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溺（短篇合集） 第10章 第十章

1

社畜最近看上一个男人。

高温到40度的夏天，像是能把人烤化了，社畜只想钻到空调房里打游戏，根本不想上班。

下了地铁站还要走一段路才到公司，时间还很充裕，社畜撑开自己的小花伞，慢悠悠朝公司走去。

他走路的时候喜欢四处观望，看看天边的云、远处的花以及旁边工地上干活的汉子。

早晨刚上工，大家都还没进入状态，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块唠嗑、骂娘。

无非是天气这么热，还要顶着大太阳上工，连个高温补助都没有，也离不开物价什么的又涨了，好几个月没发工资，都快吃不起饭了。

只有那人，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抽烟，目光不知道聚焦在哪里，沉默的像一座山。

“哎，阿煦，咱们这一两个月没发钱了，你老婆本攒够了吗？”

刚好路过的社畜听见了这句话，心里还在想谁这么倒霉啊。

那个男人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将烟头随意按在旁边的柱子上，没怎么用力，但是臂膀上的肌肉鼓起，很有力量感。

社畜只听见他低沉的嗯了一声，“该上工了，走吧”，那人转身往工地里走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社畜感觉那人的眼神往这扫了一眼，明明是炎热的夏天社畜却感觉到了冷冽。

随后散坐在地上的人也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骂。

那人叫“阿煦”啊，社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念。

社畜一整天都无心工作，想着那人离开前看他的那一眼，每次回想，都让人感觉心尖一颤。

夏日的天不仅热，而且还阴晴不定，等到下班的时候天空中乌云密布，阴沉的让人感觉下一刻雨点就要不顾打工人的死活掉下来一样。

社畜看着桌边的遮阳伞，内心骂了句脏话，但是他依旧心存侥幸，“这雨应该不会现在下，肯定等我到地铁站才会下”。

他就怀着这种孤勇从一大群打车的人当中脱颖而出，跑出了公司的门。

天不遂人愿。

还没跑五分钟，瓢泼大雨扑面而来，社畜淋的猝不及防。

他狠了狠心继续往前跑，但是因为雨太大，挡住了他的视线，因此没注意到前面的水坑，一个踉跄在快要倒下的瞬间，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与其是扶，不如说是捏更恰当，那人的手很粗糙，扶人的力道要将社畜的胳膊捏碎了一样。

遮住眼帘的大雨也突然消失了。

社畜首先看见的是那人因为太用力而青筋尽显的手臂，再往上，就掉进了那人深色的眼眸。

2

衣服被淋湿了，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淋的塌了下来，紧贴着头皮，大雨淋的人眼睛睁不开。

但幸好，早上化的妆是防水的，他还保留了一点点的精致。

“小心点，别再摔倒了”

一把黑伞，隔开了外面的瓢泼大雨，却没将哗哗的雨声隔绝在外。

那人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传到社畜的耳膜，朦朦胧胧却带有一丝性感。

社畜声音小小的嗯了一声。

在那人把伞递给社畜，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社畜的行动不过大脑，直接拽住了那人的衣角，轻轻的，力道像小猫捉挠。

“哥哥，反正我身上也淋湿了，伞还是你拿着吧”

“距离地铁站还有段距离，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你拿着”社畜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丝丝温暖。

他得寸进尺：“好吧，哥哥我浑身都湿透了，能不能……去你家换件干净的衣服呀”

社畜的眼睛好像也被这大雨冲刷过，在这阴沉的天气下显得格外的亮。

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黯了黯，微微点了下头，像是害怕社畜没看清楚，又从嗓子中蹦出一个“嗯”

“不过，我住的地方很脏很乱……你”

“没事哒哥哥，走吧走吧”

两人走了不过10分钟，这十分钟内社畜感觉自己经历了两个世界。

他从来没想过，在公司周围还有这么……破的地方，一路上，被雨淋湿的烟味、酒味混杂着汗味充斥着社畜的鼻尖。

从窗户看去，一个小屋横七竖八有多个床铺，那些工人们就赤着上身躺在上面。

在社畜有点后悔跟来的时候，那人一声“到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内和社畜想的很不一样，屋内空间很小但很干净，一张上下铺，一个桌子，两张凳子，还有简单的厨具。

好像是看出来社畜的惊讶，那人主动解释“这边是工地上租下的房子，并不是免费给我们住的，钱多一点，就能住的好一点”

社畜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知怎的，他就想起来早上别人问他的那句“老婆本攒够了吗？”

笑了笑，将脑子里的疑问存在了心底。

社畜虽然喜欢男的，但是直男他很少去招惹，除非……

“你先去洗澡，我在门外给你看着”

