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低眉恋红颜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续缘

申公豹狞笑着睥睨失魂落魄的姜子牙心中无比酣畅，此时方知相较于把姜子牙千刀万剐，这种痛失挚爱的折磨更让他觉得痛快。姬发跨步上来，厉声道，“申公豹，你也算是修道之人，应该明白何为死者为尊。丞相夫人遗体在此，你这般不敬就不怕丞相夫人魂魄不安，前来向你索命吗？”

“哎呀，我们好怕啊。”九头雉鸡精阴狠大笑，“那婆娘最好是化成厉鬼而来，这样我就可以一口把她吞下，来提高我的功力。”

哪吒双手紧紧一攥火尖枪就要刺了出去，姜伋一把按住。他冷冷地扫视申公豹，“申叔父，灵堂之上我不想生事，带着这只妖怪马上给我滚出去。”

“好小子，长成一个大人样子了。”申公豹唏嘘一声，故作同情道，“果果，叔父是为了你爹好。你看看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与其让他继续饱尝丧妻之痛，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你说是不是？”

九头雉鸡精接话道，“是啊。公豹，干脆我们好事做到底，把死婆娘的丈夫和孩儿一并送到地狱，让他们一家四口在阴间团聚，你说好不好……”九头雉鸡精话音未落，忽然发出一声痛呼，猛地身体后仰踉跄退了两步。不知何时，姜子牙纵身跃起，一鞭狠狠抽向九头雉鸡精的胸脯。他没有给对方喘息之机，第二鞭紧随着呼啸而来。姜子牙双眼血红，就像一头癫狂了的猛兽。他的招式狠辣而没有章法，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把申公豹和九头雉鸡精惊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如何招架，只余下挨打的份。好不容易寻得一个空隙，申公豹击出道家无上心法，趁姜子牙躲闪之际，一手楼上九头雉鸡精的肩飞身离去。姜子牙再次拄鞭跪地，银丝凌乱覆住了脸面。众人围上前去，姜子牙轰然晕倒在地。姬发立刻吩咐把姜子牙送回内室休息，一切安顿妥当后，姬发前往伯侯府面见西伯侯。

哮天犬和黄飞虎从后堂回到大厅，边走边聊，“之前夫人宾天之际，丞相虽然难过也未这般萎靡不振。此番是怎么了？”

黄飞虎道，“丞相是得道高人，照理说不该如凡夫俗子一般看不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家父的心肠到底也不是铁石做的。”姜伋从后面过来，与黄飞虎和哮天犬施礼，“我姜家一日之内遭逢大喜大悲，家父春秋已高，难免会乱了心神失了方寸，还请二位勿怪。”

“姜公子言重了。这是要出门？”

“福伯方才受了惊吓，长姐开了一副压惊宁神的药，所以我要去一趟药材铺子。”

姜伋抬脚正要出去，忽然眼前一道金光闪过。黄飞虎哮天犬看清来人皆是一脸大骇，“阿玄？你这是人是鬼啊？”

阿玄不作回答只是急切问道，“丞相夫人是不是遇难了？”

姜伋神色淡漠微微颔首，“有心了。”抬手招来一个下人吩咐他引阿玄去灵堂，然后抬脚就要出去。阿玄握住姜伋的手臂恳求道，“公子，可否让阿玄一试，或许还有生机。”

姜伋轻轻挣开阿玄的手，抬了一下眼皮，“家母魂魄已经离体，你来迟了。”说罢不再理会阿玄悲痛面容径自走了出去。

姜子牙昏昏沉沉地躺在卧房里，忽然他心头一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昆仑山玉虚宫。他正纳罕自己因何来此，只见一把拂尘在眼前掠过，元始天尊现身，姜子牙立刻趋步上前拜见。元始天尊道，“徒儿，为师早知你俗根难断，只得让你去跋涉红尘。本想了断你的尘缘助你修成正果，不想你情深至此。”他喟叹一声，道，“罢了。子牙，马招娣的魂魄已入封神榜中，而她的肉身业已毁损，纵是为师也无能为力。如今，你唯有去位于海上三岛的东阳紫府求见东华帝君，或许还能再续这段情缘。但你要记住，若马招娣能够还阳，你需得履行对你师叔通天教主的诺言。去吧。”

元始天尊长袖一挥，把姜子牙送出了玉虚宫。通天教主走了出来，向元始天尊颔首，“多谢师兄了。”

元始天尊叹息一声，“闻仲本就名列封神榜中，你却还要为他化劫改命，真是难为你了。

“姜子牙承命而来，闻仲何尝不是？大厦将倾还要他苦苦支撑，偏偏他还无妻无子，无亲无故，闻仲这一生要比姜子牙苦多了。我也是着实不忍他死后不得逍遥啊。”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但愿这结局如你我所愿。”

西伯侯听闻丞相府办丧事，本欲前来哭灵，但碍于君臣礼法终是未能成行。但马招娣到底是为姬家捐躯，西伯侯特命姬旦和散宜生前来。他二人随姬发来到丞相府，甫一进门就撞上匆匆跑出来的雷震子。姬发一把捉住他责备道，“小弟，平时你横冲直撞也就算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还如此不知规矩！”

“二哥，糖糖姐要我去找你。”雷震子站稳脚跟，满眼焦急，“二哥，四哥，散大夫，师叔他……他不见了。”

姬发等三人俱是一惊，随着雷震子急急迈入。姜淑祥立身堂上手里握着一个锦囊，见到姬发进来俯身一礼。哪吒在一旁急道，“糖糖姐，师叔不见了你不让我们出去找，请二公子过来干什么啊，算卦占卜啊？”

