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 第5章 他好像见到鬼了

晚风吹动额头的碎发，露出他的眉眼，只要他不睁眼就是个睡美人余安这么想着。

余安先移开视线，转向窗外，这是为数不多的安静，却不知他移开视线后，宋即睁开眼睛取下耳机看着他身侧吵闹的人。

他起身将凳子发出刺啦的声音，所有人都往他这边看，余安也看了过去，宋即将自己课桌上的书和课桌下的书一股脑塞在书包里，单肩背着，在双手扶在课桌两旁，搬着课桌走到余安面前站着放下课桌。

余安的视线随着宋即移动，直到他抬着头看着宋即，宋即说：“起来，我坐里面。”

余安这个位置安静，还没人来，刚才宋即在那躺着，就有好几个人碰到他的脚，余安看着坐在里面的宋即，他正低头整理自己的书，晚霞模糊了他的轮廓。

莫名其妙余安就离开了自己的窗边，坐到宋即旁边。

宋即抬了抬嘴角，还是这个地方安静，早知道早点搬过来了，宋即将脸侧在窗边，现在距离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还能继续睡会。

有好几个很晚才来的同学被好友拉着讲下午发生的八卦，好奇的眼神在他和宋即徘徊，最多的在宋即身上。

班主任季哥过来开会，他先是看到宋即坐在最后一排，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闭嘴给他们上课。

余安抿着嘴将自己的书往自己课桌上移了又移，他记得宋即不喜欢别人碰他课桌，他还是不要去触霉头好了。

宋即注意到这个小动作，挑了挑眉，他这个新同桌似乎还挺上道，比上一个好，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但那个人时不时将书落在他桌上，他还不能说重话。

第一节晚自习下了课，很多人又开始聚集起来讨论八卦，高一的学生不会讨论学习，只会讨论八卦，讨论着讨论着，他们的话题又到了余安身上。

余安瞄了一眼于洋，见他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又迅速收回目光，他想起同学讨论的话。

——“会不会在校园外揍他。”

——“于洋好像知道余安的家来着。”

余安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脑子都被水进了，他忘了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了，他只是怼了一句于洋就被打个半死，刚才他还打了一下于洋。

原本想在课间十分钟休息的宋即感受到桌子在抖，地震了？他迅速起身，见大家都好好说着话没有地震来临的慌乱，他望向一旁抖着跟个虾米似的余安。

“你抖什么？”

余安慢吞吞转过头，嘴唇已经被他咬的没有血色了。

宋即：“……他好像见到鬼了。”余安太白了，嘴唇还没有血色，刘海又挡着了脸，像个溺水身亡的小鬼。

余安的嘴唇上下张个不停，他好像再说什么？宋即取下耳机侧耳去听。

“我完了，我好像完了。”

“你完什么？”

余安的手哆哆嗦嗦指着身后的于洋，宋即望过去，见于洋好端端坐在凳子打着游戏，没做什么，宋即皱着眉头看向余安。

“这里不好说？那跟我出来。”

宋即起身要从后门出去，余安也慢吞吞跟上，他们两个站在走廊上，一个低着头，一个抬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即欺负了余安。

“就这个事情？”

他还以为有多大的事情，让余安害怕成这样，余安点点头，他将自己害怕的事情说了出去。

宋即侧了个身，将背靠在墙壁，双手撑在栏杆上，头抬起看着天空，笑着说：“我不是叫你以暴制暴嘛？既然他要打你，你就打回去。”

“他们人多。”余安急切的说，而后又吞吞吐吐的说：“而且…我打不过他。”

宋即：“谁说要你打了，顺便找几个人不就行了？”

余安低着脑袋抬眼去看。

宋即继续说：“每天下午学校门口都蹲着几个社会人士，给他们一点钱他们就能帮你做事。”

余安：“我没钱。”

他身上的钱只够每日三餐，其余的再也拿不出来了。

“那没办法咯。”宋即无所谓的摊摊手就要走。

余安着急的拉住他，宋即停下脚步看着抓住他袖子的手，余安赶忙放开：“你…你能借我点嘛。”

宋即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的脸一半在光亮处一半在阴暗处，给人一种阴晴不定的感觉，余安害怕的弯着腰说对不起，他抬脚就要回教室。

身后传来一句：“借多少。”

余安停住脚步，转过去用手指比了一个1：“10块可以嘛？”

“哈……”宋即低头笑起来，余安疑惑的看着他，是他借多了嘛？可十块已经很多了，能买他五天的早饭加两天的午饭。

“那你能只借我五……”余安没说完就被宋即打断，他的话里含着笑意，似乎很久没听到这种笑话了：“十块？你还指望别人替你办事？”

宋即从裤子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余安，余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金额，他摆手说自己还不上。

宋即却说：“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余安才敢收下，他说自己一定会省吃俭用还上的，宋即摆手不在意的说：“随你，别让我失望就好。”

