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桃摇了摇头,有意提醒:“是豹猫和亚洲金猫。”
本地人普遍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的概念,她刚回村的时候还听说有人专门上山捕杀穿山甲,只不过她人轻言微,说的话不会有人听,还会觉得她多事。
今天这行人肯定不是随便看看风景那么简单,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就直觉眼前这个人会明白她的话外之音。
“夏主任,怎么没听你讲过乌家庄还有豹猫和亚洲金猫。”那人果然去问乌夏林,她语气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乌夏林还不知道豹猫和金猫是什么玩意儿,一脸懵,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以前是有这东西,可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既然这位姑娘说有,那多半就是真的,金猫和豹猫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尤其是金猫,属于一级保护动物,你们村委要格外重视,一个是要跟村民及时普法,严禁捕杀、饲养,二是要提醒村民不要随意进山,谨防被伤到。”
“是是是,我回去之后一定广播通知村民,将您的话落实到位!”
知道深处有危险,众人就没有继续往前,也幸好有熟悉情况的人带路,要不靠乌夏林这个只会拍马屁的,还不知道进山会碰见什么。
那人笑着冲乌桃伸出手,“我叫张清让。”
象征性地握了握,“乌桃。”
“这里叫乌家庄,所以你们整个村的人都姓乌?”
“大部分是。”
“你几时回村的?没回来之前在哪里工作?”看乌桃不像是常年生活在村里的人,故有此一问。
“去年,北京。”
“怎么突然就想回老家了?”
“建设家乡。”非常有格局的回答,对方应该喜欢听。
张清让笑了笑,“不错,你这个想法很值得鼓励。”
进山后就开始四处乱窜的一只耳忽然跑过来,兴奋地拽着乌桃的裤脚往老茶籽树那边走。
众人好奇,也跟着一道过去,就看到茶籽树底下、松针盖住的地方有三丛脸盆那么大的鸡枞菌,已经被扒开了一点,看样子应该是一只耳用爪子弄的。
“哟嗬!这么大的鸡枞菌可少见。”
“还是深颜色的,在这都能闻到香味。”
他们顾忌着身份就没有上去摘,乌桃可没想那么多,全捡了放进斗笠帽中,还因为帽子不够大,余下几朵没地方放。
张清主动伸手,“我帮你拿。”
乌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剩下的几朵递了过去,“谢了。”
一行人在靠近深山的地带转了两三个小时,除了对乌桃种的草药感兴趣,还问了她很多问题。
比如山里都有哪些树种、草本、花卉,常见的野生草药和野生动物又有哪些。
“以前大部分都是马尾松,早年又流行起种桉树,不过这两三年水源污染严重,桉树也被砍了不少,现在村里人又开始买松树苗回来种了。跟马尾松并列的就是荔枝树,只是近些年荔枝贱价,加上采摘辛苦,村里人已经很少再去精心护理它们了,就随便长,有果了就摘去卖,没有就没有。”
乌桃又指了指刚才那棵老茶籽树,继续说道:“数量排第三的就是茶籽树,茶籽油在我们本地很受欢迎,价格也高,一般都在60~120一斤,茶籽饼还能留着喂猪,所以村里人都很乐意种它们。像枫树、梧桐这些,山上也有不少,不常见但在深处一些的地方也会有柚木、蚬木、白木香、桢楠,我能认出来的就这些,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张清让一边听一边点头,还吩咐随行的另外一个人把这些信息记录下来。
“草药就更多了,像金银花、淡竹叶、金钱草、穿心莲、鸡血藤这些都很常见,海拔再高一点的地方还会有野生石斛,我小时候还在深山里摘过两朵灵芝。”
这个事情乌夏林都知道,当年因为乌桃找到的两朵灵芝,还掀起了村民进山找灵芝的热潮。
“没想到这里物产如此丰富。”张清让看了看手中的鸡枞菌。
“是挺丰富的。”
乌桃接了一句,突然,她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青色在动,她猛地用力将张清让扯到一边,再用手中的小竹竿往灌木丛中一挥,一条足有婴儿手臂那么粗的竹叶青就落在地上,它立马升起头颅对着张清让嘶嘶吐信子。
一只耳炸开了全身的毛,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其他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轻,齐齐惊喊:“张部长!”