土行孙跟着哪吒跺脚，“就是啊，丞相现在这样子，万一想不开殉情了可怎么办啊？”

武吉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掴向土行孙的后脑，红着眼圈喝道，“你个矮冬瓜，闭上你的乌鸦嘴！”

“爹要殉情那早就自尽了还用等到现在？”姜淑祥把锦囊递给姬发，“二公子，这是家父吩咐要交给你的。”

姬发打开锦囊，里面装的是姜子牙亲笔所书的应敌十策。姬旦问道，“听姜小姐这话的意思，丞相离府之前是作了安排的？”

姜淑祥点了点头，“家父留有绢帛一张，留话说离开几日有事要办，舍弟已经追过去了。”她话音刚落，姜伋就走了进来，与姬发兄弟和散宜生见礼后，道，“长姐，爹的确往海上三岛拜谒东华帝君去了。东华帝君育养陶钧，掌群神万仙，隶天地罪福。我德低缘浅，不便踏足仙境。不过长姐放心，爹乘四不像而往，且有阿玄在暗中左右护着，应当无事。”

姜淑祥移步到姜伋跟前，神色一肃，“果果，告诉长姐，阿玄到底是什么来头？”

姜伋面色一端，“阿玄是敖丙的族叔，曾与西伯侯结下孽怨，亦受爹娘再造之恩。”

姜淑祥闻言暗自思忖，心里忽然闪过一道霹雳，眼眸刹那间变得雪亮。

姜子牙乘着四不像登岛上山，到达峰顶却被一股怪风刮了下去。虚空上传来一声苍劲威严之音，吩咐姜子牙三跪九叩地上山。姜子牙依令而行，尘土满身地攀了上去连口气都没出喘再次被风刮了下去。岛上仙山壁立千仞，姜子牙三次折腾下来已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等他第四次到达峰顶的时候，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东阳紫府内，阿玄冲着背身负手的白发紫袍人抱怨，“帝君，您这么折腾姜先生会不会太过分了？他那么大的年纪，万一死在这了，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东华帝君转过身来。他眸若朗星眉比霜剑，一头白发纯洁更胜蓬莱山巅冻雪，一袭紫衣光华流转气韵清冽高贵。他拂衣坐下，表情冷然，“元始天尊来信请求我成全姜子牙夫妇。他若死在这里，岂非正好随了他的心愿。”

阿玄情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帝君，您就发发慈悲放姜夫人回姜先生身边吧。您就算不帮，也请您高抬贵手好吗？”

东华帝君眼皮不抬一下，只是身子微微向后靠了一靠，“心诚则灵。”

洞外幽幽传来姜子牙求见之音，东华帝君慵懒回应，“本帝君无法令你妻子起死回生，也不能为你妻子再造骨血，但本帝君可以把你妻子的魂魄从封神榜中放出来。”他的声音并不大，语调听起来也很随和，但跪在洞外的姜子牙却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只听东华帝君继续道，“蓬莱山的天池底下有一块千年雪玉，内含天地毓秀之灵气。你若能将其取出，再雕刻成你妻子的模样，便能为你妻子的魂魄重新寻得一个居所。取玉时不得使用法术，雕像时必要形神皆具，不可增一分也不能减一分。”说罢长袖一抖，姜子牙再次被东华帝君卷下了峰顶。阿玄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且不说那千年雪玉极寒无比，那天池通着云海深不可测，不用法术只怕姜子牙到不了池底而是直接去阴府了。阿玄想着东华帝君并未吩咐他不可帮忙，转了一下眼珠趁着东华帝君撑头阖目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东华帝君睁开眼睛，淡淡地瞥了阿玄的背影一眼，复又合上双眼。

阿玄在山脚找到了还处在昏迷状态的姜子牙。他提气运功，张口吐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珠子。阿玄掐诀将珠子送进姜子牙的腹腔之中，又在他身上布上了一层真气，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飞回了东阳紫府。姜子牙悠悠醒转，虽然觉得浑身酸疼，却觉得有一股热气却自腹腔升起，传遍全身，舒经活络。姜子牙想着东华帝君说的天池寒玉，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他举目四望，满眼洁白翠绿。因东华帝君有言在先，不得运用法术，姜子牙只得绕着仙岛来来回回地找。这海上三岛无边无际，姜子牙足迹所至都是青山绿树，别说天池，连河流浅溪都不见。姜子牙纳罕，这世外仙境，青山座座奇花遍野怎会独独缺了绿水呢？姜子牙走了几步，发现仙岛处处都伴着云雾漂流涌动。“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姜子牙喃喃，忽而灵光一闪，“听师尊说过，东华帝君于碧海之中化生，海上三岛又在云海之中，那想来这天池必定是与云海相通了。”姜子牙辨认了云海的流向，顺着气流前行。如此走了百丈，果然见到了一个漾着碧波的水池，池中间耸立着一株宽约半尺的灵芝树。姜子牙面露喜色来到池边，探头一望却看不见池底。姜子牙面容一紧眉头一皱，“这该如何是好？不用法术，我根本下不到池底啊。”

阿玄环着手臂依靠在东阳紫府门口的石壁上，担心姜子牙能否闯过东华帝君设下的考验。他这会儿有些后悔，不该打这个包票，把姜伋送回丞相府，这要是姜伋同往，好歹也算是有个照应，省得现下这有心无力干着急的局面。这厢姜子牙绕着天池走了半圈也想不出一个万全的法子。他站在池边半晌，终于不再迟疑下定了决心，闭目直直跳进了天池。

注：小杨爱极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的东华帝君，故而这里沿用了原书里的扮相。不过东华帝君在拙文中只是客串，和青丘也没有什么关系。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