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低眉恋红颜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万魔

海上三岛的云海莫名湍急了起来，正自侧卧在东阳紫府内一脸怡然自得的东华帝君倏然面色发冷坐起了身子疾步出了洞口。他眯眼观察云海流势片刻，唤来阿玄直奔泰山。而西岐丞相府的一间客房里，本来沉睡地马昆骤然睁开双眼，瞳孔闪烁着凌厉诡谲的幽蓝之光。冥界神殿内，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强烈晃动，鲛儿跌倒在地。待晃动消失，鲛儿坐起身来，扬起脸来，眉眼之间竟泛着与平日截然不同地高贵和冷冽。

泰山府君安顿好姜伋后整衣步出寝殿，端肃的面容罩上淡淡地一层嗜血气息。水草马明王着铠甲握长剑躬身立在殿外，见到泰山府君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他抬眸一瞬，一抹惊异之色掠过眼底。泰山府君回身看去，面色陡然一变。

西伯侯府内大厅站满了人，姜子牙阅罢西伯侯传下来的竹简后眉毛深深锁起。这是各路盟军加急送来的求救信函，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与西岐结盟的所有诸侯邦国突然遭到妖魔的袭击，军民浴血伤亡惨重，城池乡野仿佛陷入炼狱之中。姜子牙眉心一沉，他心知群魔乱舞必与万魔谷生变有关，但他想不通的是为何这些妖魔非要盯着西岐的盟军不放。这时又传来惊人的消息，西岐城外亦出现妖魔踪迹，只不过有姜子牙的道家罡气护着，他们暂时无法攻破，不过这也只是暂时而起。事态万分紧急已经来不及姜子牙思索太多，他征得西伯侯允准后当即发号施令，命李靖和哪吒为一组，黄飞虎和黄天化为一组，杨戬和百花仙子为一组，哮天犬和琥珀为一组，雷震子和土行孙及武吉为一组，分成五路协助各路诸侯去对抗万魔。他特别强调，可能会有阴兵前来阳间收复群魔，叮嘱他们定要分清敌我，不可轻易与之交锋。众将领命而去，西岐高阶将领只剩下了邓九公父女。邓九公见杨戬他们都被派出去了，就连他们的内眷都有任务在身，而他父女两个虽说不是心甘情愿投降的，但毕竟也算是归入了西伯侯麾下，竟然……邓九公眼底隐着忿忿之色，邓婵玉面露郁色直接主动请缨。姜子牙装作没有注意到邓九公的微微不满和失意，道，“邓将军和邓姑娘为一组，留守西岐，协助二公子保护侯爷和西伯侯府，不得有误。”说罢将兵符郑重递给了邓九公。邓九公父女怔愣片刻后忙接兵符俯首承命，姜子牙颔首还礼。他向西伯侯拜别后正要起身，孔宣现身厅中，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姜子牙一愣，“你不是去泰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比我们想象还要严重的多。”孔宣走到姜淑祥面前，将五彩神光交给她，声音带着几不可闻地丝丝发颤，“淑祥，为师和你父亲出发后，你就和二公子就立刻启动孔雀神木和黄钺的力量，加上为师的五彩神光和你父亲的道家罡气，应该能撑上一阵。记住，无论发生何事，就算天塌地陷，你二人也要寸步不离地守在这。”不待姬发和姜淑祥回答，孔宣即刻化身孔雀飞向了天际。姜子牙面上闪过一丝决然，马招娣猛地想起姜子牙去岁去战场与闻仲相搏时也是这副表情，视死如归义无反顾。她脑子里嗡地一声，一把握上姜子牙的手臂。姜子牙拍拍马招娣的脑袋，给了她一如平常的温暖微笑，挣脱开她的双手，骑上四不像追着孔宣绝尘而去。马招娣目送姜子牙转瞬即逝地翩然身影，两行清泪自眼角无声滑落下来。

姜子牙追上孔宣后和他一起降落在泰山脚下，恢复人身的孔宣已经披甲在身。泰山山体已经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不断有黑色浊气从里面飘荡出来。每散出来一丝浊气，就会幻成一缕魂魄，夹着无限怨念，衔着磅礴恨意。豁口前，东华帝君正在施法，山顶上，一条金色巨龙正在盘旋，归墟祭司冰魄联手一位羽衣云冠的仙子正与一团遮天黑气斗法，孔宣和姜子牙见状立刻唤出神农尺和杏黄旗和万魔缠斗起来。这时天上疾速飞来一条青龙，地上狂奔着一只白色麒麟。刹那间天地变色，龙卷风起。万魔的魂魄黑压压地向泰山山顶涌了过来，姜子牙派出去援助的将领亦紧追着万魔而来，与此同时，奉元始天尊之命前来相助的阐教十二金仙也纷纷降落。

