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儿小（穿书） 第6章 第 6 章

江家二老肯定了陆言的提议，但碍于已经夜深人静也不便去打扰别人。

次日，江老爷听完看诊结果就要去学堂，所以陆言一大早就去请那位朋友。那大夫就在附近落脚，陆言来回也没费多久。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人，大家都认识。

吕唐亦，吕大夫，一个有名的游医，也是那次落水救了江柔性命的恩人。

江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默默咽了咽口水，放在裙衫上的手，不自觉地拽紧襦裙。

她昨夜躺在床上才想起自己现在怀有身孕，只不过怀孕需满四十天才能摸出脉象有异，应当不会被发现。

倒是失忆这个谎难办，她曾经诓骗陆言自己的失忆是因为惊吓过度，还说是大夫说的。这个谎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江柔未曾料到这个救她性命的大夫竟然与陆言认识。

倘若真的被发现，她难道要说是别的大夫说的？那岂不是欲盖弥彰。

“吕大夫？”

江夫人从吕大夫进门开始就面露喜色，陆言刚伸手想要给他们介绍，但见他们彼此认识，便将手收了回去。

“哎？”吕大夫也诧异了一下，他只是顿了顿，便朝着里头的江夫人和江老爷行了个点头礼，“江夫人，江老爷。”

江家二老回了个点头礼，随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里边坐。”

陆言坐好上后侧头问他：“你们认识？”

吕大夫点头：“嗯，前几天见过一面。”

“殿下有所不知，前些时日小女落水，小女的救命恩人就是吕大夫。”江夫人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往杯里倒水。

江夫人一直认为是这位大夫妙手回春，才将人救回来，此时江夫人笑得真诚，是无比庆幸自己早上烧了一壶最好的茶，没亏待了这位贵人。

“我也是略有耳闻，一直想找机会登门拜访，只是吕大夫神龙见首不见尾，还真寻不着机会见面了。”江老爷叩了叩桌子，“都过来坐。”

“倒是有缘。”陆言看向吕大夫，却见吕大夫撇过头不看他。

“先过来喝茶~”江夫人朝他们喊道。

吕大夫摆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无碍，先看好姑娘的病我再喝吧。”

“也好。”

江柔在一众人等待的眼神中，右手点上太阳穴，轻轻揉着。

她略微蹙眉，闭了一会眼睛才再睁开：“不知是怎的，突然觉得头晕。”倘若真的看出失忆是假，她也好再扯个谎，就说刚恢复。

“让你昨天喝补药还不听。”江夫人瞪了江柔一眼。

江老爷上前一步凑过来：“那大夫，您快给她看上一看。”

江柔尽量淡定地伸手。

吕大夫从诊箱里拿出白布垫，将江柔的手腕捏起放在垫子上，右手两指点住江柔的手腕下方，他闭了一会儿的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他视线在江柔身上停顿了一会，眼神意味不明。

江柔心虚地开口：“大夫，我恢复得如何。”

“姑娘已无大碍。”吕大夫将托手的垫子收到药箱，抬头看江老爷和江夫人，“听说您二人还想给她喝补药吗？万万不可，她身体既然已经好了，再喝的话恐怕要扰乱身体平衡。”

江老爷和江夫人面上一喜。

“当真？”

吕大夫将药箱关上，轻笑道：“千真万确。”

江夫人眼中带着波光，右手抚着江柔的肩膀，声音带着些哭腔：“我就知道我们柔儿是健康的孩子。”

江夫人怀胎十月生出江柔，宫里的太医说她体质不好，难听点便是体弱多病，这样的孩子养不大最多三十孩子就没了。

江家二老不相信，十几年时间里访便名医，也找过算命的算，都说江柔活不过三十，但是二老不放弃，江老爷宁可辞掉辛苦得来的高官，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供江柔养病。

