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迟暮雪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在在的手正在轻摁她的嘴唇,对上迟暮雪缓缓睁开的眼睛,在在立刻收回手。
“为什么要偷偷摸我呀。”迟暮雪佯装生气。
在在也不怕,他知道迟暮雪从不发脾气:“软软的,红红的。”
迟暮雪只觉好笑,把在在一把拎起来,抱去洗漱。
这段时间,在在有时和迟暮雪睡,有时和峤南睡,很久没有回过自己房间。
原本以为要磨合一段时间,但相处的意外得融洽。
出门看到天色有些不对,以前当导游的时候,带游客时看到过这种天气。
天空有些灰暗、阴沉,云层也很低,明显感觉到今天风很大,气温也明显降低了不少,空气中植物的气息也变浓郁了。
应该是有暴风雨了。
迟暮雪把在在抱进房里,煮上早餐,交代在在在屋里乖乖等着。
立刻把院子里晾晒的衣服一件件收进房里,还有前些天摆在外面晒太阳的小盆栽和地瓜干。
刚收拾完最后一盆在在种的风信子,把院子里水缸的盖子揭开蓄些雨水,前脚迈进里屋,后脚雨哗啦啦的就下下来了。
迟暮雪擦了把汗,把煮好的番茄鸡丝面盛出来,放在小桌上。
在在踩在小椅子上拿好筷子递给迟暮雪:“雪雪饿,辛苦,雪雪吃,吃两碗。”
说完,在在把自己那碗也推过去。
迟暮雪看着在在扬起小脸,下定决心准备挨饿的样子,笑出声:“在在也吃,在在吃了长高,有力气,就能帮我啦。”
峤在在深信不疑,端过碗开始大口吃。
从业多年养成的习惯,让迟暮雪吃的很快,但吃相依然很优雅。
吃完午饭,迟暮雪提议:“我们一会来做小兔子南瓜馒头,晚上吃,好不好。”
峤在在捧场道:“好啊。”
峤南似乎有点强迫症,厨房收拾的整整齐齐,第一次进厨房的时候,迟暮雪就能很容易找到想要的物品。
迟暮雪很快找出面粉,和摆在阴凉处的一只大南瓜,很迅速的切好快,蒸上。
窗外雨依然没有停,甚至隐隐有些闷闷的雷声。
往常峤在在总是东摸摸,西摸摸,害羞地小声提问,小小的脑袋总是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今天却异常安静。
迟暮雪正在淘洗南瓜籽,准备等天晴了晒干加盐炒一炒做小零食。
迟暮雪不经意的问:“在在,今天怎么了呀?为什么我们在在今天这么安静呀。”
不问还好,一问在在撇起嘴甚至快掉眼泪了:“哥哥,哥哥不在家。”
迟暮雪放下手中的活儿,抱起在在轻轻拍。
在在总觉得迟暮雪的怀抱香香的,软软的,和哥哥硬硬的胳膊和身体完全不一样。
迟暮雪哄了好一会才明白,在在的意思是,海边风浪大,暴雨天出海很危险。
迟暮雪的时代,捕鱼业的安全性已经因为科技而大大提升,除了台风天气会限制出海,风雨天并不危险。
显然这个时代的船只安全系数还很低。
海边长大的在在从小就大概模糊的知道,下雨天担心哥哥,哥哥早些回家才安全。
迟暮雪怕在在伤心,只得转移一下在在的注意力:“和我一起做南瓜馒头好不好,做好了给哥哥一起吃。”
在在到底是小孩子,哭哭兮兮的还是和迟暮雪一起揉起了面团。
一滴水都没加,全部用蒸好的南瓜和面,揉面的时候,都有浓浓的南瓜香气。
迟暮雪有模有样的做了一排小兔子,在在学不会,也在迟暮雪的指导下做兔子的身体。捏简简单单的小椭圆面团。
迟暮雪看着浅黄色的面团,灵机一动,捏了一个尖尖的耳朵,和长长的闪电形状的尾巴,安在峤在在捏的面团上。
“小哥哥,为什么捏小老鼠,小老鼠不可爱。”在在有些嫌弃。
迟暮雪冷静道:“在在,乖,这叫皮卡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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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捏好南瓜馒头,摆在蒸笼里。
消耗了不少精力,在在终于有些犯困了,迟暮雪把在在抱到床上午睡,小声讲故事。
讲到皮卡丘把生硬的果实,用电击烤软再吃的时候,在在终于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迟暮雪帮在在掖好被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内心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风越来越大,院外巷子里有几棵树已经被吹折了树干。
不知道峤南现在是否安全,虽然相处不久,峤南也总是沉默寡言,但对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细致周到。
如果不是峤南为他提供这个住所和这份轻松的工作,初来乍到她一定不能过上现在这么舒适的生活。
向来都要午睡一会,今天迟暮雪竟是看着屋檐下的雨帘,不知不觉睁眼发呆了几个时辰。
雨终于小一些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迟暮雪确认在在还像往常一样睡得很沉,撑了把伞快步出门走到巷口。