姜子牙一边挥舞着杏黄旗一边问道，“孔宣，这是这么回事啊？”孔宣也是一脸地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啊。”他神农尺一翻击退几个妖魔的进攻后，仔细感受了片刻后拉住姜子牙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自泰山山体中发出？”

姜子牙摇了摇头，“我只隐隐约约听到了琴声……”他思忖片刻后万分笃定，“是冰清之音！”

说话间，一道巨大地赤色火焰从泰山山顶上喷薄而出。金龙为喷溅的火星溅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飞速落到东华帝君身边重新化成了人形，正是阿玄。他颤着胆子道，“帝君，没听说过泰山是火山啊？”

这时白麒麟发出震天动地一声嘶吼，青龙长尾一甩，将哪吒等人扫出百丈之外。东华帝君全身瞬时罩上一层耀目白光，他捻指掐诀后右臂直直举起，天地立刻渡上一层透明光层。被龙尾甩出来的哪吒等人堪堪站稳后想要再冲回去，却惊诧地发现他们面前不知何时立上了一堵万丈光墙，万魔全部被驱赶集中在了光墙之内。哪吒挥出乾坤圈试图将光墙击碎，结果乾坤圈被光墙弹回来反而伤了他自己。李靖扶着哪吒站了起来，众人眼见光墙内燃起了熊熊大火，仿佛要将天地烧个一干二净。哪吒哭喊着“师叔”拼了命地挣脱李靖的阻拦要冲进去，李靖怕哪吒再受伤只能刻意忽略姜子牙的安危死命地拽住哪吒，而杨戬则是和雷震子合力希望能冲开光墙。光墙内，万魔因为受不了火焰的灼烧痛苦得鬼哭神嚎。麒麟向上一跃，青龙盘旋九折，双双幻回人形，正是冥王座下的魁星与龙渊。魁星仰头温语唤了一声“碧霞”，还和冰魄并肩而立的羽衣仙子立刻飞落到他的身边，冰魄亦站到了龙渊身侧。自泰山山顶喷出的赤色冲天火焰将遮天的那团黑气冲散后，顺着山体奔涌而下。黑气化成一只只面色狰狞地水鬼漂浮在火焰上，发出阵阵地惨叫，每只水鬼身上都带着一丝浓重地血腥之气，

阿玄惧怕地扯了扯东华帝君的袖子，递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东华帝君淡淡道，“这是红莲业火，能烧毁仙体，消融元神。”

“不是吧？”孔宣一脸惊恐地跳起脚来，“泰山府君是气糊涂了吗？红莲业火可是能毁天灭地焚尽诸神的啊！”

东华帝君一脸地无所谓，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冥后灼华的权杖可灭红莲业火，有什么可担心的？”

孔宣咬着牙根，“您是孤陋寡闻还是故作淡然哪？冥后灼华千年前就被冥王泰一处决，形神俱灭了好吗？”

姜子牙眉尖一颦，思索道，“可我明明才见过冥后，就在上回阴间大乱后不久啊。”

孔宣闻言转头看向眉角嘴角一起抽搐了起来，这时东华帝君拍了拍孔宣的肩膀。孔宣顺着东华帝君的视线看过去，红莲业火果然渐渐地熄灭了。孔宣还来不及惊讶，周遭景物霎然一变。眨眼功夫，众人已经置身于冥界神殿之内。冥王携着冥后高坐王位之上，被红莲业火烧得奄奄一息的水鬼趴在阶下，努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座上的冥后愣愣地出神。冥王向东华帝君颔首一礼，吩咐了一声看座。东华帝君淡然还礼，敛衣坐了下来。

冥王右手把玩着冥后的青葱玉指，转头问向东华帝君，“本尊未与帝君商量就将破谷而出的妖魔处置了，还望帝君海涵。”

东华帝君平静地语调了透着一丝惋惜，“事急从权，何况他们既然愿意与人结下血契，甘心成为亡命之徒，即代表他们已经是无药可救了。”

“玉虚宫的血契之术？”冥王右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一旁十二金仙，“我说你们这几个小子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你们玉虚宫招惹出来的麻烦。”

姜子牙看着座上的冥王，想着姜伋小时候围着十二金仙伯伯长伯伯短地亲热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冥王闻声一个眼刀朝姜子牙飞了过去，魁星和龙渊面上俱是一惊，冥后急忙抚上冥王的胸口。惧留孙踩了姜子牙一下，姜子牙这才意识到自己殿前失仪，赶忙敛容出列，施礼告罪。冥王微眯了一下眼睛道，“本尊记得你，上次冥界叛乱你曾出手相助过。罢了，本尊这次便不与你计较。”挥了挥手示意姜子牙退下。姜子牙忍不住再次咧开了嘴角，不过这次他没有笑出声来且他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故而冥王并没有察觉。待姜子牙退回惧留孙身边后，冥王转头看向魁星身畔的羽衣仙子，冷声问道，“碧霞元君，你负责镇守泰山。本尊现在问你，泰山山体究竟因何出现裂痕？群魔又是怎样逃出万魔谷的？”

