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壹壹睡着了,闭着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小鼻子挺俏,小嘴抿着,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乖巧得如同天使。
陆爻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小家伙,想起不久前的对话。
“陆壹壹,你才这么丁点大,怎么就死了?你是怎么死的?”
“我生病了,在医院待了很久很久,然后就、就死了。”陆壹壹不知是不是太难过的原因,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没有与他对视。
陆爻心中咯噔一下,病死?难怪他那么害怕医院,那么害怕打针吃药,他生前一定是一直待在医院,被打针吃药给吓怕了。
陆爻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爸,没关系的,死不可怕哦,死了能见到爸爸,壹壹好开心哩。”陆壹壹察觉到爸爸的情绪,笑着拉住爸爸的手安慰。
陆爻听到他的话,心里更难受了,孩子这么小就病死了,多可怜啊,他一定是很想念爸爸,所以才误把他当成了爸爸。
他捏了捏小家伙软软的小手,问:“你爸爸一定很疼你吧?”
“是呢,爸爸可疼壹壹了,给壹壹买新衣服,买玩具,买好吃的,还赚钱给壹壹看病,壹壹最爱爸爸了。”陆壹壹笑嘻嘻的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爸爸,这些你都不记得了是么?”
系统叔叔说,爸爸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也不记得他了。
陆爻愣了愣,他是不记得生前的事了,可是小家伙说的这些事与他有关吗?
“没关系的爸爸,你不记得了壹壹还记得,壹壹永远都不会忘记爸爸。”陆壹壹说完,依偎进爸爸的怀里,满足的笑了。
虽然爸爸不记得他了他很难过,但没事的,只要他一直和爸爸在一起,爸爸总有一天会记起他。
怀中的孩子对自己充满了依赖和信任,陆爻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认错了人,他不是他的爸爸,这对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罢了,误会就误会吧,虽然凭空多出个儿子麻烦了点儿,但至少在这些个陌生的世界有个伴儿不是。
陆爻在床边看了小豆丁一会儿,然后给他盖好被子,又细心的掖好被角,关了床头灯,起身出去。
没有小家伙吵着他,可以安静的研究任务了。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
慈善机构的待遇不错,原主工作了几年,便凑了个首付出来,在离上班不远的地方买下了这套两居室的房子,每个月还着贷款。
以前原主都是一个人住,如今他带了陆壹壹过来,父子二人就各住一间屋。
陆爻搜索出与失踪儿童有关的所有信息,整理了出来,慢慢研究。
研究了大半夜,总算有点收获,陆爻发现,失踪的儿童年龄都在三岁以上,五岁以下,其家境都不是很好。
有年龄和条件上的限制,凭这两个信息就可以判断出人贩子这是选择性作案,并不是随机作案。
可能真的像新闻上说的那样,是团伙作案,只有团伙才会这么有目的有选择性的作案,要是普通的人贩子,最多是盯上几天,寻找机会下手便是,怎么会去查对方的年龄和家境?
目前失踪的儿童大约有七人,都是男孩。
人贩子拐带男童一般都会出卖给一些没有生育能力的人家,大多会卖到山沟沟里,那里条件贫穷落后,人们的思想愚昧无知,是法律盲区,所以意识不到买卖妇女儿童是犯法的。
而有钱人要是生不出来,会到正规渠道领养,不会做这种触犯律法的事。
拐进卖出,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总能留下线索,原文中,原主就查到了点蛛丝马迹,他只要照着原主查过的轨迹去查,应该也能查出点名堂来。
夜深了,陆爻合上电脑,睡下。
次日一早,他醒来发现怀里有个热呼呼的东西,定眼一看,发现是陆壹壹,他把人叫醒,不满问:“你是什么时候跑到我房间来的?”
