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回来?”黑暗中突兀传来如寒芒般的话语。
许港?顾昀秋感觉自己的思绪被刚刚的寒风吹掉了,他愣了愣,才失神地看清屋内的场景。
黑漆漆的空间里,许港翘脚坐在沙发里,面前的烟灰缸落满了烟头。
顾昀秋麻木地擦拭外套,突然想起来今天并没有下雪,便随手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一直走到许港面前,对上他阴郁的双眼,疲惫感难以压抑,顾昀秋忍住转身离开的冲动,轻声询问:“还是来谈论股份的事情吗,我已经委托律师去起草文件了,许总再给我点时间……”
“刚刚抱你的那个男的是谁?”冷不丁的,许港直接打断顾昀秋的话。
顾昀秋皱起眉,“你怎么知道?”。想到某种可能,他惊叹道:“难道你真的派了人监视我?”
许港嗤笑一声,反问:“监视你?顾总不要自作多情了。只是我刚刚打开窗户抽烟,顺便欣赏夜景,结果居然撞见我名义上的爱人,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拉扯不清,我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欣赏了一会儿,顺带拍了个高清视频,指不定哪天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就用得着呢。”
“你……”顾昀秋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多复杂,许港不光不在乎自己有可能的出轨行为,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拍了视频备份。深深地无力感上泛,嘶吼着要把他吞没。
顾昀秋想起自己以前的耿耿于怀,得知许港出轨后彻夜难眠,在他翻来覆去的时候,许港又在和谁甜蜜温存?
真的太可笑了,越在乎的越是难以挽回,无心的人反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伤得遍体鳞伤。
顾昀秋摇了摇头,决心不再多言,不是不想解释,只怕听的人有口无心,他生发出的放弃念头,渐渐在心里驻扎,在被人温柔以待后,对爱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他知道他欠许港的这辈子都无法还不清,如果许港要离婚的话,这一次他会果断地离开,绝不纠缠,就算是要净身出户,也绝无半点怨言。
“我先进去了,许总自便。”
正欲离开,许港直接起身,上前抓住顾昀秋的手臂,冷笑反问:“你都不打算和我解释了吗?”
顾昀秋被许港钳子般的手弄得很痛,他被迫和许港对视,平静地说:“你先放开我,你要听什么解释?我和他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说完了,现在可以放过我吗?”
“他是谁?”许港依依不饶地追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昀秋露出复杂的微笑,“你们见过的,周逸锦,我的前男友。”
“什么?”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许港猛地收紧手,眸子里寒光闪动。
“你真的弄疼我了。”顾昀秋无奈极了,不用想也知道手臂一定已经被按出了指痕。
“弄疼你?”许港玩味地步步逼近顾昀秋,举止优雅又危险,“我简直想把你绑了知道吗?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和周逸锦牵扯在一起,嗯?”
许港就像一只被侵略领地的雄狮,浑身散发出攻击信号,亮着利齿缓缓靠近侵略者,一触即发的战斗即将降临。
顾昀秋没有退路,眼睁睁看着风暴在酝酿,突然软了下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和他现在只是合作关系,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那他为什么会送你回家,什么合作伙伴还要在同事家楼下拥抱告别的,顾昀秋你自己觉得自己的话有多少信服力?”
顾昀秋无力地低下头,“不要再闹了许港,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过去的感情早就已经翻篇,我早就向前看了。
许港觉得有团无名火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地扼住咽喉,在他听到顾昀秋示弱的解释以后,渐渐灭了。
“好,我相信你,”许港松开手,压低了声音:“以后不许和他有多余接触,我不相信周逸锦对你没别的心思。”
顾昀秋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拖着疲惫身体进了卧室。
他每走的一步都感觉自身防线在松懈,每次都会这样,只要一遇上许港,他所有的骄矜、自信,都会烟消云散,只剩下残破的躯体,任由许港羞辱。
躲进房间,顾昀秋更觉得无所适从,这里处处都有许港留下来的物件,耀武扬威地提醒他这间屋子的所属权,就算许港不在乎地把所有权转让予他,他也不想再待在这里,空守满屋回忆。
他想,是时候该搬出去了。
去到新地方,重新生活。
顾昀秋磨磨蹭蹭洗完澡,在浴室里待了半天,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许港,索性把自己封闭起来。
直到门被敲响,许港的声音响起,“顾昀秋,你没事吧,怎么还在里面?”
