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笔录]
时间:2000年2月16日17时35分至2000年2月16日18时17分
地点:羊城公安局向阳街道派出所办公室
询问人:李松涛
工作单位:羊城公安总局刑侦第一大队
记录人:孔孝贤
工作单位:羊城公安总局刑侦第一大队
问:现在是2月16日,星期一,录音已经开始了,询问人:警员李松涛。我们是羊城公安局的民警,现依法向你询问近期好未来毛巾厂厂长被杀案的有关问题,你要如实回答询问,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权利拒绝回答,明白了吗?
答:明白了。
问:好的,现在开始询问,请把你的姓名告诉我。
答:袁冰心。
问:你的职业是?
答:之前是羊城青年报报社的职员,1月中旬的时候辞职了,现在是向阳小学的代课语文老师,今天开学第一天我刚去上班。
问:“真真”是你的笔名?
答:对,其实是我的小名,家里人都这么叫我,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就当作笔名了,或者去参加什么不方便讲真实姓名的活动,都报这个名字。
问:你和孙依萍是什么关系?
答:孙依萍?不认识。
问:就是和你通了二十三封信的“秋实”,她的真名是孙依萍。
答:哦……我们是笔友。我就说你们怎么知道我小名的,是不是你们在秋实的信上看到了我的笔名和我家的地址,找到我家问我妈“真真”在哪里,我妈估计也没多想,说我在向阳小学上班,所以你们找到学校的时候真以为我就叫“真真”?
问:袁小姐,我们是依法口头传唤你到派出所的,程序上没有任何违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答:没有了。
问:好的,我们继续,你和孙依萍是怎么成为笔友的?
答:97年春天……应该是四月份吧,那时候很流行在报纸上找笔友,我们报社的职工在自己家报纸上占个豆腐块大的版面还不用花钱。我那时候刚毕业工作,心血来潮也想试试,就写了寻找笔友的启事登报,要求要和我一样热爱写作。总共好像收到了五六封信,里面就有秋实的,其他几个笔友后来都怎么不联系了,和秋实因为很多方面我们两个的想法都很像,她简直就像是活在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就一直联系到现在。
问:你们在信里写什么?
答:很多,文学,音乐,电影,动画片……写作聊得最多,后来通信多了也会聊点自己的生活。
问:你们通信有固定的频率吗?
答:一般一个月左右一封信,有时候谁工作忙就隔得久一点,聊得起劲就十天半个月一封信,没什么固定频率。
问:你和她见过面吗?
答:没有。
问:你对孙依萍有哪些了解?
答:她比我小一岁,从外地来羊城工作的,老家具体是哪里的她没写过,好像是在南边。她家里条件不太好,高二的时候父亲病故,母亲改嫁,上面有一个已经工作的哥哥,跟她几乎不联系,母亲改嫁以后她就因为付不起学费辍学了。她有个叫春华的男友,谈了三四年了,感情很好,不是有个成语叫“春华秋实”吗,她就给自己取了“秋实”这个笔名。
问:你知道孙依萍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吗?
答:不清楚,工作上她写的很少,她好像换过好几份工作,刚来羊城的时候还被骗子骗过。现在的工作她写过招待客人什么的,好像不是特别体面的工作。哦对了,过年之前我收到她的信,说和男友攒够了一万块钱,准备年后去北京闯闯。
问:年前?哪一天?
答:除夕那天晚上收到的信。
问:落款是什么时间?
答:好像是1月28号……对,就是28号。
问:你说孙依萍和男友过年之前就已经攒够了钱,准备离开羊城去北京?
答:对,她信里是这么写的。
问:之后你还收到过孙依萍的信吗?
答:没有,这是最后一封。
问:好的,还有没有想得起来的信息?
答:没有了。
问:孙依萍写给你的信你还保存着吗?
