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儿小（穿书） 第4章 第 4 章

午时，茶楼人满为患。小二右手提着沉甸甸的茶壶到靠窗的客人前站定，说了一套恭维的客气话后才开始倒茶。

壶嘴对准青花色的瓷杯慢慢倒下去，小二将茶壶越拿越高。

这源源不断往茶杯里倒下去的水颇有一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感觉。

“二位，慢用。”

“多谢。”

靠右侧的茶杯被端起，那人抿了一口又重重放下，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这放杯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就是能让对面的人听到。

江柔听到声儿浑身抖了抖，本来就是强行挺直的背一下子驼了下来。

她皱着脸垂下头，委委屈屈地道：“太...公子，我不喜欢吃茶。”

她因为说错话战战兢兢了半天就等着下学堂之后赶紧回家了，没想到江老爷要去会见友人，要她和陆言在这边等。

陆言打量着她，看到那双紧紧抓住裙摆的手后似笑非笑，他的手摹揣着杯壁：“那你便坐着吧。”

江柔心里不愿，扭捏道：“要不我们去找我爹吧。”

话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陆言一眼，陆言的眼神正看着瓷杯，微垂的眉眼在落日下熠熠生光，当真是一双勾魂眼啊~突然那双眸子和她对上，她又怏怏地偏过头。

“怎么？”陆言眉眼沾染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挑逗，“你好像很怕我？”

是单纯的胆子小？还是没失忆。

江柔不知道对面的人想的是什么，哭丧着脸，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自然不能把真实的理由说出来，斟酌一下之后，她双手合十在胸前，满脸歉意地看他：“今日学堂上的话，我是同他们胡诌的，毕竟你过几日定然是要走的，到时候他们定然还要多问，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话刚落地，她双手合十放在额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陆言笑了，他朝江柔招了招手。

江柔虎躯一震反而往后撤了撤，但望着对面那人直勾勾的眸子，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

陆言点头，也凑过去，轻声道：“在背后议论皇室，其罪当诛。”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离开，江柔僵在那里，感觉浑身冰冷，血液倒流。别人如果说这种话，她多半会摆摆手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太子说这话，那分量就不同了。

他真干得出这种事儿。

唰的一下，江柔站起身，提起茶壶十分狗腿地说着：“我刚刚就是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右手勾过陆言的茶杯，往杯里倒水，满脸殷勤，“瞧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常听说您大度，一定不会和一个姑娘家计较的对吧。”

她说成这样，总不能...

“嗯？”

大丈夫能屈能伸！江柔咬了咬牙，笑着将茶杯递过去：“附近有家绿豆糕特别好吃！我...我爹！我待会让我爹给我买，然后都给你~”说完，她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上，可怜巴巴地做乞求的动作。

“嗯。”

江老爷回来得也是快，三人赶在卖绿豆糕的小贩走之前买了最后一笼绿豆糕，江柔回到家后忍痛偷偷给了陆言，他毫不客气，拿了之后道了声谢就走了，气得江柔直跺脚。

转眼夜深人静，江柔偷偷摸摸地将方形的东西放入袖中，这东西和袖子的摩擦发出了点声音，她惶恐地往身后望了一眼，爹娘裹着被子躺在地上并没醒来。她深吸了口气，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草屋。

月色明亮，她走到三角梅树下，从袖口拿出那东西，慢慢摊开后，一股甜腻的香味散了开来，她看着手里的绿豆糕咧嘴笑了笑。

李淮民给她的那份绿豆糕还有剩的，晚上馋了便想起来吃，但是又怕江老爷规矩多，她怕有什么不能晚上吃饭的规矩便只能偷摸着出来吃。

她仰头望着三角梅树，黑夜里，看不清树的模样，但总感觉上头有乌泱泱的一大块黑色。

风吹在树上发出沙沙声，像是要下雨了。

她叹了口气。

若不是陆言来了，她父母也不至于在她的屋子睡觉。到底是身份尊贵啊，小辈还能占长辈的床。想到这里，她恨恨地咬了口绿豆糕。

软糯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来，她面色缓和了些，露出一抹笑意。突然她似乎听到了周围有什么人在说话。

不像是自言自语，而像是两个人的对话。

根据直觉来说，大晚上有人说话那一定不是好人。

她一口咬住绿豆糕往嘴里咽，咽不下就含在嘴里嚼巴不敢发出声音，她盯着米纸看了一会，想着米纸叠起来会发出声音，放在地上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会猜想有人来过这里，思前想后还是拽在手里。

家在左边，江柔走几步就到了，但是说话的声音就在左边，她耳朵又不好使，判断不了到底是哪个位置在说话，索性就先往右边走。

她步伐轻轻的，和贼一样走着猫步，走到一半时，那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硬着头皮冲到最旁边的一个灌木丛蹲下，然后双手举着米纸慢慢放到草坪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灌木丛后面是一片树林，不管有没有人发现她的踪迹，都不容易让人在月色下看到她的身影。

想法是好的。

直至那声音再次响起，江柔发现那声音就在她不远处，甚至感觉就在身前......