顾昀秋不情不愿地打开门,脸被水气蒸得格外红润,他嗫喏地说:“没事。外面太冷了不想出去,我取会暖。”
许港皱起眉,倒也没再抓住不放,转身默默调高了空调温度。
等了几分钟,顾昀秋才慢慢吞吞从浴室走出来,浑身冒着潮乎乎的热气。
“过来。”许港拿了条毯子,张开着等待顾昀秋靠近。
顾昀秋走过去,被冒着暖气的毛毯捂得密实。
“这样还冷吗?”许港难得地好声好气,用毛毯轻轻摩挲着顾昀秋身体。
顾昀秋只觉得脸在发烫,摇摇头,“不会了,我自己可以。”
他伸手想扯过毯子,许港依然是抱着他的姿势,强硬地掰过他的脸,在上面细细探究,自顾自地说:“让我看看你的嘴,疤痕淡了,还好伤口没有很深。”
顾昀秋被看的很不自在,平淡地移开视线,避开了许港温柔的眼神,明明他们隔得不算太近,他却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许港的动作在起伏。
看来还是功力不够,对方只是无心的试探,他却被撩拨得无法自拔,恨不得时间就停在此刻,甘愿沉溺地再深一些。
“还疼吗?”许港伸出手指,指尖在伤口附近绕圈。
“不会。”要不是他提醒,顾昀秋差点忘了这回事,今天甚至都没做处理,顶着暧昧不明的伤疤在公司一天也没人提醒。
现在嘴角又痒了起来,许港的手一路在点火,将他拼命压抑的**轻易挑起。
顾昀秋略一思索,张嘴咬住了那作孽的东西。
就当是为了满足**好了,顾昀秋决心再放纵一回,最后一次饮鸩止渴。
许港没料到顾昀秋的举动,他比顾昀秋要高,低下头只能看到顾昀秋的眼睫扇动如墨蝶,快要毁灭之际也要死死咬住他不放。
“你属狗的吗。”任由手指被含,许港松开拉着毛毯的手,毛毯直接沿着顾昀秋肩膀滑落在地。许港一把勾住顾昀秋的腰,嗓音透出被**摩擦后的低沉:“顾昀秋,松嘴。不要挑逗我,你掂量掂量能承受住我失控的后果吗?”
闻言,顾昀秋抬起眼眸,缓缓地张开嘴,许港的手上留下串齿痕,乍一眼看上去有些骇人,想必好了之后也会有印子残留。
“许总昨天咬了我一下,今天还给你。”顾昀秋得逞以后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许港被侵犯以后也不生气,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那我要怎么奖励你呢?”
顾昀秋默不作声,悄悄吞咽口水,扯得喉结上下滚动。
这副样子在许港眼里成了默许,他猛地上前把顾昀秋困在墙边,含住那潮润的唇,恶意地撕咬他将愈未愈的伤口。
一阵酥酥麻麻的刺激传遍全身,要不是前后都被抵着,顾昀秋手脚发软简直要倒下去。
许港把腿顶在顾昀秋两脚之间,支撑着顾昀秋,更让他避无可避。
他的吻技很好,猛烈地攻池掠地,一**汲取猎物的气息,许港摸到顾昀秋的手,却被冷的暂停住了动作,“怎么会这么冷?”
顾昀秋晕晕乎乎的,大脑短暂地放弃了思考,“嗯……你说什么?”