张清让皱了皱眉头,“没事。”
乌桃在旁指挥,“不用太害怕,慢慢往后退,它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她也懊恼,居然忘了这片灌木丛是竹叶青的领地,没有提醒张清让等人不要靠近这里,这是她的错。
张清让倒不至于被一条竹叶青吓到,不过还是听话地往后退,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安全地带看着乌桃用竹竿把竹叶青赶回灌木丛。
“这就行了?它不会再从别的地方冒出来咬我们吧?”出声的是乌夏林,他觉得蛇这种东西还是直接打死比较好,留着始终是祸害。
其他人虽然碍于身份没有直接说,但心里多少都这样认为。
只有张清让看向乌桃,见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笑着说道:“我以前在别的地方听过一个关于竹叶青的迷信传说,说是在野外碰见竹叶青,千万不要伤害它们,更不能打死,要不然它们晚上会去这个人的家里报仇。”
乌夏林的脸色有点发白,“这这这……”
现在可是在山里,讲这种吓人的鬼故事不太好吧。
“天不早了,我们在山里也待了三四个小时,该回去了,”乌桃抬头从树缝中看了看天,对众人说道,“山里随处都有危险,避开灌木和杂草横生的地方,注意看脚下和四周,我们要赶在暴雨来临前下山。”
“要下暴雨了?可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有雨啊。”有人提出疑问。
乌桃拿着竹竿、带着一只耳在前面开路,“天气预报在我们这里不管用。”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谁又能说得准。
张清让快步跟上她,“刚才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既然是我带你们进山的,当然就要保障你们所有人的安全,快走吧,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你怎么知道要下暴雨?”
“空气,暴雨前的空气都非常清新、湿润,”乌桃转头看张清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沉着许多让人难以捉摸的东西,“还有山里人的直觉,很准。”
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暴雨来临前赶到山脚停车的地方,再说现在开车走山路也很危险,乌桃只能先把众人带回自己家,等雨停了再走。
天边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打在瓦片上。
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而且个个都穿着体面,又都是乌夏林陪着的,李水琴不敢怠慢,特意把那套晚清时期的青花瓷茶具拿了出来。
众人坐在正厅的回廊上,看雨水从中间的天井落入、汇聚,再从底下的口子流出去,正感新奇,忽然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我们家只有粗茶,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多担待啊。”别看李水琴只是一个农村妇女,但该懂的礼数一点没落,她热情招呼众人喝茶吃点心。
“大姐您太客气了,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才对,”说话的这个中年男人对茶非常有研究,他端起小茶杯凑到鼻下轻嗅,双眼立即放光,近乎失态的追问,“大姐,这是什么茶?好香!”
其他人虽然不是很懂茶,但闻着这股香味也知此茶不寻常,绝对不是李水琴口中所说的‘粗茶’。
只有乌夏林是真正的粗人,在别人等答案的时候,他已经耐不住渴喝了大半杯。
入口回甘,清香在口腔中回荡,入腹温暖,通体舒畅,感觉整个人都要腾空飞起。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把剩下的半杯喝光,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从茶壶里斟了一杯,还顺手拿了块绿豆糕。
李水琴也不知道具体的,只能把乌桃叫来给客人答疑解惑。
“这是从山上摘的松茶,炒制的时候加了石斛鲜条,泡茶用的是我们自家的井水,”乌桃将去年晒的地瓜干、桂圆拿了些装盘放到小竹桌上,“山野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待客,这是我自己晒的,你们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乌桃说的松茶并不是松针茶或者中药里的松茶,而是长在马尾松树干上的一种非常罕见的野生茶叶。
它没有‘根’,倒像是单独长出来的一杈枝条,顶尖嫩芽制茶尤为清香,而老叶子则色浓味苦,难以入口。