答:都在,在我房间里。
问:笔录结束后我们需要去你家取证,麻烦配合一下。
答:好的。那个,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秋实……呃,孙、依萍?她和毛巾厂厂长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她杀人了吗?
问:袁小姐,我们不能向你透露案件的相关信息,这是规定,你可以关注后续的新闻报道。
答:好吧。
问:别的没问题了,感谢对我们工作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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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
您好!我在羊城青年报上读到了您刊登的寻找笔友的启事,被“我的写作格言是‘创作如同戴着镣铐舞蹈’。”这句话所吸引。我以前也遇到过几个和我一样喜欢写作、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惜大多数都只是喜欢无病呻吟的文艺腔的伪文青,剩下那一小部分人声称热爱写作,却连创作出一篇两三千字的短篇小说都做不到,或者雄心壮志地要写小说,写了一两章过了新鲜劲就再也写不下去了,也不琢磨怎么打磨自己的写作技巧,轻而易举地就这么放弃了。但读到您这句“创作如同戴着镣铐舞蹈”,我就知道这次我终于找对人了,没有真正进行过长篇小说的创作、进入过深度写作的人,是写不出来这样的文字的。
我先来做一下自我介绍,我的笔名是“秋实”,出自成语“春华秋实”,我特别喜欢这个词,它的意思是只有春天开花,秋天才能结果,只有真诚地、辛勤地付出,才能品尝到丰收的甜味。不论是在写作上还是在生活上,我都奉行着这一点并为之努力,这个笔名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之前我曾经对现实生活非常迷茫,这个笔名仿佛是漆黑没有尽头的大海一样的人生中出现的一座灯塔,孜孜不倦为我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我也很喜欢您的笔名,虽然知道您取这个笔名的本意也许和我的臆想南辕北辙,但“真真”这个名字真的令我一下子就联想到“真实”这个词语。我一直很渴望能看到、得到一些真实的东西,比如真相、公正、善良、正直……这个充斥着虚伪的世界里也只有那一点真实的部分还能够打动我了。
您在启事里提到最喜欢的文学作品是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虽然我对武侠小说没什么兴趣,但多少大松一口气。我遇到好多文艺青年都告诉我她们喜欢亦舒或者琼瑶,简直像是批发出来的答案一样。琼瑶小说里那些白衣翩翩的男女主角们我还勉强能忍受,亦舒笔下那些拿着香槟当水喝,穿的一定是从巴黎的无名小店淘来的卡其裤的格调女人,我实在是读不下去。还好您不是这种风格,否则我又得强迫自己去读那些矫揉造作的文字来当做谈资了。
我对外国文学比较感兴趣,不是我崇洋媚外,外国人的作品确实给了我耳目一新的感觉。最近最喜欢的作品是西蒙·波伏娃《第二性》,是我上个月在旧书店淘到的。虽然应该是盗版书,纸质很差,但这本书对我的影响特别大,波伏娃是一位女权主义者,她写的内容颠覆了许多我过去的认知。我身边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本书的名字,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如果您读过这本书,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我和您一样也喜欢摇滚音乐,不过我不喜欢窦唯,他的音乐里金属摇滚的部分太多了,听多了头痛,我喜欢的是他的前女友姜昕。知道她和窦唯爱恨情仇的八卦的人特别多,知道她还是一位摇滚女歌手的人很少,我觉得这很不公平。去年姜昕出了她人生的第一张唱片,明明很多业内人士都好评如潮,还连续获得了最佳新人、最佳专辑、最佳制作三个大奖,可人们谈到摇滚还是只讲窦唯和崔健,谈到姜昕还是只讲她和窦唯、王菲之间的狗血爱情故事。好像一个女人值得说道的只有她的爱情,而她的才华在男人的成就面前显得不值一提,这种评价方式实在是一种天大的不公平。