室内没有淋浴间，浴室在对面的房间里，一间间小屋子被隔开，社畜洗澡的时候，那人就靠在门外的墙上等着。

看着窗外已经变得淅沥沥的小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社畜出来的时候，穿着那人的T恤与裤子，宽大的不成样子，但露在外面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白嫩嫩。

晃得那人移开了眼。

3

“哥哥，你去洗吧，我在外面给你看着”

“不用，你先回屋等我，不下了我送你回去”

“哦，好吧”

那人洗澡的时候，社畜百无聊赖的坐在他的床上，闻闻枕头，再偷偷闻闻穿在身上的的衣服。

有一种肥皂的清香，还夹杂着那人的独有的味道，让社畜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那人洗完澡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趴在自己床上，睡得香甜的社畜。

睡着的他也不安生，宽大的T恤卷在腰腹上，露出半截小蛮腰，让人一只手就能握住。

那人将床上的夏凉被盖在社畜的身上后，拿着粘湿的毛巾走了出去。

社畜是闻着饭菜的香味醒的，那人害怕做饭的声响会将社畜吵醒，他算着时间，从外面的饭馆里打包了饭菜回家。

“不好意思啊，我工作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

那人将碗筷摆好，像社畜招手“先吃吧，吃完我送你去地铁站”

夏日的白昼很长，但就算这样，等两人吃完饭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社畜坐在那人的电车上，远处的路灯洒在两人身上，刚下过雨的空气很凉爽，社畜欣赏着主干道的花，心里胀胀的，是幸福的感觉。

车子突然压上石子，颠簸一下，社畜将悬空的双手贴上的那人的腰，他的手掌心传来一股温热，是那人的体温。

从这天之后，社畜每天早上见到那人之后都会打招呼，问声哥哥好。

他还借口报答那人的收留之恩，给那人带早餐。

社畜工作日的早餐一般都是自己准备的，他不太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也因此，那人每天都会收到不同花样的爱心早餐。

一两天能说是偶然，但持续的时间长了，工人们每次看见社畜拎着花花绿绿的小饭盒往这边走的时候，都会冲那人打趣“阿煦，你小媳妇儿又来给你送爱心早餐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同性恋，只不过是看两人感情好，随口说的。

但是那人却察觉到社畜脸上微微的得意，不禁失笑。

那人其实说过好多次不用给他带早饭，他们工地上的糙汉子用不着吃那么精致的东西，不用麻烦社畜起大早做。

但是社畜却小嘴一撅，有点生气“怎么就吃不着啦，我就是想做早餐给你吃，不比你吃什么馒头咸菜好啊”

“就算是攒老婆本，也不能不顾自己身体呀”

看着社畜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样子，那人心里一阵阵暖流划过，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4

两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一起吃饭。

起先是那人不好意思白吃社畜的早餐，所以菜总是会多买一点，晚上邀请社畜一块吃，吃完再把他送到地铁站，有时候是骑电车，有时候两人会一起散步。

再后来，两人就习惯了一起吃饭，社畜偶尔加班，那人会把饭菜做好，给社畜送到公司。

如果是那人有事，他会提前打电话告诉社畜，让他直接回家，有时候还会把自己的电车放在社畜公司门口，那人晚上忙完后再去地铁站骑回家。

时间一转就到了要做大餐给他吃。

下午那人提前下班一个小时，回家冲了个澡，将满是汗味和灰尘的衣服换了下来。

第一次去社畜的家，当然要干干净净了。

社畜一下班就看见坐在电车上的他，双腿撑着地，一只手点着烟搭在电车的扶手上。

看到社畜后那人将手里的烟熄灭，冲他摆了摆手。

“哥哥，你专门洗澡换衣服了呀？”社畜说话的时候嘴角含着笑，满是调侃。

六点出头，打工人都下班了，地铁上人挤人留不出一点空隙。

社畜悄悄勾了勾那人布满茧子的手掌心，又凑在那人的脖颈处闻了闻，像小狗一样。

“别闹，乖乖站好”

两人下车之后去了就近的超市，社畜和那人一起吃饭这么多天，早就将他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购物车里全是那人喜欢的菜。

“茄子，不要！西红柿，来几个！豆角，不要！哥哥不吃……”社畜挑着菜嘴里还念念有词，可爱死了，那人看着一本正经的社畜，心都化了。

社畜的家不大，是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整租的一室。

那时候刚毕业，虽然手里有点钱，但是离公司近又是整租的很贵，合租他忍受不了，只能选择距离远一点。

这么多年过去了，社畜在公司虽然没有升职，但是薪资却翻了翻。

他依旧没有换房子的打算，社畜是个不喜欢动荡的人，并且目前的住所被他装扮的很温馨，是自己一直可以避风的小窝，也容纳了社畜这几年来的不堪与回忆。

那人站着门口，踌躇着不知道往哪走。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外来人员，与精致又温馨的房屋格格不入。

