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的光总是黯淡的,昏昏暗暗地洒落在这阴森的空间里。
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被谢不识亲手关在地牢里。
人生真是荒唐可笑啊!骆樊之这样想着。
周遭的环境晦暗,仿佛被一层浓稠的黑暗所笼罩,那感觉竟与记忆深处那间漆黑的房间重叠在了一起,母亲的话如鬼魅般缠绕在他身侧,挥之不去。
“孽种,你一个魔,我到底是怎么生出你的。”
“像你这样的低贱货,活该被万人嫌,万人厌。”
随着而来的是一声声的鞭打与孩童的惨叫。
.......
那满屋的惨叫让他头疼欲裂,仿若有千万根银针狠狠扎入脑袋,在这无尽痛苦中,他只好灵力化刀,割伤了自己,以更大的疼痛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在无尽黑暗中又有谁愿意提灯照亮他的双眼呢?
好痛啊。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樊之,为师不是警告过你,不可轻易受伤吗?”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回响,他回头,看到一张温柔和煦的脸。
是师尊吗?是他终于来怜他了?
他满目期待地看着他,而他也像往常虽然面无表情,手中的动作却温柔,轻轻擦去了他嘴角的血。
“师尊,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
他欣喜地说道,可话还未说完,眼前的人却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孽徒,早知你是魔,我就不会收你为徒,我今天就为仙门除魔正道了!”
哦,忘了,连他最爱的师尊也想杀他啊。
他自嘲一笑,既然是他臆想出的幻影,他又怎么能杀了他呢?手中的灵力凝聚,向谢不识冲去,转眼间眼前人化为一片泡沫。
而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人生如此荒唐,又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呢?
忽然间,静谧的地牢里响起了一阵清晰的脚踏声。
他抬眸看去,在一片朦胧中,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与此同时,在这昏沉阴暗中,一道锐利的灯光陡然闪现,刺入他漆黑的眼眸。
会是谁呢?
是母亲,师尊,还是.......
暴雨那噼里啪啦的声响,冲破重重阻碍,直直穿入他的耳中。
为什么会是她呢?
*
为什么非要我干这种事?
我叹了口气,提着油灯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地牢安静得不成样子,
在长廊的尽头我看到奄奄一息的骆樊之。
他的手腕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那伤口狰狞可怖,鲜血就像源源不断的小溪一般,顺着手臂汹涌流淌。
所以我按照我之前给他表现出的样子,我应该是抱着他痛哭呢?还是先给他包扎伤口,再抱着他痛哭呢?
“宿主,别想了。”719先着急起来,“赶紧给他输点灵力救活他吧。”
我被系统拉着给骆樊之输了灵力止血。
真是可惜了,骆樊之,你怎么就死不了呢!
也许是被我输了灵力的原因,骆樊之苍白的面孔明显红润了不少,血也停住了,结成了疤。
“俞情?”我看到骆樊之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眼睛里倒影着小小的我,可眼神却是满目的难以置信。
我吸了一口气,接着念起了我早就准备好的话:“师兄啊!你为什么要自杀,你让我该怎么办啊?”
我哭得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那汹涌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止都止不住,就连系统也看不下去,让我哭小声点,太尴尬了。
于是我的眼泪从大滴大滴的珍珠,变成了小滴小滴的水珠。
这场戏有没有骗过读者我不知道,但是一定骗过了骆樊之。
肉眼可见,骆樊之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变得柔和了许多,恰似一泓平静的死水,忽然间被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在水面上,荡起了丝丝缕缕的弧度。
而且,他还有闲心拍拍我的背来安慰我。
正当我以为我已经稳定好他的情绪了时。
突然。
“师妹,你走吧,我想死的心愿已决,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我:“.......”
我看骆樊之你才是人设崩得最彻底的吧。
我问系统如果主角自愿寻死,这算任务失败吗?
我感受到系统的大脑也愣了一下:“嗯.......这我也不知道,你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就知道问这家伙没有用。
而骆樊之看我久久没说话,估计是以为我还要挽留他,又开口说到:“不要再劝我了,我是魔,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接着,他便轻轻地垂下了头,那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颤动着。
不是,骆樊之你想死就死,装什么可怜啊。
我现在真想一个巴掌扇过去,让他早死早超生。
可是我不能。
我这不来还好,来了和骆樊之说了一些话,他若死了,宗门的人第一个不就怀疑我吗!
而且,在这个时候死,保不齐他就成为师尊早死的白月光,让师尊愧疚一辈子,那还有我什么事。
于是,我换了个战术,上前安慰他。
顺便扇了他个巴掌。
那个巴掌火辣辣地打在他脸上,他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一脸懵逼地看着我。
真是抱歉,实在看到这货就忍不住了。
“骆樊之,我瞧不起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害怕世人的眼光,害怕我会因为你是魔而渐渐远离你,害怕......害怕自己是魔,所以注定得不到爱。骆樊之,你就是个胆小鬼。”
“我真是不明白,你手有脚,不愁吃穿,怎么就想着去死了?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活下来而苦苦求生吗?”
