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乐被带去派出所做笔录。
乔温言和唐至守在询问室外面等黎乐出来,路之恒也在一旁,他频频看着手机,似乎在等着谁的来电。
“……这次谢谢你了。”唐至率先打破了寂静,对路之恒道。
路之恒连半分眼神也没有分给他们,淡淡道,“嗯。”
乔温言等了一个多个小时也不见黎乐的任何信息发来,他正要给路之恒打电话询问,原本高高兴兴正在玩玩具的朗星突然大哭起来,怎么哄也哄不好。
他哭喊着“爸爸”,顿时让乔温言觉得不对劲。他立刻给路之恒联系,质问他又对黎乐做了什么,可对面压着嗓音似乎刚发怒过,“不知道!”
乔温言彻底慌了,当即给唐至打去电话并报了警。
唐至很快赶过来,可就在他们准备出去找黎乐时,路之恒风尘仆仆赶了过来,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要想找到黎乐,跟我走,什么都别问。”
乔温言不相信他,但唐至猜到了路之恒有办法找到黎乐,正如那次他突然出现带喝醉的黎乐走一样。果不其然,路之恒找到了废弃仓库……
向博洋走了过来,低声和路之恒说了什么。
“出车祸了?”路之恒皱眉。真是事都挤到了一起,“他没事开车去那边干什么,人现在怎么样了?”
向博洋道,“孟先生腿骨受伤,但人没有什么大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你告诉他,我现在还有事,晚一会儿去看他。”路之恒仍盯着询问室,“我让你查的黎乐的事怎么样了?”
“技术部对手表里的定位进行轨迹分析,发现黎先生是从公寓出来,并一路向北直接抵达废旧仓库,然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个警察便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地对路之恒道,“路先生,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里发现了您的车的踪迹,请您配合警方调查。”
……
黎乐从询问室出来就闷闷不乐,他沉默地上了车,回到了公寓。
乔温言本想说什么,但唐至却冲他摇摇头,轻轻替黎乐关上了卧室门,悄声道,“阿乐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让他好好休息吧。”
“我怕朗星皮闹会打扰他……”
“不会的。”唐至望着紧闭的门,“那是他的孩子,现在只有朗星是他唯一的寄托和依靠了。”
乔温言若有所思,“你说,这件事真的是路之恒做的吗?”他也看到了警察将路之恒带走询问。
“我也不清楚,路之恒这个人虽然无耻俗鄙,手段也下作卑劣,但绑架……路家的人再怎么虚伪自私,也不会做出这种难以启齿的下流事情。”
唐至叹了口气,“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让人送你回家吧,阿乐这里我看着就好。”
“我不想回去。”乔温言干脆直接坐下来不愿意起身了,“家里也不安全,我还是在阿乐这里吧,至少还有你保护我。”他调皮般眨眨眼,可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哀凉,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明德医院里。
孟澈正边吃葡萄边看综艺,他的心情很好,终于解决了一个棘手的人,至于袁佳柠……反正路之恒说那是假的,取消婚约是迟早的事,那他就不动手了。
从此之后,他就是路之恒唯一爱的人,他会彻底摆脱路闻清正式嫁进路家,到时候他一定要路闻清也去天上陪黎乐,慰藉他曾经被折磨的痛楚。
他悠哉地哼着小曲,虽然这次车祸是他有意安排,但还是多少受了伤,无妨,只有这样才会让路之恒更加心疼,然后他再多撒撒娇……东城有个楼盘地势好环境也还不错,他一定要让路之恒给自己买一套。
至于那个孩子和标记,他也不在乎。到时候黎乐都死透了,就算路之恒还对他留恋,总不能抱着发臭的尸体继续怀念吧。
反正只要他是路之恒心底最在乎的人,只要路之恒还记得他们的初遇,他就永远不败。
“砰!”门突然被踹开,疾步带起来的风裹挟着苦艾酒的味道涌入病房,那道身影瞬间来到孟澈面前,顷刻间脖子被暴着青筋的手狠狠捏住,愈来愈紧。
“呃……”眼球受到压迫涨得难受,仿佛再稍一用力就会掉落一样。血腥气在孟澈的喉间扩散,濒死的危机感应运而生。
孟澈大幅度挣扎,可惜腿被高高吊着,他甚至不能挪动一步,更别提挣脱。
“路……闻、清。”他浑身颤抖,眼前瞬间漆黑,像极了那间密不透风又昏暗无比的禁闭室,他蒙着黑色的眼罩,同时手脚全部被拷住,身上发了狂的alpha们啃咬着自己的腺体,而路闻清在一旁边品酒边录像。
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
突然一刹那,新鲜的空气倒灌入鼻腔,他重新看见了光明,他贪婪地呼吸着得之不易的空气,可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他又被捏住了下巴,对方手劲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你胆子不小啊,敢碰我看上的人。”路闻清的双眸泛着野狼看向猎物的幽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生生咬断面前这人的脖子。
孟澈不由得浑身抖了抖,他太怕路闻清这样的目光了,他虽然只见过一次,可也足够他刻骨铭心,不敢忘记。
他何尝不知道路闻清喜欢黎乐,可这也让他更恨,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那个人!他不服,他偏要毁了黎乐!