此茶可遇不可求,即使幸运碰见,如果没有过高的攀爬本领和工具,也很难爬到离地三、四十米的树干上去摘它。而且如果时节不对,嫩芽都已经化为老叶,就算摘下来也没用,做茶叶蛋都嫌苦。
松茶泡出来后静置半分钟,就会呈现顶层由浅青到最底层酒红的渐变,但茶依旧清透,没有丝毫混浊。
乌桃手里也没有多少,就这些还是她以灵泉水作为交换,让山里的鸟儿们帮她摘的。
去年一共就炒了五罐,送了两罐给大伯和小叔,本来是留了三罐自家喝的,前阵子李水琴的那些老姐妹来家,又给她们每人分了一点,如今就剩下不到两罐了。
松茶单泡也不会有什么奇特功效,就是味道清香罢了。
但乌桃炒制的时候加了用灵泉水种植出来的石斛,如今再用同样被灵泉水渗透过的井水泡茶,香味是原先的好几倍不说,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尤其是对患有糖尿病或者心脑血管疾病的人。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松茶,在知道此茶是长在马尾松上的时候,更为惊奇。再有炒制时加入的石斛鲜条,这茶就算是卖万元一两都不为过。
“是你自己爬树上摘的茶叶?”只有张清让多问了这么一句。
乌桃想了想,摇头,“不是,用工具了。”
张清让便没有再说什么。
爱茶的那位中年男人姓周,他端着小茶杯慢慢品,怎么都舍不得咽下。心思几转,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表示自己想买一些茶叶。
“可以。”
乌桃转身进去拿了还没有开封的那罐出来,用碗口那么大的圆竹做的茶叶罐,高度为二十公分左右,里面的茶叶放得松散,并不足斤。
“就剩下这些了。”
“我全要了,定价是?”周升鸿立马掏出手机要转账。
乌桃刚要开口,一旁的张清让突然插话,“周局长觉得,这松茶跟那些顶级名茶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
“这……”周升鸿皱眉犹豫了一下,好茶各有千秋,可这松茶给他的感觉并不只是好那么简单,入口后更像是脱胎换骨,难以言喻的奇妙。
乌桃看向张清让,心想这人该不是要坏她的生意吧,别说跟其他茶比较,就是跟灵丹妙药比,她亲手炒制的松茶也不输。
张清让拿起一块地瓜干递给乌桃,动作和神情都非常自然,“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她自己晒的,味道好不好她不知道?
不过还是接了。
张清让满意的笑了笑,这才接着说:“看来周局长心里是有答案了,谁都知道好东西千金难买,周局长也该主动给个说得过去的价格,才不辜负桃桃请我们喝的这壶好茶的情。”
“咳咳……”乌桃被刚吃进去的地瓜干噎住,背过去拼命咳嗽。
桃桃是她的乳名,只有家人、亲戚长辈或者村里熟悉的人才会这么叫她,张清让跟她认识还不到半天,有必要这么……
“没事吧?”张清让将手中的茶递过去,还顺便轻轻拍了拍乌桃的背。
乌桃把茶喝完了才反应过来这是张清让的茶杯,她在心里卧槽。
其他人面露讶然,不过也都识趣的没有出声。
虽然张清让在他们这一行人中年纪最小,可她职位最高。
她说那话的意思就是要帮乌桃抬高松茶的价格,周升鸿自然不好再按市场价买,最后以十六万一两的价成交。
一旁的乌夏林被这个价格惊得张大嘴巴,在他看来再好喝也是树叶子泡出来的水而已,怎么卖那么贵?!
其他人倒没觉得一百多万买一罐茶叶有什么不对,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这松茶确实不俗,值得起这个价。
除品茗外,众人对碟中的绿豆糕和红豆饼也赞不绝口。
绿豆糕口感绵软,甜而不腻,是用去年自家种的本地小绿豆做的,先用井水浸泡一晚脱壳,然后放到蒸屉里蒸到一捏就散的程度,倒出来趁热捣成绿豆泥之后揉散、过筛,得到细腻的绿豆粉,再加淡奶油、白砂糖,放茶油用小火慢慢翻炒至出沙、不粘锅为止。
放凉后再往里加一点茉莉花粉揉搓均匀,这样做出来的绿豆糕会带有茉莉的清香,爱吃别的口味儿的也可以往里面加果干,再用模具做成各色形状。
红豆饼有软皮和酥皮两种,里面的豆沙馅儿很软,沙沙的,没有粗糙感,吃进去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它们融化在口腔中,非常细腻、香甜,配上松茶的清香,拿他们以往所品所尝的跟这一比,顿时就显得糟糠起来。
张清让想起家里的几个侄子侄女都爱吃甜食,这绿豆糕和红豆饼正合适,于是开口问乌桃还有没有,其他人也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绿豆糕和红豆饼不比其他,做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所以乌桃并没有做多少,除了自家吃掉的和今天拿出来待客的,每样就剩下七八块,她用保鲜盒装给了张清让。
“多少钱?”
“就几块糕点而已,不用钱。”
“那不行,我们有规定,不能白拿人民群众的东西,”张清让坚持要给,“我加你微信吧。”
“……”扫付款码就可以了。
“我觉得跟你很投缘,想交个朋友,留个微信方便以后联系,可以吗?”
