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低眉恋红颜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止戈

西伯侯府大厅，西伯侯听姜子牙奏禀国事。突然紫光闪过，九尾狐伫立厅上。西伯侯面上一惊，姜子牙身形一晃挡在西伯侯前面。

九尾狐摆了摆手，“姜子牙，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与你。”说完竟跪了下来。

西伯侯和姜子牙都是一脸的不解。西伯侯温言道，“你先起来再说吧。”

九尾狐站起身，道，“六百年前，我途径一座深山时，被一个道士打回了原形。一位樵夫路过将我救下。我为了报恩，留了一个狐爪给他。告诉他，若有困难，以狐爪为凭前来寻我，我必定帮他。这次，我遇见恩公的后人。他油尽灯枯，膝下有一个痴儿，名唤阿宝。他希望阿宝能好好的活着。我救不活他，也没办法让阿宝聪明起来。但这个恩我不能不报，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姜子牙一面听九尾狐说话，一面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她眼光诚恳，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可姜子牙对九尾狐依然有所怀疑，没有立时答应。九尾狐挑着眼角，“怎么，你不相信我？”她冷笑一声，“是啊，我是个妖孽。我炮烙商容，剜比干的心。我逼死了姜王后，残害了伯邑考。我在你眼里坏事做尽。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奉女娲娘娘之命，托身朝歌宫苑迷惑帝辛。女娲娘娘要我听命佩戴五彩女娲石之人。当时女娲石在申公豹手里，我自然要听命于他。至于伯邑考，他狩猎之时对我穷追不舍。要不是我断尾并以狐火自救，我早就被剥了皮作衣裳了。可能你觉得我为了一条尾巴报复他太过分了，可对于九尾狐来说，断尾相当于人类剜心。你可知道我断尾时的痛苦？”

西伯侯想起来的确有那么一日，伯邑考外出归来给太姒带回了一条狐尾用以冬日取暖。此刻听个中缘由，不由得心生愧疚。西伯侯躬身向九尾狐致歉，不过姜子牙神色并未变软。他质问道，“好，就算之前是你信错了人。那之后呢？我告诉你实情之后，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九尾狐泪光闪闪，口气也由严厉变得温柔，“因为我对帝辛动了俗念。我知人妖殊途，可我还是陷进去了。他是负了天下人，但独独没有负我。我与你作对，只是为了维护我的夫君。为了他，我甘愿豁出命来。”

姜子牙阖目，想起他与闻仲决斗那日。身为西岐丞相，他不负主君，不负臣民，却独独负了他的妻子。但即使如此，他的妻子依然愿意为了护他而舍弃性命。姜子牙抑住涌到眼底的泪意，询问西伯侯，“侯爷，意下如何？”

“报恩乃是善举，丞相就成全她的拳拳之心吧。”

“既然侯爷吩咐了，子牙定然竭尽全力。”姜子牙应允西伯侯一句后，对九尾狐道，“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救助那对父子。不过，殷商……”

“我知道。”九尾狐打断姜子牙，“大王没有子嗣，就算西岐不讨伐，殷商也没有将来了。”她仰天叹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想再撑上几年，几年而已。等到大王老了，死了，阴曹地府也好，修罗炼狱也罢，我都会陪他去。在他活着的时候，我会好好劝他，善待子民。不求留下贤德之名，只盼离开人世的时候，不要被世人唾弃就好。”

西伯侯感慨道，“难为你一个女子，扶起即将倒下的国家，苦苦延续它的命脉。其实，若不是帝辛欺人太甚，本侯何尝愿意放下清净日子，非要去挑动这场战火？是你们先来为难我西岐的，本侯也要为我的子民着想。如果，我们能和平共处，要我西岐称臣又何妨？”

九尾狐佩服道，“西伯侯不愧是圣人。天命所归，谁也躲不掉。不过，我愿意说服大王和你们和谈，保住两军的和平。我一路走来，无论殷商还是西岐都是累累的白骨。百姓实在是太苦了。”她抹去眼泪，向姜子牙行大礼，“多谢姜先生出手相助。胡仙儿这就告辞了。”她没有用法术，就这样默默地走出了西伯侯府。西伯侯目送她远去，感叹，“她当这个国母，何尝不是尽心尽力啊。”

姜子牙走到西伯侯身边，“侯爷真的打算和帝辛和谈？”

西伯侯道，“丞相，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从和殷商开战以来，我们牺牲了多上的将士！如果大家能过上太平日子，谁是君谁是臣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子牙俯身，“侯爷是子牙的主君，既然侯爷下定决心了，子牙自当从命。只是目前闻太师还没有撤兵，我们仍不能松懈。还有，关于议和之事，除子牙外，还请侯爷不要令他人知晓。我担心，会乱了军心。”

西伯侯颔首，“就依丞相所言。”

姜子牙回到丞相府后召来了姜淑祥姐弟。姜伋翻查生死簿，姜淑祥则是在听了阿宝的情况后，寻思了一番，“爹，单凭您这番叙述我还不能给您答复。不过爹，打通七窍之后，很有可能会导致他的性情发生突变。比如说会变得残暴嗜虐，甚至麻木不仁。您确定这是为他好？”

“可我答应了人家，要让阿宝平平安安哪。”

姜淑祥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把阿宝带回神农谷看顾。这样一来，即便他依旧痴傻，但在我师尊庇佑下，定能让他得享天年。如何？”

姜子牙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姜伋合上生死簿，皱眉道，“爹，阿宝的父亲昨日戌时就已经魂入阴间了。现在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汤，准备投胎了。至于阿宝，他阳寿二十有四，也没剩下几年了。”