我最喜欢姜昕唱片里《**号街车》这首歌,这首歌里姜昕刻意压低了声音,歌声飘忽得就像天上的云絮,呓语声似的哼唱着这支曲子。但毫无疑问这仍然是摇滚,这是姜昕最棒的部分。
曾经有人指责我:“你就是故意和大众潮流作对,刻意说自己喜欢小众的东西,来彰显自己和乌合之众不一样,是多么的与众不同。”我无法否认这话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我喜欢姜昕可能更多的是渴望有一天自己能像她一样,靠自己所热爱的爱好养活自己,敢爱敢恨。
抱歉,一不小心话扯远了——既然我们因为写作结缘,鉴于前文我提到自己很看不上那些嘴巴上说着热爱文学,实际上却肚子里干瘪得挤不出几滴墨的人,为了不成为五十步笑一百步的伪善者,我觉得自己理应跟您分享一部分自己的作品,也帮助您对我有更深入的了解。
要跟您分享的是我从两年前就开始动笔的新作《墙》,说是新作,其实是新瓶装旧酒,把过去好几十万字自己不够满意的废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捏成了一篇新作。这篇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说,写的是一位专门记录道听途说的故事的写书人,来找他倾诉自己的故事的通常都是生活失意的小人物,在讲故事时他们中间隔着一堵墙,谁也看不见谁。是不是挺有意思的创意?
《墙》已经完成了一小半,总计有13万字了,上个礼拜我把已经完成的部分寄给了几家出版社,希望能收到好消息。这是小说开头主角阿比盖尔出场的部分:
[阿比盖尔·道格拉斯和往常一样去伟大的慈善家们提供的免费餐车那里领到了今天的晚餐——一块夹了两片发黄生菜的汉堡和一盒过期十天的牛奶。
皮尔斯像一头牛虻一样在餐车后面忙碌,把食物打包装进塑料袋递给阿比盖尔:“道格拉斯,你真该去找一份工作!你瞧,我本来和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闲,但现在,虽然每天的工资只有四美元,但感谢上帝,我拥有了一份工作。”他在胸前快速画了一个十字。
阿比盖尔摇了摇头,拿着食物走开了。
老伙计还在背后喋喋不休:“道格拉斯,别再写你那永远也出版不了的书啦!瞧瞧你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还有胡子,上帝啊,你多久没剃胡子了?我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是个干净体面的大学生呢!”
阿比盖尔像捉起头皮上一只虱子一样把这些话扔到身后。
他提着今天的晚餐沿着弗林德斯街一直向东走到一堵灰色的墙前,在一把靠墙的长椅上坐下。现在是太平洋时间晚上七点46分——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渡**楼广场的钟楼,白色的塔身在黑夜里像是一把倒插在地上的巨大西洋剑。
11月中旬的旧金山已经刮起寒风,皮尔斯在餐车上加热过的汉堡已经迅速冷掉了,阿比盖尔不用吃就能熟练地想象出咀嚼起来是什么恶心的味道,像嚼一大块发硬的橡皮一样,过期的廉价牛奶则和猫尿的味道差不多。
阿比盖尔拆开汉堡的包装袋,把吸管从牛奶盒子上拆下来插进去,随手放在长椅的把手上,胡乱嘟囔了句“感谢上帝赐给我们的食物,阿门”后开始享用今天的晚餐。
当他把吃完的包装袋扔进几步以外的垃圾桶的时候,渡**楼广场上钟楼的大钟刚好被敲响了:“当——当——当——”
阿比盖尔回到长椅上坐下,长椅后的灰墙离地面10英寸的地方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因为藏在长椅后面,几乎没有人能够发现它。现在,灰墙上的小洞后面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你好,请问……听说、听说晚上八点这里会有人等着听故事,请问、有人吗?”
“有的,”阿比盖尔回答,“你的故事是什么?”]