宋即从余安身旁走过，快上课了，而且宋即还挺想看于洋那个废物被他自己认为的废物给算计是什么表情，应该很精彩，有点迫不及待想到周五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余安偷偷瞄了一眼宋即，其实他还想说一句，宋即笑起来挺好看的，倒也不是那么不易近人，可他不敢说，余安摸了摸口袋里的一百块钱，他现在是他的债主，不能惹恼了他。

周五。

余安破天荒的没有在教室里写完作业才回家，老师一说放学，他就撒丫子跑了出去，身后的同学说：“估计是怕被于洋逮住。”

宋即整理好书包出门，看了一眼于洋，见他似乎也认同别人说得话，冷冷一笑，也不知道是谁逮住谁，今天的戏他很期待，宋即内心的小人只拍巴掌。

于洋坐在椅子上看着宋即走出教室，将嘴里的口香糖吐了出来也走出了教室。

也不知道宋即的腿是长还是怎么？就一瞬人不见了。

校门外，宋即站在人群中看着犹豫不决的余安，他手里握着宋即给他的一百块钱一直不敢上前。

校门外的社会人士吊儿郎当的抖着腿注视每一个出校门的人，学生不敢去招惹他们，只能快速从他们身旁走过，甚至正眼都不敢瞧他们，他们得意的笑。

却没想到一个身材羸弱的人居然刚走到他们面前，对他们说：“能帮我一件事嘛？”

其中一个人跳下台阶，应该是他们的头头，咬着棒棒糖嚣张的说：“什么事啊？我们很忙的，没什么事就不要找我们。”

“能帮我打一个人嘛？不白帮的，我给你们钱！”

余安在校门思考了好久才敢上前，妈妈说打人不是好孩子，但是不教训他们，他们就会来打他，而且这一百块钱他要存很久才能还上。

余安的脑子第一次聪明，不是他亲手打的人，怎么能算打呢？于是他鼓起勇气上前。

“多少钱？”混混大哥这辈子打过很多人，他可不在乎打的人是谁，只在乎钱多不多，钱少了他可不帮，而且他的眼神在余安身上快速扫描，一看就是个穷学生，肯定拿不出什么钱。

直到余安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他们睁大了眼睛，混混老大吐出已经吃完糖的棍子，拉着余安到旁边的小巷子里。

“来，来，详细和我们说说你要打谁。”

混混的眼睛都盯着余安手上一百块，这一百块够他和他的兄弟在网吧里泡上十天的包厢了，还是最豪华那种！

“高一一班于洋。”余安畏畏缩缩跟在他们身后说。

“不认识。”混混们摇着头。

余安做贼似的从巷子里探出脑袋，于洋应该还没走，他对混混说：“他等会出来，我给你们指。”

“行！”

混混们也跟着探出脑袋。

于洋走出校门，摸着脑袋想这余安和宋即走得也太快了吧？一个都追不上。

“就是他，摸着脑袋，手还插着兜那个。”余安指着刚出来的于洋说。

混混老大派一个人走到余安指的那个人，他回头跟老大确认是不是这个，等余安点头才让他回来，于洋看着面前的社会人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又走了，心里骂道：“有病。”

老大收下钱，眼里止不住的笑意：“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那个小子，那个人长得就不像个什么好鸟。”

“别教训太狠，就…就让他疼一下就好了。”

“放心，我们手下有分寸。”

余安点点头，快速逃离这个地方，他怕于洋，也怕这些人。

既然找不到，那他先回家算了，明天去余安家里找他，于洋眼里露出一抹狠厉。

他吹着口哨慢悠悠回家，厌海镇的巷子最多，他绕过一个又一个巷子，这条路是离他家最近的路，现在回去还能吃上橘子冻呢，忽然前面出现三个人，手里还拿着棍子。

于洋试探着走过去，那三个人也往他这边走，来势汹汹，于洋停下脚步，转身往后走，却没想到后面也有几个人，这是一条直胡同，没有分叉路过。

他们缓缓逼近于洋，于洋退后到自己身后的墙壁上蹲下来，语气中带点颤抖：“你们特么是谁啊？我跟你们有仇吗？”

“别管我们是谁，早看你小子不爽了。”其中一人挥着棒子说道。

他们还是很有良心的，怕在这里挡着别人的路，直接给于洋拉进一个死胡同，一人一棒子揍了过去。

最后是他们大哥收场，他拿着棒子做着打棒球的姿势，一棒子挥过去：“阿达~”

于洋被打在地上不敢动弹，他像个虾米似的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背上又挨了一棍，又去捂背。

混混老大吐了一口口水，正如于洋对余安所做的一样：“解决完毕，还以为是个什么狠角色呢，我们走上网去。”

“上网！”混混挥舞着棍子举在口中，那棍子像成功过后的荧光棒，而他们的欢叫声则是胜利的呐喊。

于洋躺在地上哀嚎，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走这条路了，他一步步爬向外头，疼，疼的他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