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楚词抵达昆虚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从山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猎户,手里或提着一些山鸡,或背着几捆干柴,还有一些则是空手而归,神情颇为沮丧。
其中有个猎户叫方正,与楚家的人颇有些渊源,见到楚词,咧开了嘴笑了笑:“楚家丫头,进山采野菜呢?”
楚词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十分憨厚老实的人,与她的爹楚江之前关系颇为不错,两人三年前一起参军,他去年才回来,回来时已经伤了一条腿,哪怕是在家里修养了半年有余,现在走起路来仍是一瘸一拐的。
“方叔叔,”楚词不甚热络的喊了人,见他背着几捆柴火,手上并没有猎物,不禁奇怪道:“您怎么没有猎到猎物呢?”
方正闻言,面上浮现一丝尴尬之色,挠了挠后脑勺,左右看了看其他猎户,道:“哪能天天猎的到呢?现在猎物谨慎,几乎都躲进了深山。但是深山里大虫多,我这样进去了可就不好出来了。”
“大虫?”楚词闻言,双眼顿时放光。
大虫在古代的意思是老虎,价值十分不菲,若是能猎到一只老虎,卖的价钱能够他们一家五口好吃好喝上三月。如果运气足够好还能猎到活的,那价钱甚至能翻一番。
方正见她神色兴奋,以为是她从没见过是以产生了好奇心,他便好心的解释起来:“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玩意儿,厉害着呢!若是三年前我跟你爹一起,说不定还能……”他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话语声戛然而止。
而后,颇为愧疚的看了一眼楚词,道:“那个丫头,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楚词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说的话,她此刻眼里、心里全是老虎,以及白花花的银子。
她的家人各个饿的瘦骨嶙峋,他们又是刚分家,家里除了那三间破的仿佛随时都要倾塌的茅草屋子之外,一贫如洗,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太多了。
她原本来昆虚山是想试试看在这个世界能不能修炼的,但现在看来填饱肚子才是眼下的燃眉之急。
楚词冲方正笑了笑,道:“没事方叔。那个您忙去吧,我去山里采点野菜。”
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想去猎老虎,若是说了面前的人一定会极力阻止她,指不定还要嚷嚷着让很多人知道。
“哎,你就在外面采就行了,可别走远了。”方正嘱咐完,背起自己砍的柴火便离开了。
楚词有空间,空间对于灵气的感知十分敏感,老虎体型庞大,又是在昆虚山待了这么久,定然灵气很重,是以她只需要往灵气密集的地方去就行了。
然而她现在这副身子才十三岁,又常年营养不良。实在是太过虚弱,她还没走多远,就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恨不能躺下休息。
她抬头抹了一把汗,望了望周遭的景象。此刻她身边除却高大的树木之外,便只剩下茂密的灌木丛,她从山脚一路走上来遇到过许多小动物,但就是没碰到老虎,她的体力已经不支,正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往林深处走。
不远处的一丛茂密的灌木丛突然不寻常的动了动。
此刻既没有刮风,也没有其他动物,安静的让人有些心慌。楚词敏锐的察觉到周围一定有一个庞然大物让其他动物不敢靠近。
她从空间里摸出一张引雷符箓,用食指和中指夹起符箓,同时口中低声念出一道口诀,刹那间符箓飘至空中,向着灌木丛飘去。
一道刺眼的雷自上而下劈入灌木丛中,一股子焦味顿时便传入楚词的鼻子里。
“吼!”灌木丛剧烈的抖动起来,同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楚词眯了眯眼,看着一个浑身黄白相间,四肢健壮,面露狰狞的老虎从灌木丛里一跃而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恶狠狠地瞪着她。
显然老虎被她的雷符震的心有余悸,不敢轻易上前,但仍是有心将她碎尸万段。
楚词喘了一口气,刚才不过是用了一张符箓,她此刻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体内的力气在疯狂的流逝。老虎被劈了一道,背上有一个深深的伤口正涔涔的冒着血,她趁热打铁,从空间里又摸出一道火符。
符箓自她手中脱出向老虎飘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老虎眼露凶狠,一跃而起灵活的避开符纸,向着现在正站在原地手无寸铁的楚词快速的扑过来。
楚词眯起眼,两指一并微微挪动,火符便似长了眼睛似的朝着老虎飘来。
就在老虎前脚将要扑到楚词之际,火符落到老虎身上,顿时便灼的它在地上打滚,痛苦万分。
约莫一炷香之后,老虎终于不动了,倒在那里已经没了呼吸。
楚词松了一口气,衣裳已然被汗水湿透,她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老虎,发现它体型不是很大,瞧着还是一只幼虎,她不禁感叹了一句自己运气不错。若是遇上一只成年老虎,她不保证自己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老虎是死了,可怎么运回去倒成了一大难题,况且她就算用大力符将老虎抬了回去,可是她一个面黄肌瘦的十三岁小女孩打死一只老虎?怎么听都有些太过玄幻。
楚词蹙眉略一思索,便想到了颇为好心的方正。
方正与原身的爹交好,又是一个老实忠厚的性子,以前他们在楚家时,他就没少帮忙。或许她可以试着相信一下这个世界的人?
