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中,还好他运气好,不知抓住了什么,又热又软……
“咳咳。”
“淡然。”
李淡然睁开眼,映入眼里的是陆远宁关切的眼神,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抓紧被子连连咳嗽起来。
这一刻,他竟一时无法分清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做噩梦了?”陆远宁问。
李淡然连忙摇头:“不是,不算是噩梦。”
“那你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被鲨鱼咬了。”
李淡然伸手擦了下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等人冷静了下来,他才发现自己抓着的事陆远宁的手,反应过来后吓得他连忙松开,他平时手上的劲可不小,这次手腕都给陆远宁握红了,在人家手腕处留下了几根青白色的手指印。
如果不是抓住了陆远宁的手,他可能还不会醒来。
李淡然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他连忙向陆远宁道歉:“不好意思啊,做着梦随手就抓住了。”
“嗯。”陆远宁回答。
陆远宁起身离开了房间,再回来时他手上多了条白毛巾,他坐在床边给李淡然擦汗。
毛巾擦在李淡然脸上是温热的,李淡然想伸手接过,被陆远宁拒绝了。
擦完脸,李淡然脸更红了。
他一个大男人,还要被其他男人照顾,能不脸红吗?
陆远宁却跟没看见一样,他给李淡然擦完脸还摸了摸他眼角,“我又点了点粥,起来喝一点吧,喝完再睡。”
陆远宁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命令的语气。
李淡然一时有点心酸:“你先别管我。”
陆远宁打量了他一眼,离开了房间。
李淡然暗暗庆幸,幸好没哭,不然他就丢人丢大发了。
两人吃饭时的气压有点低,他们两个谁都不说话,各吃各的。等两人都吃完,李淡然开始收拾饭桌上的一次性餐具。
陆远宁站起来帮他收拾,他开口说道:“淡然。”
“嗯,怎么了。”
李淡然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而是配合陆远宁把一次性餐具收进了打包袋里。
“不要不高兴。”
李淡然已经收拾好餐桌,他临了,他还在打包袋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一切做好之后,他才又坐回椅子上,“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没有那么高兴。”
陆远宁低头,右手大拇指轻轻磨蹭着其余的手指,他手指纤长,动作缓慢有序,像是在接受什么训练。
“那你不要为不相干的人不高兴。”
李淡然不明白陆远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周蔚然怎么会是他不相干的人呢,从李淡然有记忆以来,他就认识周蔚然。周蔚然小他两岁,周蔚然三四岁的时候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哥哥,六七岁就跟着他在火车站附近做活儿,两人分开的时候李淡然十一岁,两人又相遇的时候李淡然十九岁。
“周蔚然是我弟弟,他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兴许是没休息好,陆远宁有点颓废,“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呢?”
“我没有不高兴。”李淡然觉得自己现在心态还算平和,毕竟在他不知道真相之前,周蔚然还算是他弟弟,不是什么诈骗案嫌疑人,“我还好,谢谢你。”
“你不要和我说‘谢’字。”陆远宁回答李淡然,“你永远不要和我说‘谢谢’。”
“为什么?可是你确实帮了我啊。”
李淡然不解,明明陆远宁是在帮他,他不道谢说不过去理啊。并且他现在能做的,仅仅是口头道歉罢了。
陆远宁说:“你就当我心甘情愿的好了。”
李淡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好说道:“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陆远宁伸手摸了下李淡然眼角的疤痕,这个动作惹得李淡然往后躲了一下,陆远宁收回手时深情有点尴尬,但很快他的眼神反而温和了几分,“我这样会舒服一些,你就当为我好好吗。”
良久,李淡然点点头:“嗯。”
“你说你梦到被鲨鱼咬,应该是周蔚然这件事给你的打击太大了,你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能进到梦里宣泄解压了。”
“解梦也是你们精神疾病科的研究范围吗?那我们为什么会做梦啊,陆医生。”
陆远宁挑了挑眉,难得李淡然对这个感兴趣?
“弗洛伊德把我们的行为分为有意识和无意识,我们清醒的时候,意识活动控制无意识活动,所以有些想法只能压抑在脑海里。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处于行为无意识状态,这时候我们压抑的想法就通过梦的形式展现出来了。”
李淡然摇摇头:“听不懂,是因为有些情绪得不到宣泄只能通过做梦泄压吗?”
“差不多一个意思。”陆远宁道,“慎子曾经说过,‘昼无事者夜不梦’,白天我们什么都不想,晚上就什么也梦不到。”
李淡然似懂非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理解得很好,我们说得一个意思。”
“人家都说心理医生可以通过解读人的面部表情判断人的情绪,你也可以吗?”
“如果我说我可以,你以后在我面前就不会真情流露了。”
“那你到底可以不可以。”
陆远宁摇摇头:“这些需要资深医生才可以做到,我不太行。”
“我才不信你呢。”
说完,李淡然急匆匆地回了房间,生怕陆远宁解读出他此刻的慌张。
相比以前那个冷冰冰的陆远宁,现在的陆远宁简直不要太温柔,鲜少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李淡然检查了下手机,李欣然还没有回他的消息,他给李欣然打去电话,提示音却显示他关机了。
他搓搓脸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已经微亮了,这天晚上倒是一夜无梦,他这一觉不要睡得太舒服。
简单洗漱一番,李淡然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如土,双眼无神,明明睡了一夜黑眼圈还极重。他伸手摸了摸新长的胡渣,暗暗嘲讽自己这三九年华怎么就窝囊成这样了。
他轻声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翻看自己的行李箱,还好只是丢了内裤、睡衣,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剃须刀没有搞丢。
简单冲了个澡后,李淡然对着镜子刮了刮胡子,这时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一个标记有推销电话的手机号,他按下了拒接。随后,李淡然发现屏幕上有四十三个未接电话,他查看了一下,除了一个是移动公司打来的,其余全是李欣然打来的。
李淡然怕他着急,连忙给他拨过去,李欣然接听后果然炸了起来:“哥,你没事吧,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你现在在哪儿,你没有进局子里去吧,哥,周蔚然……哥,你没事吧,哥,你理理我,李然?李淡然!你是李然吗,啊?……”
李淡然其实在很认真地听李欣然讲话,但是李欣然说话太聒噪了,他根本插不上嘴,等李欣然语速逐渐平缓了下来,他才答道:“是我,我没事,我现在在,在陆远宁这儿,我没事,我很好。”
他像是在回答李欣然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非常僵硬。
“陆远宁那儿?你怎么在他那儿?”李欣然的语气里充满了疑问,他急切地说道“你方便出来吗,我给你发个地址,或许你给我发个地址,我想见你。”
李淡然觉得自己是方便出去的,他又不想让李欣然过来这边,这样可能会打扰到陆远宁,“你把地址发过来吧,我去找你。”
两人挂断电话,李淡然很快就收到了李欣然发来的地址,福安居,应该是个餐馆,李淡然查了下导航,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李淡然出了房间,陆远宁早已上班去了,在餐厅里他看到了陆远宁点的外卖。
他拿出钱包,里面还有点现金。
临出门,他拿着陆远宁给自己定的早餐,决定边走边吃。
看着手中已经凉掉的早餐,他想明天一定不能睡懒觉了,在别人家里还要别人照顾自己的吃喝起居,不成体统。
路上,他和王知津简单交谈了一番,王知津说他现在各种证件、银行卡都被冻结了,乖乖等警局通知就好了。
【王律师:放心,只要你没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保证尽快帮你恢复自由身。】
【王律师:远宁也在关注你的案子,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放心吧,这种盗用身份证、银行卡的案子不是什么大案件,洗脱嫌疑后你的证件就能正常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