再抄录下去这封信就太长了,很抱歉只能跟您分享这么一小段自己的作品,不知道您读了觉得怎么样?除了给男友看过我写的小说,这还是我第一次邀请同好来读,说实在现在觉得既紧张又羞耻,希望您能够喜欢。如果您对我的作品有任何感想或者修改建议,欢迎您来信与我分享您的看法。
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会奇怪为什么这么迟了还有人给您寄信,也许前面已经有好几位想要和您成为笔友的人写信给您,也许当我的信送到时,您其实已经择定了其中一位作为您的笔友。不怕您笑话,这其实是我第一次主动交朋友,我是羊城青年报的忠实读者,这期报纸一印刷出来我就去书报亭买来了,那时候就读到了您登报的启事。之所以您现在才看到这封信,是因为之前我犹豫了好几天要不要给您写信,哪怕是现在写到这里,我仍然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写、写完了之后要不要寄出去。
但一想到您写的“创作如同戴着镣铐舞蹈”这句话,我又忍住羞涩,坚定起来。毫不夸张地讲,我刚读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的心灵被击中了。
《墙》的写作进展非常缓慢,整整两年才写了13万字,等于平均两个月才写了一万字,要知道以前哪怕是读书的时候,我一个礼拜都能写一万字。关键问题在于我总是词不达意,无法把自己脑袋里想象的画面和氛围准确地写下来,想得很好,可是落到纸上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却往往不尽如人意。期间我甚至一度写不下去,全文两次推翻重写,磕磕绊绊才挤出这么一丁点儿内容。
直到读到您这句话,我才忽然醍醐灌顶一样醒悟过来:“镣铐”和“舞蹈”这两个词用得实在太精准也太妙了,创作和跳舞是多么相似啊!都是那么的美,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又都是多么的呕心沥血,而且想到跳舞,就能联想到那些舞者自由的、浪漫的、优美的律动,和创作是多么的相像啊!而我在写作的时候宛如被陷在什么困境里似的举步维艰,不正如戴着镣铐,戴着枷锁一样吗?这“镣铐”是我有限的写作能力,是特别想写却无法出版的题材,是犹豫为了吸引读者放弃一部分自我、写大众喜爱的情节,还是冒着无人问津的风险坚持写自己想写的……戴着镣铐舞蹈,这个比喻实在是太贴切了。
正如您现在读到的这封信其实是我写的第三稿了,几经涂改后又觉得纸面太不好看,重写了两遍,才勉勉强强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还是不太满意,觉得没有写出预期的效果,哪怕再字斟句酌,不过因为实在担心再不寄出去就真的来不及了,只能匆匆忙忙囫囵写完算数。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长,尽管我已经在竭尽全力地表达我的真诚,但我还是很担心自己又犯了词不达意的老毛病,贫瘠而匮乏的文字无法让您感受到我强烈的愿望:我非常希望能与您成为笔友,我预感我们将成为非常合拍、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祝您天天开心!
秋实
1997年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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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实:
您好!很高兴收到您的来信,第一次收到整整八页的长信,我反复读了好多遍,实在是太惊讶,也太感动于您的诚意了。非常惭愧,“创作如同戴着镣铐舞蹈”这句话不是我写的,我要是能写出这么凝练深刻的句子做梦都能笑出来。
第一次知道这句话是大学上文艺理论课的时候教授说的,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跟您一样,一下子被震撼了。后来去请教老师,才知道最早提出这个说法的是歌德,他形容创作诗歌时受格律的约束,是“负责任的自由,戴着镣铐的舞蹈”。之后尼采也有过类似的表达:“每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但当一个人被限制住了,他舞动的姿态必将是不自然的。”更为人所知的是闻一多先生的解读:“文学创作应该像是戴着镣铐跳舞,镣铐是格律,我们要跟着格律走,却不受其拘束,要戴着镣铐舞出自己的舞步。”
我虽然读的是中文系,但大学的第一堂课教授就告诉我们:“中文系不培养作家。”按照我读了四年中文系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中文系只培养研究文学的人,而不负责教会学生怎么写作。所以“戴着镣铐跳舞”里的“镣铐”原本应该指的是写作时受体裁的限制,也就是所谓的“跟着格律走”,但我在自己写作的过程中发现束缚自己落笔的“镣铐”远远不止于此。