若是方正没有叫她失望,她不介意以后多给他一些好处。据她所知,方正还有一个妻子两个儿子,家境也是十分贫寒,全家都靠着他一人从前参军的补贴以及打些猎物去镇子上换些钱,然而他伤了腿,行动不如以前方便,现在家里的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虽然比起她家好了不止一丁半点,但总归是越过越难。
打定主意,楚词便掐了一个隐身符,将老虎隐了身之后,遂下山去找方正。下山比上山省力多了,是以她不消一会儿便回了自己家。
此间是下午,他们的屋子上午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东西也不多,放好了之后孙氏便和她大姐楚诗去地里锄地了,上房给他们分的五亩地皆是离昆虚山颇远的荒地,都已经入了夏还未开垦出来。
五亩地虽然不多,但对于两个妇孺来说要开垦起来还是颇为吃力的。
楚棋则在院子里陪着楚歌玩,见楚词回来了两个小孩忙颠颠的迎了上来:“二姐!你回来啦!你去哪啦?”
楚歌才三岁的年纪,身板小小的脑袋大大的,与楚棋一样是一个大头娃娃,两个大头喜笑颜开的迎着楚词,叫她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意。
她一左一右的搂着弟弟妹妹,笑着道:“二姐进山里打了个大虫,你们想不想看?”
两个小孩哪里听得懂大虫,但他们对新鲜事物有着巨大的好奇心,闻言蹦蹦跳跳的拍手叫道:“想看想看!看大虫看大虫!”
楚词便笑着道:“现在二姐去方叔家里让方叔把大虫抬回来,你们把后院的门开着等二姐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欢快的应了。
楚词交代完,便从后院的门出去,走过两处屋子便到了方正家,此刻黝黑朴实的大汉正在院子里劈柴,他的妻子杨氏则在院子里坐着绣帕子,两个儿子不知去向,想来又是跑到哪里去玩了。
杨氏首先瞧见楚词,见状忙将她也拉了进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二丫头,你们跟上房的分家了?”
楚词无奈的点了点头,心不在焉道:“是呀,以后咱就是邻居了,杨婶子,我找方叔有点事。”
杨氏闻言,自动忽略了后半句,一双眼鼓起颇有几分气愤道:“分了也好!我早就觉得上房的那群人待你们不好了,只是这分了家,你们家日子日后就难过起来了哟……”她说着,竟是低低的叹气起来。
楚词见她兀自气恼,不禁哭笑不得,她抽回手,迈着步子飞快的跑到方正身边,小声道:“方叔,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方正将手里的柴劈的虎虎生风,闻言面上浮现一丝疑惑,他放下柴刀,一边起身一边道:“什么事……你尽管说,方叔一定帮。”
杨氏凑了过来,笑着道:“这丫头,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我年轻那会儿跟你娘关系可好咧……”
楚词见她又要开始扯起陈年往事,深知杨氏是那种一旦说起话来便没个完的那种老好人,忙将方正拉到院子外,压低了声音一口气说完:“方叔,我在山上捡到了一头大虫,已经死透了,我拖不动,您可以同我一起去拖回来拿到震子上去卖钱吗?”
方正闻言,瞪大了眼睛道:“你进山了?”
楚词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嗯……我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其他野菜。”
“下回可不能这样了,没有旁人陪着,你若是遇上危险怎么办?”方正板着脸教训完,见她神色认真,似是将话听了进去,才皱起眉问她:“你捡到了一头大虫?”
“嗯嗯。”楚词将脑袋点的犹如捣蒜。
方正的脸上渐渐浮起不敢置信:“你带我去看看。”
楚词要得就是这句话,于是她便带着方正进了山,越走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止不住的在她耳边念叨:“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你这丫头下回可不能这么鲁莽了……”
待他们走到楚词猎杀老虎的地方不远处时,她嘴唇翕动,收回了隐身符,于是一头尚未成年但体格也颇大,倒在地上后背似是被烧焦了的老虎便映入二人眼帘。
方正的一双眼在见到老虎时,顿时充满了不敢置信,他小心翼翼的绕着老虎走了几圈,确定老虎已经死透,便上前扒了扒它的身体,查看了一番它的伤口后,便啧啧称奇。
“看起来这老虎像是被雷劈中后又被火烧过,真不知道它死前经历了什么,而且除了后背有伤口,其他的地方都十分完整,虎皮又如此柔软顺滑,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他喃喃自语的说完,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楚词,冲她笑了笑。
“二丫头运气真好啊!竟然能捡到这么好的东西!”他扒拉了一顿老虎,冲楚词赞扬道。
楚词冲他羞怯的笑了笑,遂茫然问道:“那……方叔,这老虎能卖多少钱?是不是有了这个钱,我们家都不用饿肚子了?”她说的天真一派,好像是真的不懂价钱一般。
但据她估计,这老虎至少能卖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但若是方正想要骗她……
她话音刚落,方正便摸着下巴思索道:“卖的话应当是能卖出一百到两百两银子,二丫头真是小福星。”
“那方叔,能劳烦您将这老虎卖了吗?方叔您经常打猎,肯定认识要收老虎的人。”楚词见他并没有起贪念,便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方正闻言,不假思索道:“丫头信得过叔,叔一定给你卖个好价钱,明日我便一早去镇上找吴老板。”他说着,将幼虎一把抗在自己的肩头,掂了掂老虎的重量笑道:“还是个分量足的。”
下了山之后,楚词便领着方正从她家院子后门进了门。楚棋和楚歌早已在后院门口眼巴巴的等着了,见到方正扛着老虎进来,二人的脸上都浮现了惊奇的神色。
此刻已经是傍晚,下地的人都陆陆续续回了家,昆虚山脚下的住户不多,但以防万一楚词还是迅速的将方正领进去关上了院门。
“哇!这就是大虫吗!二姐好厉害!”楚棋是个男孩子,自然调皮些,他盯着老虎脸上浮起一丝跃跃欲试之意:“二姐,我能摸摸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