社畜拿出早就给他准备好的拖鞋，换好后牵着那人的手往屋里走，将他按到了沙发上让他休息，自己则进了厨房。

那人是个闲不住的，在沙发上没坐几分钟，就站起来去了厨房，社畜没办法只能让他洗菜择菜，打打下手。

吃完饭时间已经很晚了，那人主动收拾完餐桌后就准备跟社畜告别。

社畜看着他没说话，那人径自走到门口，换好了鞋。

“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那人在社畜的门外站了很久，他说要离开时社畜脸上的不舍与委屈都要溢出来了。

不知道社畜有没有红了眼眶，那么娇气的人，怎么能在他这儿受这样的委屈呢？

终究还是舍不得。

“我都准备好了跟他告白了，那人竟然收拾完就要走”

“他到底拿我当什么啊？以为哥天天跟他一块儿吃饭是闹着……”

那人走后社畜立马拿出手机跟自己的小姐妹吐槽，诉说自己的委屈与愤怒。

“哎呀，不就是男人嘛？下一个更乖嘛？”

“哼，就是，哥不稀罕了”

说完这句话社畜突然收到了那人的信息。

“开门”

短短两个字，社畜立马挂断了小姐妹的电话，一路小跑到了门口。

打开门看见那人的那刻，本来只有一点点的委屈突然放大，眼泪不听话的滚了出来。

那人上前一步，主动将社畜搂进了怀里，像安慰哭泣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一直在低声道歉，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都知道为什么道歉。

社畜的眼泪沾湿了那人新换的T恤，渐渐止住了哭声。

他眼睛通红的看着那人，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的亮。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觉你很特别，那条路上，大家都在急匆匆的赶路，只有你，走的很慢，很……快乐。那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快乐的人呢”

“后来啊，你给我送早餐，我带你吃完饭，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但是……我们确实不相配，无论是身份还是性别”

“本来今晚之后不想再打扰你的，但是舍不得，舍不得你跟我过不好的生活，舍不得你被别人议论，但是……”

“更舍不得你伤心”

“对不起，还有……我喜欢你”

那人盯着社畜的眼睛，很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像是将整个心都剖了出来。

社畜的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这次……那人轻轻吻住了社畜的眼睛。

5

那人的吻和他的性子天差地别，起初还在社畜的嘴唇边流连试探，等社畜给到回应后，便又凶又狠，仿佛要将社畜吃到肚子里似的。

社畜被吻的浑身酸软，他双手狠狠攥着那人的衣角，才能勉强站立。

那人感觉到了社畜的体力不支，在社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将社畜抱了起来，像抱小孩一样。

他一边亲吻一边抱着社畜往床走去。

那人将社畜轻轻放在床上，像是在放一件易碎品。

两唇分离的那一刻，社畜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仿佛在问那人为什么要停下。

“没有东西，你会受伤”那人嗓音几乎低哑到无声，要不是屋内太安静，社畜根本听不见那人的话。

那人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

他的思想和大部分普通男人一样，在大城市干几年的活，给自己攒一些钱娶老婆，然后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一生。

可是没想到，他遇见了社畜。

在他一潭死水的生活中投进了一颗颗石子，让他的心房泛起阵阵涟漪。

他不是傻子，能看的出社畜对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不敢给回应，他是个胆小鬼。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到社畜，想着他甜甜的冲他笑，想着他对他说：“怎么就吃不着了”。

在他第一次想着社畜弄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也是喜欢他的。

那是他第一次想去了解txl这个群体，没有月亮的屋子里没有半分光亮，他从床边拿起了自己手机偷偷搜索。

那个夜晚，那人几乎没有合眼，他了解了自己想了解的一切，在天快亮的时候，堪堪平复下来自己的心跳。

“哥哥，我有啊”社畜勾着那人的脖子坐了起来，凑在他的耳边说道。

随即便松开那人，滚到了床的另外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

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

……（删减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社畜身上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

身上和床上都格外清爽，昨晚那人都给清理干净了。

他用眼神描摹那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处也不放过。

搂着他腰部的那双大手又紧了紧，面前的人睁开了双眼。

亲了亲他的额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

“哥哥，你还在攒老婆本吗？”社畜答非所问。

“攒”那人停顿了半晌，语调坚定。

社畜听见之后就想背过去，不看那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都给你，我攒的老婆本都给你，以后攒的也都给你”

“好不好？”

社畜用一个吻回答了这个问题。

-完-

我爱糙汉，以及有删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