我从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的这个看法,和您一样,我身边的文艺青年不少,但能够长期坚持写作的同好寥寥无几,哪怕是在中文系里,同学们更多的是在老师给予的框架下写作,而很少有自发的、充满自己写作热情、充满想象力地进行创作。所以当我读到您的信时,真的又惊又喜,我们好多对写作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
我特别赞同您觉得“词不达意”是对于写作来说最要命的那根“镣铐”。我和您的经历简直一模一样,我也在创作过程中发现自己对文字的把控力不够,难以准确地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明明在脑海里幻想的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或者是环境描写都那么的顺畅、贴切,觉得自己考虑得再万无一失不过,真正落笔却发现写得扭曲歪斜得不像样子,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读了您写的《墙》,非常有意思的剧情和创意,阿比盖尔这个人物简直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特立独行的大侠一样。您的写作风格也很有意思,我特别喜欢您写的比喻,特别是这两个比喻“皮尔斯像一头牛虻一样在餐车后面忙碌”和“阿比盖尔像捉起头皮上一只虱子一样把这些话扔到脑后”,第一次读到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写得太妙了!相信我,出版社一定会同意出版《墙》的,如果一家拒绝就再多投几家,我自己就做这一行的,您的作品质量绝对过关。
非常惭愧,您这么有诚意地分享了您的作品,我自己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可以跟您分享,和你说的那种“嘴巴上说着热爱文学,实际上却肚子里干瘪得挤不出几滴墨的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我和您一样手里攒了很多废稿,初高中的时候写了大概有五十万多万字的废稿,大学的时候也是写了撕撕了写,总是写不出能令自己满意的处女作。前两年更是因为临近毕业事情多,又要烦恼工作的事,等毕业后又忙于适应崭新的工作环境,写作计划一直停滞不前,几乎没怎么动笔。
真羡慕您已经有了自己满意的作品,写得慢没关系,至少写作走上了正轨,我却连自己接下来要写什么都毫无头绪。以前写的那些废稿都是读书时候幼稚的、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而现在的我大脑空空,脑子里以前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都像是被日复一日枯燥的工作掏空了。有时又觉得自己在写作上的天赋实在很一般,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写下去,很迷茫,处在想写又不知道怎么写的瓶颈期。其实我也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如果真的想要写,有什么能阻止自己动笔呢?这次登报寻找笔友,也是想能和同好交流一下经验教训,说不定能帮助我在写作上找到新的方向。
我和您一样也不喜欢看琼瑶和亦舒的书,实在是矫揉造作——说起来我们真的好多地方的想法都一样啊,您简直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姜昕我知道,窦唯的前女友,不过我没听过她的歌,刚去音像店买了她的新唱片,没来得及全听完,只听了您说的《**号街车》这首歌,确实是别开生面的摇滚音乐。波伏娃的《第二性》读大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一直没有机会拜读,家附近的书店没有这本书,有空我去别的书店看看。
在收到您的信之前,我确实还收到了几封信也想和我做笔友,但不是出于新奇寄来的,就是您所说的“只会无病呻吟、伤春悲秋的文艺青年”,没有一个是像您这样真正醉心于写作、且怀抱着如此大的诚意的。我当然愿意和您成为笔友,该担心的是我,不知道在得知我其实是一个写作技巧生疏、创作热情不足的人以后,您还愿意和我成为笔友吗?
“祝你天天开心”真的是特别棒的祝福语,我特别喜欢。离开学生时代、踏入工作岗位以后,被乏味的工作折磨得我都快忘记开心是什么感觉了,也只有写作能让我感觉到一点快乐了。那么,不论您收到这封信以后还愿不愿意和我成为笔友——
祝您天天开心!
真真
1997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