碧霞元君出列拂裙跪地，“禀王上，两日前，有一妖一道出现在泰山脚下。他们趁着罪臣不备将罪臣用法术困住，而后击毁了泰山根基，打通了万魔谷连接阳间的通道，将万魔放了出来。他们以还其自由为饵诱骗群魔签下了血契之术，帮他们攻打西岐及其盟军。”

“这样啊。”冥王优雅唇线一漾，“他们只是将你困住，没有取你性命？”

碧霞元君闻言脸色一白猛然抬眸，魁星神色一慌掀起衣袍挨着碧霞元君跪下，“王上明鉴。碧霞元君自黄帝之时飞升至今，忠心耿耿恪尽职守，定然不会与邪魔外道同流合污，微臣愿意以自身元神担保。”

冥王不言不语，只是低眼看着自己的袖口，原来上面不知何时沾了一小块污渍。冥后见到立刻自袖中取出一张方帕帮冥王把袖口擦干净。殿内沉寂半晌后，冥王的声音才不辨喜怒地响起，“你可看清楚那一道一妖是何路数？”这话问的是碧霞元君。碧霞元君不敢耽搁立时回话，“禀王上，那妖精是一只九尾狐，那道士貌似玉虚宫中人，法术高强却相对柔和，故而他下手虽狠却难以致命，否则罪臣定然命绝。”

冥王视线轻轻拂过十二金仙，状似随意可他们却明显地感受了一股极强的威压。南极仙翁深吸一口气拱手出列，“冥王，玉虚宫门徒众多，难免会出一二宵小。师尊已命我师弟姜子牙下山清理门户了。”

什么？姜子牙一个愣神，回过味来后心里埋怨了南极仙翁一句，出列行至南极仙翁身侧，不甚情愿地点了点头。南极仙翁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姜子牙横了南极仙翁一眼：你山上的仙枣送给我十筐。南极仙翁苦笑：今年枣子长得不好，先给你八筐，剩下的明年给你。

冥王俯瞰着南极仙翁和姜子牙之间的眼神交锋，面上依旧淡淡心里却忍不住笑了几声。“姜子牙？”他玩味着这个名字，细细打量了一眼，“他的骨相……竟然是他？”

冥后将冥王的袖口擦干净后收起方帕重新坐了回去，东华帝君道，“正因如此，所以上天择他封神定谳。”

“是吗？看来是紫薇星移位，那妖和道唆使群魔攻打的西岐，想来就是人间新一轮命脉所在了？”冥王慵然靠上冥后的身子，朝着阶下的南极仙翁和姜子牙道，“既然你们玉虚宫已经作出裁断了，本尊也就不再追究了，你们自行处置吧。龙渊冰魄，代本尊送客。”

“诺。”龙渊和冰魄俯首一礼后，将姜子牙和十二金仙引出了神殿。冥王冷冷地打量着摊在地上死水一般的水鬼，问道，“以帝君之见，这些叛臣本尊当如何发落？”

“千年前天界与冥界相约互不干涉互不侵犯，他们既是冥界叛臣，冥王处置即刻，本帝君不便置喙。”

冥王颔首，东华帝君起身作辞，带着阿玄回了东阳紫府。冥王感激地看向孔宣，“此次多谢孔谷主出手相助，本尊欠你一份恩情。你想要什么回报，尽管提出来，本尊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冥王客气了，在下也没帮上什么大忙。不过，王恩不易辞。不知冥王可否赐给在下一条蝴蝶冰鱼？”

冥王唇边笑意淡了下来，孔宣的心咯噔一下。蝴蝶冰鱼乃归墟独有物种，身为寒冰状似蝴蝶，可治天下一切毒火。不过此鱼数量稀少极难伺弄，之前孔宣从冥王这里以各种理由要走了十二条，离开冥界之后均未活过三日。冥王转头看了冥后一眼后淡淡道，“本尊可以再送你一条。不过，你若是再给养死了，以后就不要再跟本尊提这样的要求了。”“多谢冥王。”孔宣喜滋滋地拜谢而去。

冥王饶有兴致地用指尖勾着冥后耳畔的青丝，“灼华，这些水鬼都是归墟旧臣，你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吗？既然如此，本尊帮你管。”他眸色一寒，厉声斥道，“将这些叛臣打入铁围山，永世不得超生！”

魁星领命，袍袖一甩招来鬼差将一众水鬼押了下去。冥王打发魁星和碧霞元君去向泰山府君复命后枕上冥后的怀里，满眼地疲累，“我累了，灼华陪我去看看桃花吧。”

“诺。”冥后轻声应了一句，右手一翻变出了画着水晶兰的团扇，轻轻地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