明明昨天晚上他是一个人睡的,这小东西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壹壹害怕一个人睡,想和爸爸一起睡。”陆壹壹揉了揉眼睛,有些委屈说。
陆爻说:“你都这么大了,该一个人睡了,再和大人一起睡,羞羞脸。”
“壹壹不怕羞羞脸,壹壹就想和爸爸在一起。”
他不想和爸爸分开,一下下也不想。
陆爻被他弄得没了脾气,见上班快迟到了,也不想和他再扯皮,起身去洗漱,“你赶紧起床洗漱,我等下就出门上班,不会等你的。”
陆壹壹连忙爬了起来,滑下了床,连鞋子也没穿就跟了上去。
父子二人站在洗漱盆前,陆爻熟练的刷牙,陆壹壹手忙脚乱,弄得牙膏到处都是,陆爻刷完了牙,他还在慢吞吞的刷,刷得满脸都是泡泡。
“你可真笨,牙刷拿来,我帮你刷。”陆爻本来不想管他,但实在看不下去,抢过他的牙刷帮他。
“爸爸,疼。”
陆爻也没帮孩子刷过牙,觉得孩子的嘴实在太小了,还没怎么用力孩子就喊疼,他有些不耐烦,但看到孩子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又发不出火脾气来,只好放轻了力度。
轻点再轻点,孩子总算不喊疼了,他耐着性子,给他刷完了牙,洗了脸,又换了衣服鞋子,总算是可以出门了。
“爸爸,壹壹想尿尿。”刚出了门,小家
伙就捂住了肚子。
陆爻只得又开门带他回去上厕所,“不早说,非得要出了门才说吗?你怎么这么麻烦,尿完了没有?赶紧的,要迟到了。”
“爸爸,马上就好,你再等一小会儿哦。”陆壹壹全然不在意爸爸的抱怨,慢条斯里的提好裤子。
因为耽误太久,也没时间吃早餐,只得在路边买了包子豆浆,边走边吃。
陆爻三两口解决了早餐,小家伙还在一点一点咬,陆爻看不下去,索性不管他,拉着他往公司赶。
小家伙走了几步就差点摔跤,陆爻只好抱起他,边走边骂骂咧咧,“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拖油瓶,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陆壹壹却半点不在意,还咧着小嘴直乐。
陆爻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憋闷了。
到了公司,险些就迟到,还好赶上打卡,陆爻抹了把额上的汗,正要带着孩子去上班,这时,遇到了方益民。
“董事长好。”陆爻觉得自己运气太差,怎么老是撞见他?
方益民朝他点了点头,笑看向他身边的小豆丁,“壹壹来了?”
“伯伯好。”陆壹壹甜甜的打招呼。
方益民开怀大笑,“好好,伯伯先去工作,晚点再陪你玩儿好不好?”
“好呀!”陆壹壹歪了歪小脑袋,呆萌又可爱。
方益民心软成一片,揉了揉他的头,进了电梯。
陆爻松了口气,赶紧带着陆壹壹也去工作了。
原主的工作是负责整理资料,任务难度不大,但任务量很大,陆爻搬了张椅子过来,让陆壹壹坐在他旁边继续吃没吃完的早餐,自己埋头工作。
忙碌中时间易过,一抬头,发现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陆壹壹倒是听话,吃完早餐就和他的恐龙布偶一起玩,没有吵也没有闹,陆爻总算有点欣慰。
休息时间到了,同事们全围了过来。
“陆爻,你不是单身吗?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是啊,从实招来,这孩子是哪来的?”
“未婚生子,陆爻,你小子不错嘛。”
陆爻解释说:“这孩子确实是我儿子,是我大学初恋瞒着我偷偷生下的,后来初恋生病过世了,这才托人把孩子送到了我这,嗐,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也很意外很震惊,大家就别取笑我了。”
他的这一通瞎话编出来,果然止了大家的猜疑,所有人看陆壹壹的神情都变了,觉得他好不可怜,大家也不取笑陆爻了,纷纷把自己的零食拿出来分给陆壹壹。
陆壹壹抱着一大堆零食,乐得见牙不见眼。
陆爻暗松了口气,为自己编瞎话的能力点了个赞,总算是给这孩子名份了。
*
“董事长,这是我们机构所有员工孩子的体检报告。”秘书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
方益民说:“放下,出去忙吧。”
“是。”秘书放下资料关上门离开。
方益民在电脑上敲了几下,这才去拿资料看,一个个翻过去,眉头都是紧锁的,直到翻看到陆壹壹的资料,这才舒展眉头。
他在资料上点了几下,笑了,“果然是一个健康的孩子,这样我就放心了。”
拿出陆壹壹的资料复印了一份,让秘书把资料带走发到员工手上,然后打了个电话,“机构的托儿所我希望两天之内可以布置好。”
“是,方先生。”
挂了电话,方益民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是,董事长,我这就去安排。”许杰放下电话,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陆爻的工作间,先是揉了揉吃零食吃得满嘴都是的陆壹壹的头,然后说:“董事长说让壹壹去他办公室玩会儿。”
陆爻正在看陆壹壹的体检报告,孩子很健康,他安了心,可听到主管的话,他又不放心了。
“许主管,这样不大好吧?壹壹调皮,会吵到董事长工作。”
许杰笑说:“董事长的工作已经做完了,董事长很喜欢壹壹,听说他的身世后也很同情……没事的,你带他过去吧,只有好处没坏处。”
他这样说陆爻也不好再拒绝,便把陆壹壹带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还专门有个小孩子玩耍的地方,方益民笑说:“特意给壹壹准备的,小陆,你去上班吧,我陪壹壹玩会儿,等下你下班了再来接他就是了。”
