镜的老爷子。
老爷子眼镜往上一抬,看着季止一蹦一跳进来了。
“好伙子挺活泼。”
老爷子喝了口茶水,茶叶粘嘴里,医生呸呸往外吐。这个举动看的季止青筋一跳一跳的,这个动作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看季止愣在原地,村医嘴巴一撇,眉头往中间一拢:“大姑娘上轿咦。”
季止身后探出个脑袋,医生笑眯眯:“小年诶。”
李小年叫了声:“李叔。”
季止回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李小年你到底有几个李叔?”
医生又喝了口茶:“多了去了,小伙子你要是羡慕也可以叫我李叔。”
老爷子年纪大了,但是老来俏,对着季止眨了眨眼睛。
“李叔,你看看他的伤口。”李小年还记得正事,轻轻推了推季止。
季止顺势被李小年拉到椅子上坐好,李小年蹲下身子解开 绑在季止腿上的布条,沾了血迹的布条已经干巴了。
即使是做好心里准备,李小年掀开季止的裤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小年鼻头一酸,如潮的愧疚感像是要把他淹死。
医生凑上来看了一眼嚯了一声。
李小年追着问道:“没事吧?他被大黄咬了一口。”
医生摇了摇头:“区区贯穿伤,死不了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医生干笑了几声:“不好笑吗?”
季止无语死了,一转头看到藏在电脑后面的名牌,上面李观棋三个字念着颇有滋味。
还真是李叔。
老爷子,哦不,李医生轻轻捏了捏季止的小腿,季止倒抽了一口气,李医生:“痛啊?嘿嘿。”
季止皮笑肉不笑:“您说呢?”
医生摸了摸下巴:“我估计痛。”
说完一巴掌拍季止背上:“行啦,去里面吧,你李叔给你缝缝。”这一巴掌力道大的,季止怀疑起码用了李观棋十二分力气,拍的季止脏话咽下去又吐出来。
李观棋不在意地撸了撸袖子:“快点别墨迹,像个爷们!起来战斗!哈哈哈哈!”
李观棋看着不着调还老是开一些不好笑的笑话,手却很稳,麻醉清创缝合,没有一步掉链子,针在皮肉之间来回穿插。
“痛不痛?”这回说话的是李小年。
李观棋嗤笑道:“麻醉都打了,痛也不是现在。你也别怕,伤口不大,就是深了点。你和大黄抢饭了,咬你这么狠?”
后半句显然是和季止说的,季止盯着自己头顶炽热的白灯泡发呆,听到这话,季止吐出几个字:“谁知道它发什么疯?”
医生摇头:“不对不对,大黄怂的很,叫嚷的比谁都厉害,咬人你是第一个。”
季止也想不明白,怎么大黄突然暴怒了,沉思了片刻得出结论:“我严重怀疑它报复我打它小报告。”
村医呦了一声:“你打它什么小报告?”
季止义正言辞:“咬烂我裤子。”
村医啧啧:“是该打,裤子多贵啊。”
打疫苗是个人经历,可能不同地方医院不太一样(闭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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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