她们终于盼到了只有他们认可的奇迹。

江柔自然知道她们心中的欢愉，见江夫人泛起的泪花，她不禁也有些酸涩：“那我之后可以不喝药了吗？”她红着脸，吸了吸鼻子。

江老爷显然也是高兴的，只是还有外人在，他没好意思表露出来，他望着江柔摆了摆手道：“大夫既然如此说了，那然后你便无需喝药了。”

江柔咧着嘴笑了，淡粉色襦裙下的小脚高兴地乱晃着，光打在她的半张脸上，那笑意绽放得更是动人。

“恭喜。”陆言看着那光照下的笑容，一股莫名的暖意，似将他浑身的冰冷驱散。

吕大夫拱手：“恭喜。”

房屋旁的三角梅树，枝叶大多被绽放的花给盖住，零零散散地将光分成了好几部分，一阵风吹过来，一瓣花慢慢往下落。

男人的脚步蹲下，跟在他身后的人也停下。

男人伸手，修长的指尖将那落下的花瓣接住。

吕大夫望着那道身影，轻笑道：“刚才时间仓促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来江宁镇了，又怎么让我为一个小姑娘看病。”

“孤...”陆言静静地回答那两个问题，眼神仍旧等着那花瓣。

“算了，你不想说我便不问。”吕大夫顿了顿，“你爹准许你出宫这么久？”

“嗯。”

“倒是难得。”

“嗯。”

沉默半晌，吕大夫望着他，叹了口气道：“想说什么便说吧，你我之间，无需藏着掖着。”

陆言欠身，将花瓣轻轻放到地上，语气淡淡：“多谢你救了她。”

吕大夫垂眸：“你说江柔？”

“嗯。”

江老爷望着远处的两个少年儿郎，眸光温和下来，嘴角勾起笑意。

他已经有许久未见这两个孩子聚在一起了。

吕唐亦曾是国舅之子，与太子是自幼相识，后来先皇后和国舅皆突然疾病相继去世。

吕唐亦怀疑二人之死是幽王母妃姚氏暗中搞鬼，想让太子请命彻查姚氏，但是太子觉得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两人在府中大吵一架后来分道扬镳只靠书信交往。

江柔捧着江老爷让她拿的三两本书，慢悠悠地出来：“爹，走了吗？”

“走吧。”

江柔顺着江老爷视线的方向望过去，吕大夫和陆言正站在树下说着什么，相谈甚欢的样子。

她喃喃：“聊什么呢，一定要跑这么远聊。”

江老爷走了老长一段儿，说话没听到人应才停下来往后看：“江柔！快些来！”

“来了来了！”

三角梅树下

吕大夫沉吟了一会儿，道：“我那日恰好想要躲雨，看到有两个人在门口衣衫不整，便扭头换了个地方躲雨，半路上我越想越觉得那个男人像你，便赶紧回来看。”

他看向陆言，淡淡道：“然后我就看到了江柔落水，怎么？你推了江柔下水，现在又后悔了？”

陆言道：“我没有推她下水。”

吕大夫诧异了一下：“不是你推她下去的？”

“嗯。”陆言垂眸，“那日幽王设计陷害我，将我下药与她放在一处，我朦胧中有些清醒便走了。”

吕大夫哑口无言，扶额道：“果然和我所料一样，老天，那她估计是自己跑出来失足落了水。”

吕大夫看他：“先不说这个，幽王现在这么大胆子？平时那种小玩笑就算了，现在这么大的玩笑都敢同你开？”

树叶微摆，陆言仰头看树，一言不发。

吕大夫摩挲着下巴认真道：“这件事既然是幽王安排，江柔就有可能是幽王的人，是幽王想在你身边安插的奸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江柔？若是她缠着你让你带她回宫，你真带她回宫里？”

“看她。”陆言仰头看天际，眉眼淡淡。

他的声音温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吕大夫看着他，道：“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我为她把过脉，她没怀孕，你就算不负责也没关系。”

“我知道。”

吕大夫走到他身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我不建议你把人带回去，倘若她真的是幽王有心埋伏在你身边的人，那岂不是着了他的道儿，这是一根一辈子的刺儿，你谨慎了这么多年都可能被浪费。”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陆言，你切不可对他掉以轻心，幽王虽不如你，但是她母亲不仅得宠还手段高明野心极大，对弈时棋子摆错满盘皆输，江山易主，你不能也不能轻易去赌。”

