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图书馆去基建 第16章 比格.尤里

和简不同，比格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父亲在维塞纳开了一家纺织厂，作为长子，从他有记忆起，律法、商业技巧、礼仪、骑术就填充满了他所有的时间。

父亲靠着航海贸易起家，出身并不高贵，甚至还有些难以启齿的过往。这也让他们成为了上流社会贵族们鄙薄的对象，他对长子的礼仪与骑术如此严苛，也是为了让家族能够融入上流社会。

可惜，自诩高贵的人并不会因为猴子学会了人的礼仪就视其为同类。因此，比格进入社交后的所有记忆都被染上了鄙夷的底色。

富丽堂皇的舞会厅中，看到他们到来时，夫人们都是一致地用绢扇轻掩脸庞，绅士们也四散而开，宴会的主人则是满眼尴尬地请他们去小厅内独处，即使这位主人有求于尤里家的钱。

但比格并未觉得自己卑微，他只觉得这些贵族们虚伪又愚蠢，他们之所以如此蔑视商人，不过是因为嫉妒罢了，毕竟他们出身如此高贵，不少却只能靠变卖祖产维持他们的上流生活。

瞧，他们甚至为了钱而来求娶他们看不起的商人之女，明明和一条乞讨的狗没什么区别，却还要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恶心的让人发笑。

尚且年轻气盛的比格当然不愿意让妹妹嫁给这样的除了出身，一无是处的蠢货。但父亲的选择却如当头一棒。

比格还记得自己对父亲的厉声质问。

“爸爸，您知道这位伯爵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吗？这位对古妮薇尔情根深种的先生情人都可以排一条街了，更何况他还蠢得像头猪，脑袋里除了酒精估计就是稻草，您怎么能让古妮薇尔嫁给一个这样的人。”

艾萨克.尤里看着愤怒的长子，满心的无力与疲倦。

“比格，我让您学习律法是为了您以后签署合同时不被人蒙骗，您也很聪慧，学习得很好，但就是太好了，以至于被这些公平正义给烧坏了脑子。”

比格.尤里不服气，他当然知道法律并不是完全公平的，但不指望律法，难道指望这些满脑子掏空他们钱的贵族？

像是看出了他的不服气，艾萨克没有留情，残忍地打碎了他那点子骄傲。

“对，就是靠您嘴里满脑袋是草的贵族，我们才能有这番家业，给贵族吃八成利润，我们还能留下两成，但如果一克朗都不给他们，我们就只能变成绞刑架上的尸体。”

艾萨克看着长子，口吻严厉。

“看来是我这些年太过忙碌，忽视了您这方面的教育，接下来您先休学一段时间，跟着我一起处理家中的事务吧。”

……

“可惜那些贵族并没有给您教育孩子的时间。”比格有些自嘲地想。

“那些被养大了胃口的贵族们也不再满足于八成利润，他们想要全部。”

比格也因此见识到了他鄙夷的贵族们在抢夺他人财富时是多么的有创意。

偌大的家业在这样的巧思下伴随着父亲支离破碎的尸体轰然倒塌，最可笑的是，出力最大的正是那位想要求娶妹妹的草包。

父亲死后，他们也因为债务变成了奴隶，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一位曾受过父亲资助的律师帮助了他们，这位先生想办法将他们卖给了女王陛下的庄园，至少在那里，他们还有机会成为自由民。

……

奴隶的生活比比格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得多，阴冷潮湿的茅草屋，睡觉的草堆中还有各色虫子爬进爬出，一到下雨天屋顶就开始漏雨。

食物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牙齿与味蕾，毫无味道的豆糊糊，硬得能打破人头的黑面包。

更别提繁重的农活，几天下来，比格的手和肩膀都磨得鲜血淋漓，皮肤也被太阳晒到脱落。母亲和妹妹那精心养护的指甲全部断了个干净，柔嫩的手心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以往充满光泽的脸颊也失去了血色，染上了疲惫与沧桑。

但就是这样地狱般的生活，在其它奴隶的嘴里却变成了从未有过的好日子。

傍晚聚会的篝火旁，忙碌了一天的奴隶们聚在一起闲聊着，庄园的管事老爷们相当仁慈，允许他们在干完活后休息一会儿。

所有人都在讨论已经开了多少荒，主人们是多么厚道，糊糊都没掺什么水，让他们吃得饱饱的，还有未来成了自由民要如何如何。

比格坐在其中，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无法加入这些话题，这些全是土地里那点事的庸俗话题。