旁边几乎邻家的男男女女都在收拾东西往海边跑。
迟暮雪拦住一个熟识的邻居:“咱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邻居眉眼间掩饰不住焦急的神色:“今日出海的船只回来了小半,还有好多船没回来,我家的还没回,我赶去看看。”
迟暮雪心里咯噔一声,安慰了两句,不再耽误邻居的时间。
迟暮雪立刻把在交给隔壁一直照顾在在的秦大娘。
和在在交代道,是去接哥哥回家,确认在在不会害怕之后,谢过秦大娘,立刻往海边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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峤南在天色不对的时候就招呼村民往回走,但风雨来的太快,回程速度很慢。
海上的风雨来的很快,巨大的风浪把船卷得摇晃得厉害。
一个浪花打来,同行的村民差点被卷入海里,峤南立刻跃身上前,一手抓住船上的缰绳,一手抓住村民的胳膊。
仅仅靠峤南单臂的力量抓着缰绳稳住,大浪把船扬起又跌下,峤南和村民还是不得已被重重拍在甲板上。
终于把村民拽到夹板上,峤南赶紧把人用绳子绑到穿上,以免再次被海浪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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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终于小些的时候,出海的船都回到了海岸。
峤南的左手手臂在刚刚救人的时候脱臼了,额头也在船上撞了一个大口。
被救的村民感恩戴德的帮忙栓好船,正想邀请他去家里处理下伤口,就看到住在峤家的迟家小姐正焦急的等在岸边。
峤南也看到了迟暮雪,穿着一袭青色的裙子,在一众焦急等待家人的村民中站着,瞄到自己的时候,眼睛一亮。
迟暮雪小跑过来,蹙着眉头:“你受伤了,额头破了。还有哪里?”
“没关系...”
话音未落,同行的村民就激动地打断:“峤公子为了救我,胳膊都摔脱臼了,头也撞到船上了。”
众人纷纷表示感谢,原来峤南不但救了一个差点被浪卷走的村民,还带着其他村民的船避风,找到了最快回来的水路。
峤南婉拒了村民,表示不用去医馆,村民们依然不放心,迟暮雪只得宽慰道,自己会帮峤南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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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峤南准备回房处理伤口。
“等等。”迟暮雪拦住峤南,“那个...在在我送到秦大娘家了。”
“好。”峤南转身准备离开。
“我帮你处理伤口吧。”迟暮雪又补充道,“我刚说了要帮你处理的,我会的。”
迟暮雪学习了很多导游行业的必备知识,其中就有简单的急救措施。
赶紧去拿了干净的布和水,强行跟着峤南挤进房间里。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这间房,平时如果不是叫在在起床,很少踏足这里。
房间和其他屋子一样收拾的很整齐,峤家曾经富庶,每间房的通风采光都很好,即使刚下过雨,峤南的房间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清爽味道。
峤南话少,迟暮雪按照记忆里的专业知识,洗净创口表面的已经凝固的血渍。
额头上一道手指长的细长伤口漏了出来,薄薄的皮肤甚至有点外翻的皮肉。
“伤的厉害,我要是弄疼你了你要告诉我。”
峤南点头:“谢谢。”
用干净的布条把峤南的额头包好,又拿木条把胳膊固定住。
又发现除了这两处,峤南的手心全是血迹渗出的勒痕。
应该是被缰绳磨出来的,而峤南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迟暮雪交代道:“我去请医师,你的伤口不能就这样,海里很多细菌。算了你也不知道细菌是什么,反正伤口都需要上药。我现在就去,顺路把在在也接回来。”
峤南再次感谢道:“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迟暮雪颇为豪爽的摆摆手。
“你的本质工作是照顾在在,替我包扎不是你的工作,但是你处理得很好,还是需要感谢你。”
迟暮雪心中升起一股郁闷的情绪,但仔细想想,这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公私分明的完美高素质雇主啊。
虽然他在这个世界没什么亲近的朋友,但这样的雇佣关系更稳定。
迟暮雪很快收拾好心情,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去医馆请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