他早两年就打算脱离路闻清的控制了,可惜当时他太自大,黎乐刚走他就和这人闹掰了,没想到后来路之恒根本不碰他,他才又想起路闻清的好。
但现在,完全不同了。
他鼓起勇气,他现在没什么可怕的了,“黎乐估计已经被人玩死了,而我以后是路家继承人的妻子,而你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你就算再愤怒又能拿我怎么办?”
“呵。”路闻清冷笑,“你真以为你能坐的稳?你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录像带,你不记得了?”
“你!”
“要是路之恒知道让他心动的人,实际上被很多人玩过,你说他还会再喜欢你吗?”
孟澈瞳孔一震,却依旧嘴硬道,“就算他知道了,你这个始作俑者也跑不了。”
“那如果他知道是你害了黎乐呢?”
“不可能。”孟澈很肯定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那些人收了我的钱,也绝对不会供出我,而且我出了车祸,我有不在场证明。”
“你真见到他死了吗?”路闻清的目光落在了他枕边的手表上,眼眸一沉。
孟澈挑眉,“那些人都是强壮的alpha,黎乐一个omega能逃得了?那个地方又是荒郊野外,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他就算自救也只能死在路上。”
路闻清摸着他的脸,这张脸格外纯洁天真,看起来和黎乐有些同样干净的磁场。他曾想过尝一尝这个人,会不会有一样的味道,可他又厌恶这副好看的皮囊下隐藏的恶毒阴狠的心,最终还是丢给了被喂了药几近发狂的alpha们。
他想要黎乐,不仅是因为那是路之恒的东西,他更想知道黎乐会怎么照顾孩子,一个私生子。于是他监视着黎乐,看着他在巴黎公寓里的一举一动,给孩子喂奶、和孩子一起玩耍还有洗澡睡觉,包括黎乐读睡前故事的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和看上去就很细嫩的脚踝,让他魂牵梦绕。
他更爱了。
也更想要得到了。
但孟澈,竟敢背着他绑架黎乐,甚至让人去侮辱黎乐,并且如今还沾沾自喜挑衅他,真是可笑、无知。
不听话的人,留着也没有用,就给路之恒解决吧。
至于黎乐……这只小兔子此刻应该怕极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只omega受惊的模样了。
路闻清松开他,用纸巾擦了擦手,“孟澈啊,现在看似你是赢了,可你终会输的一败涂地,你永远也进不去路家的大门。”说罢,他转身离开。
“哼,等着瞧。”孟澈早已经沉浸在嫁进路家的幸福生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路闻清不屑一顾的讥笑。
他马上就要成为名副其实的路夫人。
而黎乐,你就好好享受我曾经历的痛苦吧。
只是,那些恶心的alpha怎么还不给他发消息,早知道就不该把五百万先给他们,不然那些人早就眼巴巴过来邀功了。
没关系,反正不会有人来救黎乐,黎乐必死无疑。
……
朗星坐在黎乐身边安安静静和小狗玩,他时不时望向黎乐,虽然很想要水蜜桃信息素,但看着爸爸睡觉中还皱着眉头的样子,他不想打扰。
过了一会儿,黎乐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小声呼喊着朗星。朗星听闻他的声音,丢下小狗又钻进被窝,在黎乐的怀里不断蛄蛹着。
“爸爸是不是做噩梦了,星星听见爸爸晚上哭了。”朗星的小脑袋从被子冒出,又大又清澈的眼睛像墨一样,嘟着小嘴问道。
黎乐微微一怔,很快笑道,“是啊,做噩梦了。”
他的眼角仍挂着泪痕,他本不想哭的,可当他拥抱着朗星的小身体时,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差点就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他想象不到朗星没有自己陪在身边而是跟着路之恒和孟澈的生活,更无法接受朗星会接受路家的教育,成为第二个路之恒。他的孩子那么单纯,路家根本不配。
