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玉还是有点受不了公交车上的颠簸。
终于看准时机在其中一个附近有饭店的站点下车了。
下车之后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有一个农家乐。
苏小玉抬头看了看招牌。
褐色的底牌上面印着红色的六个大字:“老实人农家乐”。
苏小玉不禁感叹:“好家伙,这名字还真是质朴无华呀。”
看着村子周围还有不少人,苏小玉深吸几口气,壮着胆子就走进了农家乐里面。
很简单的布置,全是木质的桌椅,甚至能看出来只是给木头上面刷了一层清漆。
苏小玉喊了喊:“有人吗?”
从里面的屋子走出来一个圆滚滚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一条黑色的短裤,脚上套上一双拖鞋就走了出来。
看到来客人了,男人满脸堆笑:“姑娘,这才十点呀,吃饭这么早?”
苏小玉点了点头问:“老板咱们家招牌菜是什么?”
“我第一次来着,你给介绍介绍。”
男人脱口而出:“蘑菇汤。”
“蘑菇汤?”
“对呀,蘑菇汤。”
苏小玉想着一碗蘑菇汤没有多贵,直接说:“给我来一碗尝尝。”
“姑娘,你可想好了,我这蘑菇汤一百块钱一小碗。”
苏小玉嘴巴张得很大:“什么蘑菇汤要一百块一碗?”
“一小碗,要是大碗的话要三百块。”
苏小玉也是上头了:“我今天还非要尝尝你这招牌菜。”
“给我上一碗。”
“大碗还是小碗?”
“小碗......”
“好嘞!”
过了三分钟,一小碗淡黄色的汤被端了出来,里面甚至看不见一点蘑菇。
苏小玉也没想到老板人看着这么老实,居然也会宰客。
正想着要不要给监督部门举报一下。
想了想还是先喝汤吧。
她端起汤碗,甚至都不是滚烫的,碗都是温的。
喝上一口。
......
不好喝!
苏小玉看着剩下的几口汤,想着毕竟待会要结账,一百块钱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她强忍着恶心把蘑菇汤喝完了。
“老板,结账!”
老板却笑着说:“姑娘,再等一会吧。”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这一百块钱花的不值。”
“再等一会,等一会你就知道为什么卖这个价了。”
苏小玉还是想看看老板葫芦里面在卖什么药。
于是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
苏小玉看见一只鸡站在了桌子上。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了眼前的确是一只鸡。
一只长大了的公鸡。
突然这只鸡开始说话了。
苏小玉尝试扇了自己两巴掌,很疼,不像是在做梦。
她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好听这只鸡讲自己的故事。
......
我是一只鸡。
当我被一条蛇吞下去,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两年前那个初获自由的夜晚。
事情得从三年前说起。
我刚出生的时候,身上细小的羽毛还没有干,我爸妈就听到了一句不那么让鸡愉快的话。
我奶看着瘦弱的我,对我爸说:“这么瘦,这么小,也不知道你要这个鸡儿子干什么。”
我爸想起之前他想飞出院子的时候,我爷我奶因为害怕这家主人的惩罚,故意把饲料吃得只剩一点。
肚子没有饱,我爸也果然没有飞出去,只能留在这。
我爸说:“我让我儿飞呀!”
我奶不说话,转身走了。
我爷我奶期待的平静生活只维持了一段时间。
我爸学会了打鸣。
打破清晨的同时也打破了平静。
一户人家不需要两只会打鸣的公鸡。
没有飞出去的我爸成了我爷的催命符。
主人家小孩的一处外伤让我爷成了营养品。
那是一盆黄色的汤。
小孩的伤有没有好我不知道,反正我再也没见过我爷。
我爷因为害怕惩罚留下我爸,却失去了生命。
再过了些日子,当我的羽毛慢慢长齐的时候,我妈生出好多蛋,但我奶不行。
一户人家不需要一只生不出鸡蛋的母鸡。
我奶也果然在过年的时候被吃了。
那是一盆红色的汤。
过年的时候红色寓意好。
我幼年生活的地方是一户人家的后院。
后院原本有五棵桐树,三棵核桃树。
因为树太多影响人修围院子的墙,最后只剩下了院子中间的一棵核桃树。
剩下的树被砍了,但是树根没有被挖出来。
这些树根继续吸收营养在开春的时候发出新枝,长得很快,几乎是疯长。
那些被砍掉的树干因为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砍了在旁边也发出新芽,没有根提供营养和水分到底是干了。
跟着树一块死的还有因为突然降雨而发出来的苔藓。
这苔藓不知道这个地方一年只有少数的几场雨。
天晴的时候太阳一晒就没了水,也没了苔藓。
院子里面还有三只兔子,一只白色,一只灰色,一只黑色。
剩下的没什么介绍的,无非是一摞红砖、几丛杂草和三十七只蜗牛、五只老鼠、两个蟾蜍。
很难想象我们三代鸡就在这小小的天地里生活。
我不愿被困在这。
如果我爸没有在年轻的时候尝试着飞出去的话,我也许不会想飞出去。
我应该会像其他的鸡一样,找找虫子吃,给自己做个鸡窝。
我是一只公鸡。
我的血红的鸡冠、墨黑的尾羽、有力的爪子都说明我是一只公鸡。
我的存在无疑在以后会威胁到我爸的生存。
我爷的死让我爸知道,留着一个将来可能顶替他的鸡是不明智的,即使是亲生儿子。
最好是没有我的存在。
我毕竟是我爸的亲儿子,所以直接杀了我是不可能的,毕竟老虎那么狠都不吃儿子。
我和我爸力量悬殊,血缘关系救了我一命。
我爸想了另一个办法。
现在他已经确定他飞不了了,所以他让我飞。
这实在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我每天除了吃饲料之外,还要吃虫子。
这时候虫子已经不是之前的零食了,而是每天的必备营养餐。
当虫子是零食的时候是那么好吃,现在却成了负担。
我爸开始训练我。
我每天都要扇动翅膀三百下。
这个数字还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递增。
我妈经常因为我痛苦的训练眼眶湿润。
当然这泪水无济于事。
我曾经问过我爸:“为什么你自己飞不起来要我飞?”
我爸说:“我当年是因为你爷你奶不支持,要不然我早都飞了!”
我说:“你分明是怕死!”
我爸扇了我一翅膀说:“混蛋,你小子真没志气!”
“难道老天给你两个翅膀是摆设不成?”
我爸说得义正言辞,这让我怀疑自己了。
我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要不要飞?
看看四周,这么小的空间!
怎么能奢望一只年轻的鸡待在这无形的笼子里?
难道鸡就不能追求更广阔的天地吗?
做一只鸡,难道吃吃饲料,睡在鸡窝里面就满足了吗?
难道鸡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吗?
公鸡打鸣,母鸡生蛋。
这是多么压抑的日子!
为什么每一朵花开得都不一样,每一根草长得都有差异,而每只鸡却要过千篇一律的生活?
难道上天给我身上的两个翅膀就是摆设不成?
我终于明白了!
一只鸡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如果一只鸡还没有明白这一点,就说明这只鸡还不合格!
苏小玉看见这只鸡抱着一瓶啤酒开始喝。
她终于忍不住了,喊道:“老板,你家鸡不仅会说话,还会喝酒呀?!”
可是再看向别处的时候,已经不见老板人了。
苏小玉也没有移动自己身体的力气了,只能继续听这只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