许港抓住顾昀秋的手就往自己衣服里塞,懒得解释,拽着顾昀秋躺倒床上,继续刚才的动作。
房间里除了空调呼呼工作的出气声,就只剩下他们衣料摩擦的声响。
顾昀秋被压着动弹不得,许港粗鲁地在拉扯睡袍,他看着天花板发呆,现在是在干什么呢,许港只是施舍一点点温暖,他又甘愿沉沦其中。
“不许走神。”许港抓住顾昀秋的手细细吻着,不放过任何角落。
“许港。”顾昀秋依然盯着一尘不染的天花板,轻轻唤他。
“嗯?”或许是顾昀秋的手心太凉,许港不忍心放下,便继续用脸颊蹭着,撩起迷蒙的眼巡视顾昀秋的表情。
“你有后悔过吗?”
没头没脑的,顾昀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积压了那么久,他也想知道在这段感情里,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难以释怀。
“什么?”许港探究地看着他,停下了动作。
顾昀秋重复了一遍,“你有后悔过和我结婚吗?如果能回到当初,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许港眯起眼睛,一点点、一点点地放开顾昀秋的手,翻身坐到顾昀秋旁边,用手撑着床,长腿随意交叠起,毫不犹豫地说:“就算重新回到22岁那年,我也不会后悔和你结婚。”
答案在意料之外,顾昀秋急切追问:“为什么?明知道是这个结局,还要重蹈覆辙?”
“你别想太多。”许港整理好敞开的衣襟,看了看空空荡荡的手心,努力瞪大了眼睛,似乎在上面寻找有过的幸福踪迹,他缓缓开口:“你不知道我的执念,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无论是为了和顾昀秋在一起一个人在国外吃过的苦,还是结婚后彻夜难眠的兴奋,又或者是发现往事真相的崩溃,许港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顾昀秋挪到许港身边,看着他僵硬的背影,迟疑片刻,不敢贸然靠近,最终只是无声笑了,“其实当初供你读书,一部分是为了替我父亲赎罪,另一部分是我真心把你当最亲密的朋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做这些,所以如果你想结束我们的关系的话,我会毫无怨言地离开。”
许港蓦地看向顾昀秋,嘴角的讥笑越发明显,“我说你最近怎么突然老是提莫名其妙的话题,是不是就是为了早点离婚,好和周逸锦在一起?你想的倒挺美!我警告你顾昀秋,别想那么快甩开我,在股份问题没处理好以前,我不可能签下离婚协议!”
最后一丝温存也被打破,顾昀秋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惹恼了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昀秋败下阵来,解释道:“股份转让的文件我已经让律师去处理了,按流程至少需要七个工作日的公证期,文件没有那么快能审批下来。不过你放心,只要失效期一过,我就把股份还给你,我不会亏欠你的。”
“你以为这样就能两不相欠,天真。”许港生硬地说。又觉得算来算去谁亏欠谁,谁又该补偿谁,没劲的很,他付出的真心都是真的。
看着曾经深爱过的脸,许港觉得乏味极了,今晚过来就是个错误,本来只是想来看看顾昀秋,今天一整天都在想他那张惨白的脸,那样挫败的神色,竟让人心疼。
不过他又给骗了,顾昀秋私底下不知道过得有多快活,倒显得他傻傻的不知所云。
其实早就想撕碎顾昀秋了,不只是嘴角,他要狠狠撕开这人所有虚伪面具,想看看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践踏他,一次又一次。
顾昀秋从来没喜欢过他,许港没有哪一刻如此确信。
“我回去了。”许港站到床沿边,想想还是很嫌弃地说道:“一到冬天你的手脚就跟冰块一样,不要偷懒,继续去泡脚听到没。还有,出去多穿点衣服,穿那么薄活该冻死你。”
临走前,许港又把空调温度调高,走出楼外才发现天空飘起了小雪。
昏暗的天空瞬间挤满雪粒,正轻轻柔柔往下挥洒。
许港立在凉风中回头看,之前顾昀秋和别人拥抱的那小块空地已经彻底被雪粒淹没。
雪白的没留下任何存在过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