他曾经真的很喜欢路之恒,可为什么老天总是要给他开一个又一个离谱的玩笑,让他总是狼狈滑稽,成为一个不值得的讽刺笑话。
朗星学着他从前安慰自己的样子,轻轻把脸贴着黎乐的脸,“星星会一直陪着爸爸的,爸爸不要害怕。”
黎乐鼻头一酸,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朗星不懂他为什么又哭,但父子血脉相连,他能感受到黎乐的所有情绪,无论是悲喜哀乐,或是惊惧忧愁,他愿意做爸爸的小树洞,做最乖最听话的小狗狗。
又过了一会儿,乔温言来敲门,“阿乐,吃饭不?老唐做了超级好吃的糖醋排骨,再不起我就都吃光了哦。”
正午的太阳透过窗帘照进来,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可黎乐还是觉得冷,不仅是体感,更有心寒。
“……好,我去洗漱。”他应了一声,随便找了件毛衣穿上,又在外面套了卫衣,但手还是冰凉。
洗漱完,朗星早就系好口水巾准备就绪了,黎乐一坐下来,他就笨拙地用筷子夹住早就看中的一块肉,抱着啃起来,很快又吃的满脸都是菜汁。
唐至示意让黎乐继续吃饭,“我来照顾他吧,你昨天都没好好吃饭吧,胃又该疼了。”
“还好。”黎乐扯着笑容,提起精神回道。
“哪儿还好,你看你的脸色多差,回头我送你几套面膜,但肯定最重要的是多休息,要是朗星太闹腾,你就喊我一声。案子还没结束,你还不能离开北临市,我这几天一直陪你,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乔温言心疼他,更唾弃那个死渣男了。
黎乐心里温暖,“谢谢。”
“你和老唐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我应该做的嘛。”
乔温言顿了顿,“那个,昨天的事……”
“温言,我不太想说。”黎乐望着朗星,这孩子虽然发育慢,但实在聪明,他不想让朗星知道这件事,小孩子应该无忧无虑,不该卷入到大人之间的矛盾中。
乔温言明白他的意思,“好,那我不问了,一切等调查完后就真相大白了。”
黎乐垂眸,嗯,孟澈跑不了,他等着法律对他们的制裁。
乔温言让黎乐搬去他那里住,“你就当陪陪我嘛,两年前你走后我都可孤独了呢。”
黎乐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于是收拾东西带朗星去了乔温言家。
下午乔温言去做了体检,回头后神秘兮兮地跟他说,“我在医院看见有一个拄拐棍的人上了警车,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但听周围人说犯了不小的事呢,可惜我没看到正脸……”
“是吗?”黎乐淡淡回了一句,继续切菜准备做饭。
唐至几乎白天回公司,晚上再过来陪他们吃饭,他睡在客厅,偶尔会去客卧给朗星放点安抚信息素,黎乐也经常会在橙花味道下进入梦乡。
望着命途多舛的黎乐,唐至心生怜惜,悄悄探过身子,在黎乐的额前留下一吻,“晚安。”他轻声道。
黎乐毫不知情。
有了橙花信息素,他的睡眠也好了很多。唐至重新送来了信息素香水,“这上面有编号,如果用完了你去医院直接报编号就能拿新的,我一共存了八管,足够朗星半年用的了。”
朗星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屋子总是回荡着“爸爸”“干爹”“唐爸”的呼喊声,还有小家伙嘻嘻哈哈打闹的笑声。黎乐捉迷藏被逮住了,便坐在沙发上看他们。
这样的场景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出现过了,如果可以,他想永远都活在这个画面里。
可是,好久不长,第五天的一个下午,乔温言带着朗星去买零食,黎乐一个人在家打扫卫生。
突然门铃响了,他以为是乔温言忘记带钥匙,于是放下刚洗好的盘子便去开门。
然而,来人不是乔温言。
是路之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