姜子牙叹了口气，吩咐道，“糖糖，你去接阿宝吧，把他送到神农谷好生照顾。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姜子牙找来了九尾狐，告诉了她阿宝的去处。九尾狐感激不尽。她回到朝歌兵营，召见了闻仲，商议罢兵和谈的事。闻仲先是震惊，但在听完九尾狐的理由后禁不住连连点头，“是啊。老夫屯兵于此，军费不知耗了多少。这样下去，真是会把殷商拖垮啊。老夫愿意和王后同返朝歌面见大王，请求撤兵。但是王后，我们也不能由着西岐壮大，您觉得呢？”

“这是自然。”九尾狐声音铿锵有力，“若是那西伯侯有不臣之心，我绝不会坐视他伤害大王。”她叮嘱闻仲，“此事先不要声张，免得节外生枝。”

九尾狐走出营帐，在月光下漫无目的的闲逛。想到帝辛对她的抱怨，说她总是把他扔到一边不管不顾的委屈样，她的心房装得满满的都是幸福。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大王啊，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生死。

一阵争吵声传了过来。侧耳听闻，原来是三霄。九尾狐蓦然想起她对云霄仙子说过的话，急急步入她们的营帐。三霄仙子见九尾狐进来，整了整仪容，道了声安好。九尾狐一脸歉意地看向云霄仙子，“云霄仙子，真是抱歉。我才知道，原来那姜子牙已经有了妻室。仙子还是另择他人吧。”

云霄仙子闻言脸色一白。琼霄仙子骂道，“好个浪子！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九尾狐赶忙拦住，“琼霄仙子无须动气。你姐姐温婉贤淑，定能找到更好的。”九尾狐好言抚慰了一番，琼霄仙子这才暂时熄下了怒火。可是九尾狐走后没多久，琼霄仙子的火气又腾地蹿了上来。她越想越替云霄仙子不值，于是天亮之后，也没跟两个姐姐打招呼，拿着金蛟剪就气冲冲地闯进了丞相府。

杨戬因为起得晚了，匆匆忙忙间忘拿了布兵图过去。方才议事的时候西伯侯问起，他这才想起来，急急和哮天犬赶回来取。

百花仙子把军图交给他，送他到大厅，正帮他整理衣冠的时候，琼霄仙子踹开门进来。她大声嚷嚷，“叫姜子牙滚出来！”

哮天犬骂道，“又是你。告诉你，我们丞相没空见你。出去！”

琼霄仙子喊道，“他没空，那叫他娘子出来见我！”

“嘿！”哮天犬叉起腰，“我们丞相夫人也没空！卫兵呢？送客！”

杨戬见琼霄仙子准备动手，立刻上前一步问道，“仙子怒气冲冲地进来，不知所谓何事？”

“哼！姜子牙抛弃了我姐姐，我要找他算账！”

百花仙子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姜子牙惧内是出了名的。你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外面乱来。你肯定是弄错了。”

“他与我姐姐月下缔盟，怎么可能弄错？除非这世上有两个姜子牙。”

杨戬和百花仙子瞠目结舌。马招娣听见大厅里有动静，走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琼霄仙子目光在马招娣身上转了一圈，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姜子牙的妻子马招娣。”

马招娣话音刚落，琼霄仙子就一脸鄙夷地道，“原来就是你。也就是个普通货色，跟我姐姐比差远了。姜子牙真是眼睛瘸了，放着我姐姐不要，偏要你这样的庸脂俗粉。”

杨戬和哮天犬正要出言维护，马招娣已经瞪起眼睛甩着衣袖咆哮起来，“什么货色？我这货色怎么了？姜子牙就是喜欢我这种货色，怎么样，你吃了我？姜子牙眼睛瘸了，我看你们才是眼睛瞎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勾引我相公，难不成天底下只有他姜子牙是好的，普天下死绝了男人了！我告诉你，让你姐姐趁早死了这条心。只要有我在，他姜子牙就别想在外面给我乱来！信不信我扒了他的皮！还有你！你再跟我废话一个试试，我把你舌头切下来！闭上你的嘴安静地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琼霄仙子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女人，此刻已经被马招娣吓得哭了出来，连法术都忘记该怎么用了。她指着马招娣的鼻尖“你”了半天，撂下一句“你等着”跺了一下脚，闪身而去。马招娣呼了口气，看到瑟缩着退到一角的杨戬和百花仙子，觉得奇怪。她一转头，见到闻讯回来的姜子牙站在门口正对她笑。那和煦的笑容让马招娣气得牙痒痒。她白了姜子牙一眼，气吼吼道，“笑什么笑！”说完也不理他，怒气腾腾地回了房间。

姜子牙笑得更开怀，信步跟在马招娣身后往里面进去。房间里，马招娣气呼呼地坐在案边，姜伋坐在一侧，鲛儿端茶上来。马昆拿着清好的账目找姜伋过目，此时也在一旁坐下。姜子牙亲自给马招娣倒了一杯茶，“好了，别生气了。”

马招娣仰头一口气把茶水喝光，“难怪人家都叫我疯女人。嫁给你么个丈夫，我不疯才怪呢！”她将手里的茶杯猛地摔到案上，瞪着姜子牙，“你说，你在外面到底沾了多少朵桃花？”

马昆道，“姑母，姑父都说了是误会。姑父不是那种人。”

“什么不是？都七老八十了还扮成年轻人的样子，不是为了找女人还能是为什么？”

姜伋忍不住笑了一声。姜子牙信誓旦旦道，“你我洞房的时候，我的确是原来的模样。可你嫌弃，我才幻化成年青时的模样。”

“不管怎样，桃花上门都是你的错！你今天晚上要么打地铺要么睡书房。”

姜子牙不服，可马招娣已经转过头去不理他。他无法，只得叹息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