“谢董事长。”陆爻看向陆壹壹,陆壹壹一双眼睛都盯在了那个小游乐场上,见孩子这么想去玩,他只好同意了。
陆爻离开时,随意扫了一眼,好像看到方益民桌上有一份体检报告,因为视线移动得太快,没看清是谁的,他没有多想,回去上班了。
“小宝贝,走吧,伯伯陪你玩。”方益民抱起陆壹壹走到小游乐场里面。
办公室时不时传出孩子悦耳的笑声,以及方益民开怀大笑的声音,秘书在外面听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久没听到董事长这么开心过了,真好呢。
陆爻忙完工作便去接陆壹壹,陆壹壹还有些不想走,可见他玩得有多开心,陆爻见两人处得这么融洽,便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一连两日,方益民都在陪陆壹壹玩耍,陆壹壹虽然还是很粘陆爻,但对方益民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三句话不离方伯伯。
“方伯伯对壹壹可好了,陪壹壹玩游戏,还给壹壹买好吃的,壹壹喜欢方伯伯。”
陆爻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小家伙抱住了他的大腿,“不过壹壹最喜欢的是爸爸。”
看到孩子干净的笑容和满是依赖的神情,陆爻心中那点子不舒服消散干净,一把抱起小家伙,捏了捏他越发肉呼呼的小脸,嘴角上扬,“回家。”
两日后,机构的托儿所办好了,在机构一楼的一间屋子布置的,有专人照看他们。
托儿所里面就像一个游乐场,孩子们一进去,各种各样的玩具吸引了他们,一个个都乐疯了。
方益民没有再来机构,陆壹壹和员工们的孩子一起在托儿所玩乐,每天都开心极了。
陆爻起初不大放心陆壹壹在托儿所里,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有那些不为人知的遭遇,怕他和其它孩子合不来,可见他和小朋友们处得很好,也就慢慢放心了。
“爸爸,游乐场可好玩了,壹壹好喜欢,那里有好多的玩具,还有好多的小朋友,以前壹壹老是一个人在医院,都没有人陪壹壹玩呢。”
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小家伙就会和陆爻说起在托儿所的开心事,陆爻每每听到他提到生前的事,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陆爻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有时候会觉得小家伙话多有点烦,但又同情他的遭遇,有时候嫌他烦,有时候又心疼他,搞得自己跟个精神分裂似的。
“今天游乐场的阿姨又给我发了这个糖果,别的小朋友都没有呢,阿姨让我别给其它小朋友,壹壹就偷偷藏起来了,想留给爸爸吃。”
陆爻接过他手里的糖果,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就是普通的糖果,但是孩子的一份心意,他没说什么,收下了。
回家后,他就把糖放进了抽屉,已经有三个了,等以后小家伙没零食吃的时候,再还给小家伙吧。
平静的日子易过,转眼过去了一周,陆爻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陆壹壹也一样,每天和小朋友们一起吃喝玩乐,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越来越粘他,陆爻也习惯了。
这日早上,陆壹壹盯着墙壁上的日历看,又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嘛,他走过去,小家伙又把小本子藏了起来,神秘兮兮的。
“哟荷,竟然有秘密了。”陆爻没有强行去看,孩子虽然小,但也应该有自己的**。
陆壹壹笑了笑,把小本子放进小背包里,跟上爸爸出门了。
父子二人路上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路过蛋糕店时,陆壹壹停了下来。
陆爻以为他想吃蛋糕,便说:“早上吃甜食不好,下午下班再买。”
陆壹壹没说什么,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两次蛋糕店,陆爻没在意,小孩子谗嘴很正常。
一整天,陆爻都十分忙碌,下班时间到了,他赶紧收拾好东西,去托儿所接陆壹壹,刚进去就见照看孩子们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在四下找什么,陆壹壹也没有像往常一下冲出来扑进他怀里,陆爻心头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工作人员见他来了,跑到他面前急说:“小陆,不好了,壹壹不见了。”
陆爻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突然乍开了,一阵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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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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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贩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