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鸡开始接续诉说自己的故事。
它抹了抹嘴边的啤酒泡沫继续说道:
我不再觉得吃虫子是负担,不再觉得锻炼是折磨。
当我可以扇动翅膀一千下的时候,我开始飞了。
我长时间的锻炼让我的翅膀能带动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因为锻炼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
我会飞了,而且我一飞就是六米高,直接上了院子里面那棵核桃树的树顶。
我会飞的时候,已经一岁了。
这是一个晚上,热慢慢退了,变得凉爽。
一个四方形的天空上面布着星星。
那一两米高的铁丝网再也拦不住我。
我跟爸妈告别之后就飞出去了。
连续的扇动翅膀让我飞过几户人家的砖墙。
我左转,那是接近村口的巷子。
这边上的几户人家都养着狗。
现在这些狗都在睡觉。
居然连一只鸡外逃都没有发现吗?
真不知道能不能防住贼。
我右转,那是一片开阔的玉米地,一大片绿色的田地,上面是满天的星星。
居然不是那个四四方方的星空。
没有了房屋的遮挡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当然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以后会遇到的各种危险。
我所遇到的第一次危险是水泥池子里面的蛇。
那是一个储水用的水池。
我所在的地方降水比较少,当河里的水比较多的时候人就把水抽上来一点存着。
不过当时那个池子明显已经浇完地了。
在我掉进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水了。
我仅仅是因为在水池边上看了看就被突然袭来的一阵风吹下去了。
那一瞬间我居然忘记要张开翅膀,是我太惊慌了。
我看着三米多高快四米的池子里面趴着几只蟾蜍,离我更远的地方还有两条小黑蛇。
我之前只听过蛇长什么样子,那天才第一次看见,长得确实恐怖。
他们两个朝我爬过来了。
可能是感觉我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鸡?
我已经决定要给他俩一个教训了。
我用爪子摁住其中更小的一条,用喙猛啄,在另一条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置于死地了。
我抓着他飞上了水池边。
我看着这条黑色的生物。
因为我的攻击他身上出现了好几处破洞。
他显然已经死了,但是身体的本能还让他继续扭动。
慢慢地他不动了。
我用爪子和喙剥下他的皮作为战利品,但是很快就感觉没有意思,然后丢在一边不管了。
地上的蚂蚁发现了他。
当我两个小时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撑在地上。
我听到他哥在水池底下咒骂。
大概是在问为什么我这么残忍。
我在想要是我是一只不会飞的鸡,还不是死的下场?
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可说的。
看看这蛇的骨架,要是再长一年还有我活下来的希望吗?
没有理他,我继续我的冒险。
过了一段时间我遇到了我的远亲。
我的远亲有长尾羽,看起来比我漂亮一点。
好吧,说实话他比我好看得多。
一只公鸡对别的鸡最大的赞美就是:比我漂亮一点。
我上去跟他说话,回答我的只有:“叽叽。”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因为长时间的不走动,我们的语言已经不相通了。
啊,我的远亲!
我们到底多少年没有相见了,居然隔阂到这个地步!
不要看我说话这么流利,其实我多么羡慕你!
你的让我听不懂的语言就是自由的一份证明。
我的远亲因为跟我交谈不了直接飞走了。
多么轻快!
我这一刻知道了我的飞翔还需要刻苦的练习。
这之后我遇到了一只狼。
这只灰狼显然很饿,看眼睛就知道,更不用说那干扁的肚子。
他好像并没有见过我。
也是,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狼进村子里面。
即便是成群的狼也敌不过人布置的陷阱,也敌不过各种刀枪,更不必说还有几把猎枪。
因为曾经的打猎行为现在已经很少看见灰狼了。
他看见我了,不确定我是什么,但是想放手一搏。
他想要靠近我的时候我就飞走了。
我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他应该不会被饿死。
我相信他能生存下来。
生存是每个野生动物的必修课,需要一生去学习。
我经常去的地方是一处水域。
这是一片人为围起来并不深的水库。
在水库的岸边有鲜美的各种虫子。
在这里我甚至学会了捕鱼,不过只是一些小鱼,当作零嘴吃罢了。
当然一只鸡在水面游来游去是很不常见的。
村里的人看到了我。
他们知道我是飞出来的鸡。
他们用石子打我,但是怎么会打中?
我的听力不错,我听到人说:“这家伙简直比野鸡还难打。”
那是当然,我了解人,我跟人相处了很长时间。
我不会跟其他动物一样因为人距离我比较远就掉以轻心。
往往是我发现了人的时候就保持绝对的警惕,情况不对我就直接飞走。
因为我知道人是会用工具和帮手的。
不出意料,在水面上他们打不到我就等我上岸。
一条细长的猎犬成为了他们的助手,但是猎犬只能在地上跑,最多不过跳起来。
我的翅膀让我再一次远离危险。
人这种生物呀,要说也就脑子好使。
力量敌不过猛兽,速度赶不上猛禽,居然还需要衣服来保暖。
看看这自然界有什么生物的发展像人这么畸形。
唯一好使的脑子让人变得阴险。
他们极会挑时间,在我改善伙食钻入水中捕鱼的时候,因为羽毛沾水,暂时飞不起来。
这时人就拿弹弓夹着石子打我。
这石子让我失去了几支珍贵的尾羽,不过总算还活着。
活着何尝不是一种胜利。
有一次我甚至看到了之前的主人,一个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女人。
她最开始也跟那些人一样想要把我抓住。
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都失败了。
她不期待了。
她在别人打我的时候会喊:“飞呀!飞高些!飞远些!”
我的眼里含着一些泪水。
我曾经多么希望我奶会给我这样说,没想到却是我的旧主人这样说。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我奶的样子了。
我感觉这个女人更像我奶。
一只鸡居然会觉得一个人亲切!
果然,血缘不是绝对的联系,感情才是!
苏小玉听得有点感动了,于是问:“你流浪在外,再没有回去过吗?”
只见公鸡仰起头,眼中含泪,说道:“我......我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