没有学校中同学们对国家大事的辩论，没有老师们嘴中优雅华丽的诗篇，也没有商业伙伴们能够带来巨额财富的信息交流。只有这些，只有这些……

而这些人憧憬的自由民未来对他来说，也像是吊在驴身前的胡萝卜。以他的干活效率，根本不可能吃到。更何况就算成了自由民又如何呢，还不是要继续和这些肮脏、低俗之物打交道。

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旁边的老尼克发出了一声嗤笑。

不，按照年龄来说他远算不上老，但佝偻的身体，满是褶皱的脸却让他看起来像是个60岁的老头。

“您可真是一位出身富贵的少爷啊，你们这样的人，从来没将奴隶看做人过吧。”

“您现在成为奴隶，还能吃饱，能住上这样的茅草屋子，用上铁农具，甚至还有成为自由民的机会，已经是女王陛下天大的恩德了。”

“我们以前干活慢了些就要被抽打一顿，受了伤如果三天不能爬起来做活，就要被领主们埋进地里做了地肥，结婚也是不可能的事，主人们只会挑选出身体健壮的奴隶，然后让所有的女孩去和他们配种，就像是我们给马配种一样。”

“如果遇上灾年，家里刚出生的孩子就会成为领主们肉食不足时的加餐。”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阵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了篝火旁，那一张张灰黑的脸上出现了某些让比格不由颤抖的神情。

老尼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过去的那些苦难都咽下去。

“您应该感激女王陛下的仁慈，否则您这样的少爷，恐怕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要做了地肥了。”

那天的谈话过后，比格开始试着摆脱对以往生活的沉浸，将心思放到了脚下这片浸透无数劳动者们血泪的土地上。

他以前从未关注过奴隶，也不曾虐待过他们，毕竟作为一位合格的商人，他并不会无故毁坏自己的财产，那是极其浪费的行为。

但奴隶们也是人，也有思想和情感？这就让人发笑了，农场主们宰杀牲畜时会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同类吗？

但这一切都在他沦为奴隶后，在经历过那个夜晚后发生了改变。

他终于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已经不是尤里家族的继承人，家财万贯的小少爷了，现在的他甚至远远不如那些他认为庸俗的奴隶们。

如果他还不能改变心态，那等待他的只有比这更糟的地狱。

到底出身于商人家庭，又受过多年的精英教育，当比格想认真与人交流时，他总是能迅速地讨人喜欢。

奴隶们虽然天然地对他带有仇视，但在他表示愿意教导孩子们文字和律法后，一切的敌意都融化了。

女王陛下设置的自由民晋升途径并不苛刻，他们只要在五年间开垦出一定的荒地，就可以成为自由民，这五年内的产出他们只能留下口粮，其余全部要上交，但五年后，这些开垦出的荒地都会成为他们的份地，也是因为这个规定，他们才会如此卖力干活。

而成为自由民后，莱恩的许多职业将会向他们打开大门，如果能够掌握文字，那孩子们以后就不用像父辈一样在地里刨食了，他们完全可以去商业发达的维塞纳找一份工作，学习律法也能够保证他们不会轻易被骗。如果足够幸运，甚至能够成为政府一些部门的办事员……

于是比格一家的生活条件迅速得到了改善，作为床铺的草堆换上了更加柔软的草，屋子多了几根粗木作为支架，家中也时不时会多一碗豆子。

但比格仍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这些奴隶们虽然淳朴，但也不缺心眼，虽然送了不少东西给他，但没有人会去帮助他开垦荒地，甚至还会给他制造些障碍，毕竟如果他成了自由民，还会愿意教导自己的孩子吗？

就在比格因为现状焦躁不已时，机会来临了，卡利娅殿下需要挑选一批识字的奴隶。

哪怕知道要上战场，比格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他就只能这样烂在这片土地里，更何况卡利娅殿下给的待遇这样优厚，总不至于花钱送他们去死。

在进入王宫开始跟着卡利娅殿下学习后，比格知道，他赌对了，和单纯热爱医学的简不同，出身上流的他很清楚这些知识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一步通天，跨越阶层的阶梯，只要掌握了这些，那遥不可及的复仇似乎都不再是不可能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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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比格.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