“刘农，你刚刚弄疼我了！”

“小翠啊，这怪不得我，我情不自禁啊。”

“明日别在这处弄了，铬的背疼。”

......

接下来就是一些穿衣服的声音，江柔听得脸发红。

月黑风高夜，竟然有人在这大冷天里面行苟且，看两人这架势，江柔猜想这男的家里应该已经有妻子了，这多半是他的新欢。

没想到她晚上吃个饼还听到了这么道德沦丧的事情。

随即，两人步子走远，江柔歇了口气，总算看到了那两个人的背影，只是月色下看不太清长什么模样。

正打算起身走，突然江柔眼前一黑，她咽了咽口水，视线下移。

地上那双花纹很多的布鞋莫名有些眼熟...正在她吓得血液倒流之际，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赏月？”

江柔猛地抬头，月光下那张脸她熟悉至极，陆言！

她雀跃地站起身，拍着胸脯顺气道：“还好是你！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事！吓死我了！”

若是那对偷情的人瞧见了她，定然是要折回来处理她的，随便拿个大锄头往她背后一敲推进水里，她死了也没人知道。

陆言语气淡淡：“怎么？有事不能现在说？”

江柔觉得他说的话莫名其妙，抬头看了陆言一眼，但是陆言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她实在有些困了，摆了摆手：“今晚就算了，明早再说吧。”

一个大晚上出来的人定然是有事的，江柔猜想陆言一会儿肯定要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她可不想知道这家伙做什么，扯上什么关系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江柔往旁边迈了一步的。

陆言往旁迈了一步。

她睨了一眼陆言，不信邪地又往旁边迈了一步，陆言又往旁边迈了一步。

......

江柔右脚小心翼翼地挪了挪，预备等会儿有什么不测的时候方便逃跑，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道：“殿下？”

陆言垂眸间时看着江柔的眼神带了几分打量：“刚刚那两个人是幽王派来监视孤的。”

江柔哑然，手指慢慢指向那草丛，嗓子不知怎么干干的，说出的话带着点干涩：“你说那两个？可是他们刚刚...”

怎么可能？江柔无法相信这件事，那不是对做苟且事的男女吗？

陆言双手交叠抱在胸前，认同似的朝他点了点头，平淡道：“那是用来迷惑你的。”

月光下那姑娘脸上带着错愕，半会儿后脸上又扮起无辜，他突然起了戏弄的心思，故意道，“你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聋。”

闻言，月光下的江柔面色慢慢沉寂下来，惨白一片。

陆言指了指灌木丛的另一边：“他们刚刚在密谋怎么害孤，孤就在那里听着，你来了，他们就不说了。”末了，她望着面色惨白的女孩儿补了一句，“你说，孤该不该把你想成通风报信之人呢？”

江柔慢吞吞地捡起地上的米纸，将米纸双手摊在手里，她抬眸望着那张严肃的脸，咽了咽口水：“我说，我是来吃绿豆糕的，你信不信。”

陆言看她：“你哪来的绿豆糕？你偷了孤的？”

江柔咬着后槽牙，明明他的那份也是她给的，堂堂他太子吃个绿豆糕还不好意思说，硬是要她偷偷塞给他，问陆言好不好吃，他非说不好吃，不好吃个鬼！不好吃躲在厨房里一下子吃了俩。

想归想说归说，她轻轻道：“殿下，这是别人买给我的那份。”

陆言转身就走，刚走出去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看她：“如果没有的话，你就欠孤一盒绿豆糕。”

江柔一路猛冲：“别给我耍诡计，我要比你先到！”万一那家伙一口闷了，再造谣她偷了，那真是百口莫辩。

树丛边的树上响起沙沙声，一道黑影从树上落下来。

“殿下，江姑娘并没有发现你我的踪迹。属下一路看着她行踪，她确实是因为听到有人出声想要找地方躲起来，结果躲错了地方。”

“可有疑点。”

“请恕属下直言，江姑娘就是胆子小，耳朵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