幽王的母妃，姚贵嫔。

她就如同那妲己一般，能将圣上哄得团团转。

他幼时见到过陆言被幽王按进水缸差点窒息，陆言从水缸出来的时候，只打了幽王一拳。

幽王的母妃知晓此事后哭着告知圣上，圣上什么都不问就罚了陆言禁闭，说他残害兄弟。

他能理解陆言为什么不去同圣上告这个卑劣至极的状，以之前的经验来看，圣上绝对偏向幽王。

陆言静了半响，轻道：“我知道。”

他仰头慢慢闭上眼，感受光打在脸上的暖意，“她可有失忆？”

吕大夫蹙眉：“失忆？”

“嗯。”陆言抬眼看他，“她说是大夫说的。”

“我未曾说过，怎么，不会是那小丫头睡了你翻脸不认人了吧？”

“嗯，她好像胆子有点小，不敢认。”

吕大夫摩挲着下巴：“这样吗？不像是幽王手下的作风。”

陆言微微抬眸：“嗯，不像。”

临近午后，学堂里满是墨水味儿还有书卷翻起又落下的声音，江老爷新布置的课业让他们连交流打趣儿的时间都没有，江柔同江老爷请了半日的假去集市玩儿，江老爷今儿个高兴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江宁镇附近的集市也属于江宁镇，只不过住的地方和集市隔得远些。江宁镇的集市算是较为偏僻的地方，但茶楼、酒肆、客舍、青楼这些却也都具备，虽比不上京城那么繁华，但对于江宁镇来说也是够吃喝玩乐了。

江柔走到酒肆门口停下，从兜里拿出一贯钱在手里颠了颠，轻轻勾唇，抬脚径直往里面去了。

酒肆这种地方男人居多，还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男人。

江柔一进门，那群酒客就将视线往江柔身上看，那眼神色如同下一秒就要食人。

“看什么看啊~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这群臭男人！”

一个穿着红色襦裙的女人撩着裙摆快步走出来，她一把拐在江柔的脖子上，威胁地往底下众人看了一眼后才轻笑着江柔：“所有女客都是稀客，走~来楼上，姐姐给你安排上等位~”

江柔跟在她身边走着，侧头看那张脸线条分明，如同花一般艳丽的同时兼并了男人模样的英气，好看得很。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姑娘竟是洪大将军大房所出的女儿洪颖初，她不喜欢父亲那一套舞刀弄枪而是喜欢经商，所以从洛阳跑到了江宁镇的集市开了这家酒肆。

江柔之所以来找她，不仅是因为想要江家和洪大将军交善，还想要改变一件事。

燕国的探子现在已经上报了洪将军之女独自在这里开酒肆，不久之后就会派一个男人来这里勾引洪颖初。

洪颖初爱上了那个男人并被那个男人一直牵引着，最后害死了一生忠义为国卖命的洪大将军，罪名为通敌叛国，洪颖初知道真相后，愧疚难当自杀而死。

“哎哟。”洪颖初擦着桌子，抬眸朝她挑眉：“小娘子长得这么好看，怎的来我这地儿，楼下那群老爷们那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你坐下面他们能撕了你~”

“姐姐莫取笑我了。”江柔刚落座，被她这眼神看得害怕，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地摸上襦裙边的裙衫，往里拢了拢。

酒肆的二楼没有包间，和楼下差不多的摆设，不过倒是清静些，没什么人。

江柔往周围扫了一圈，视线微顿。

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人，一看就不是中原的衣服，正在江柔看他之际，那双眸子蓦地望过来，只不过那个男人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边的洪颖初，那眼神绝不是一般人。

她立马认定了这个人的身份，那个燕国人！

“嘿~姑娘~要来几斗酒啊？我看你这模样，要不半斗算了。”

江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认真道“一斗吧！姐姐陪我一起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