都这么说了,乌桃也不好拒绝,而且她不讨厌张清让,“可以,我扫你。”
张清让把手机上的二维码递过去,两人就这样加了好友,乌桃的头像就是蹲在家门口的一只耳。
在众人喝茶闲谈的空当,李水琴已经在后头厨房杀鸡宰鸭,把饭都做好了,她喊众人进去吃饭,“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你们光喝茶也不能饱肚子啊,既然到了我们家,好歹吃顿饭再走。”
香味飘出来,即使吃了不少茶点,可这饭菜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统一看向张清让,等她指令。
乌桃也知道,这一行人以张清让马首是瞻,她要说不行,其他人也不敢去吃,于是说道:“粗茶喝了,淡饭也总归要吃一顿才说得过去,走吧,再尝尝我们乡野的其他风味。”
张清笑了笑,“那回头把饭钱一并算上。”
“随你。”
他们有八个人,加上乌夏林就是九个,李水琴开了家里过年才会挪出来的大圆桌,她热情招呼大家入座。
因为时间不够,就没有炖汤,做的都是炒菜、蒸菜,从山里带回来鸡枞菌也跟家里养的走地鸡一块炒了,非常香。
其中有一道清蒸鱼,鱼身扁平,鱼鳍细长、尾端颜色鲜红,看不出是什么品种,肉质却极其鲜美,跟上好的东星斑比起来也不逊色。
其他人不用说,连张清让都是第一次吃,不由好奇:“这是什么鱼?”
旁边的乌桃只能停下啃鸡腿的动作,为她答疑:“学名不知道,我们本地管它叫银山宝。”
“银山宝?”
“嗯,它的鱼鳞形状和颜色都很像银锭子,尾巴又跟红宝石一样鲜亮,所有才有的这个名字吧。”
乌夏林也想起来了,“我刚还纳闷看着眼熟,原来是银山宝啊,这鱼也有好些年没人找到过了,桃桃你在哪抓的?”
“之前去大泉口的时候看到有,我就顺手抓了几条。”她家后院有养鱼的小池子。
“你去大泉口了?自己去?!”乌夏林一惊一乍把其他人都给吓到了。
张清让皱眉,“大泉口是什么地方?”
乌桃刚想轻描淡写地遮过去,乌夏林就已经跟个大喇叭似的把什么都说了。
“大泉口就是我们村里那条河的源头,离我们这挺远的,没有路直通,只有山道可以走,听老一辈的人说那条道经常有眼镜王、五步蛇、三角线出没,我们村里靠捕鱼卖鱼养家的男人都不敢自己去大泉口,桃桃你是多大的胆子,就敢一声不吭往那边跑。”
为这事,李水琴都不知道念叨了乌桃多少回,可乌桃有自己的打算,乌家庄的地下水受污染严重,她既然有灵泉,就总该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
大自然是可爱的,它造就的小生灵也很可爱,它们很愿意拿东西跟她交换,她也喜欢这种互利互助的共生模式。
张清让对乌桃也表示出超乎寻常的关心,“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
“有事才去的。”她不想被误会成是调皮捣蛋或者喜欢冒险的热血青年。
“那也应该找人同你结伴去。”
“……知道了,下回注意。”心想这人管的可真够宽。
张清让又皱眉,“还要去?”
这是有多重要的事,才这么不管不顾地独自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跑。
乌桃肯定不能跟她说实话,正好看到盘子里死得很安详并且已经被吃掉三分之二的银山宝,给了她一个瞎胡扯的好理由,“想去多捞几条银山宝回来试试能不能人工养殖,这鱼肉你也觉得挺好吃的吧?要是能养殖的话,以后我就能靠它发家致富了。”
张清让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摇头失笑。
在她看来,乌桃并不像是缺钱的人,先不说山上种的那些石斛和草药,单就刚刚周局长给转过去的那笔茶钱,对一般农村人来说,那可是巨款,可乌桃并没有露出任何激动的神色。
很快,众人就吃饱了,饭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盘里只剩下一些菜汁。
乌桃帮着李水琴把碗筷收进厨房,才带客人去后院看他们很感兴趣的银山宝。
池水清澈见底,几尾成人巴掌大、银光闪闪的鱼悠闲地在水中游动,一点都不怕人。
众人都怪道:“都说水至清则无鱼,这银山宝在池子里也能养活?它们都吃些什么,鱼饵?鱼料?”