我承认我心软了,我这是在帮他,也是在帮曾经的我自己——毕竟合欢宗也是魔道啊。
“所以,活下来吧,这个世上总归还是有爱你的人的,师尊因为你是魔而唾弃你又如何?难道你这辈子都要依附别人的眼光而活着吗?”
我看到他的眼睛逐渐恢复了光亮,他嘴唇微张,似乎和我说了什么,可我却没有听到,因为我的耳朵里充斥着杂乱的声音,吵得我头痛。
——“我就说俞情是个好人吧,我要是骆樊之我就爱上这个小天使了。”
——“俞情她是不是抢谢美人戏份了,这么感动的话不应该由谢美人说吗?”
——“真是够了,你们别这么恨女,看到男的就磕,这又不是**小说,有女主很正常啊,而且女主塑造得很不错啊,有情有义的,配得上男主。”
——“俞情哪里塑造得好了?不就是一个围绕着男主转的工具人,娇妻味太重了。”
——“行了,换成男的,你们又不这样说了,只会说好磕,他们是灵魂伴侣,别太双标。”
——“其实我觉得俞情挺好的,但是不应该与骆樊之在一起,她还是独美吧。”
.......
“宿主,不要在意读者的话,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维持喜欢骆樊之的形象。”
“快乘胜追击,做出承诺啊!”
可是......我不能啊。
头变得更加痛了。
我稳住心神,看向骆樊之,想说些什么糊弄过去,却对上他那双满怀期待的双眼。
他好像在等我说出什么。
——“俞情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回答骆骆,看得我急死了。”
“宿主,快承诺他啊!”
我只觉得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了,分不清真假。
在这种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骆樊之,和我在一起吧,我绝对不会像师尊一样抛弃你,我会永远爱你。”
之后他的反应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地牢外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冲淡了我所有的冲动。
*
现在明明是春天,可是原本在秋季才开花的木芙蓉竟然开花了。
“木芙蓉绽矣,其花灼灼,粉若桃夭,白如霜华,亭亭于枝,仿若卿之古画中走出之娇娥,花开盛景,可堪卿入目否?”
上面这段话当然不是我说的,是骆樊之说的。
我最近对花一点兴趣也没有,怎么会想出这么诗情画意的句子。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拒绝我的表白后对我产生了愧疚,近日来他常常邀请我来他的萃竹轩赏花,我都被他给邀烦了。
你们要知道,每天遇到自己讨厌的人这是件多么烦心的事,更烦心的是我还要假装很开心,天天挂着个笑脸来迎合他。
天杀的,我还是更喜欢几个月前被我第一次的表白的骆樊之,至少他不会烦我,估计是被我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恶心到了。
“宿主,你可敬点业吧,骆樊之都问了你好几次了,你都在走神没有回答他,这可不符合你舔狗人设啊。”
我只好扳直懒洋洋的身体,认真看向骆樊之:“可,可,你的院子里的花自然是最好看的。”
都怪这个系统那天老是在我耳旁念叨,害得我那天都不知道骆樊之向我说了什么,以为他要我再次表白来表达真心。
知道我说了后,系统这狗比才慢悠悠地提醒我,骆樊之问的是——“你会每天都来地牢给我带饭吗?”
我:“.......”谁会想到他的脑回路如此不正常,这种氛围下谁会问这个啊!
我向他说了这话也就算了,毕竟向他表白过一次,不丢人,关键是那天正好有一堆检查地牢的师兄师妹,好巧不巧就听到我的表白了。
这下好了,全门派都知道我喜欢我骆樊之了。
也不知道师尊会怎么想?
不过以他高风亮节又优柔寡断的性格,就算他喜欢骆樊之,听到我的消息,也只会笑着祝福我们。
师尊......我握紧了拳头,你知道这件事后会对骆樊之的喜欢减少吗?
突然,骆樊之起身,那动作又急又猛,毫无预兆。
我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问他道:“你干什么吗?”
他说:“我看你听到木芙蓉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是不是不喜欢木芙蓉,我去拔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我握紧的拳头。
“哈哈~”我尴尬地笑了笑,松开了拳头,“没事没事,我只是给自己的手指做按摩罢了,与木芙蓉无关。”
“这样啊。”他似乎还有一点遗憾,“师妹,凡是不要和我客气,有什么不满的要及时告诉师兄啊。”
又是这样,自从地牢那天后他就一直这样和我客气地说话,也不知道是发什么颠了。
我仔细想了想他的性格,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害怕暴露本性后失去我这个支持者,所以就带着面具和我说话。
这模式,和他还没有暴露魔的身份前对师尊的态度一模一样。
正好,我也很享受骆樊之的这种说话方式。
我才没有闲心和他讲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呢。
他以为我是救赎,却没有想到我是拉他跌入万丈深渊的恶魔。
我正想着说什么话敷衍过去,让他别叫我来萃竹轩赏花了。
突然,一直在幽月谷大门口当差的小门僮出现在萃竹轩门口,他气喘吁吁的,却给我们宣布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骆师兄,俞师姐,不好了,玉琼仙尊决定闭关修炼,你们快去看看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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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骆樊之:向阳而生的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