乌桃从旁边的花盆里拔了一把细长嫩绿的青草丢进去,几条鱼马上就游过来疯抢,“它们就吃这种长在大泉口附近的青草,别的都不吃,而且它们对水质要求很高,稍微浑浊一点都不行。”
“所以搞大批养殖的话,投入成本会很高。”张清让一句话就打破乌桃想要靠银山宝发家致富的美梦。
“试试呗,养几条自己吃也不错。”
“确实……”张清让点了点头,又问,“剩下这几条,打算出售吗?”
“……”
是谁刚才说不让她去危险的地方,怎么现在又打起鱼的主意了,当官的果然虚伪。
“不卖。”
“就要一条,我有个小侄女很喜欢吃鱼,前两年生了场大病,做化疗让她很难受,胃口也不好了,不过要是做了鱼的话,就算再难受她也会吃一点。”张清让还打起了同情牌,生病的是她表哥的女儿。
“白血病吗?”乌桃是根据机率猜的。
“嗯。”
乌桃拿网兜捞了两条出来,在用塑料桶装水的时候,趁其他人不注意就从指缝漏了两滴灵泉水进去,主要是为了让银山宝能活到张清让到家。
至于其他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祝你的侄女能早日康复。”
“谢谢。”张清让拎过装了鱼的塑料桶。
乌桃又进账一笔。
看完了鱼,外面的雨也小了,众人便打算下山离开,走之前从李水琴口中知道乌家有炮制好的铁皮枫斗。
除乌夏林外,其他人都买了点,倒是想多买,无奈没有货。
李水琴把乌桃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去年摘回来的那朵灵芝不是磨成粉了?要不也卖了吧,反正留着也不吃,时间长了还长虫。”
“……你可想清楚了,灵芝也卖的话,我们家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了,以后你还怎么跟你的老姐妹们炫耀。”
“哎呀,买卖要紧!”
“……”
“要不是怕他们拿不动,我还想把家里的大米卖几袋给他们,家里的大米多好多香啊,吃饭的时候他们还夸来着。”
“你够了啊,家里的米本来就不多,我过两天还要酿酒,你别瞎搞。”
“所以让你把灵芝粉卖了啊。”
在李水琴的要求下,乌桃只能把唯一的灵芝粉卖给了张清让。
她单独给乌夏林拿了几罐百花蜜,“这是之前梅婶跟我预定的,我就不单独给婶子送去了,劳烦夏林叔带回去吧。”
梅婶就是乌夏林的老婆,预定这事是乌桃瞎说的,不过是为了让乌夏林面上好看,别空手回去,又不能让张清让一行人发现他收礼。
乌夏林是个粗人,也是个人精,他觉得乌家桃桃是入了省城这几位的眼,尤其是张部长,微信都加上了,以后说不定是他要靠着乌家桃桃。
“你梅婶就爱喝兑了蜂蜜的水,说是养生,她跟你说的时候没给钱呢吧?多少,我给你转过去。”
乌桃当然不会要他这个钱,“梅婶已经给过了,”就算现在昼长夜短,但七点钟天也暗了,她催促道,“趁着雨小赶快下山吧,天要黑了,雨天路又滑,不好走的。”
家里只有三把雨伞,就只能委屈部分人穿雨衣、戴斗笠下山了。
乌桃跟张清让合撑一把伞,两人挨得很近,张清让手里提着东西,路上也问了不少问题,大部分跟乌家庄有关,少部分是关于乌桃的。
“大学在哪里上的?”
“北京。”
“一毕业就在那边工作?”
“嗯……”
“回到村里生活,还适应吗?”
“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我本来就是农村人,土生土长。”
“就没想过考研或者考公之类的?”
“没考上。”
“谈对象了吗?”
“……你是问以前还是现在。”
“看你乐意回答哪一个。”
“有过,分了,现在,单身,”乌桃看到了停靠在三岔路口的越野车,一共三辆,“到了,上车吧,路上小心,平安到家。”
张清让先把东西放进车里,然后才靠过来轻轻碰了下乌桃的手,“我还会再来。”
乌桃将伞举过去一点,防止她被雨淋到。
“扫榻以待,倒履相迎。”
张清让轻笑,“那就过于隆重了,我希望简单点,真诚点。”
“比如?”
“嗯……希望我下次来,一只耳不会再对着我狂叫。”
三辆越野车依次开出,乌桃站在路口看着车尾灯渐渐消失,张清让最后那句话还在她耳边荡来荡去。
一只耳是忠心耿耿的看家护院大黄狗,除了自家人,它对其他人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