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公寓没有很大,三室一厅完全足够他和朗星两人住。屋子很干净,黎乐走进来时还闻到了淡淡的香味,看样子是有人提前来打扫过。
三个房间两南一北,主卧朝南,白天时阳光甚至可以均匀地洒落在床前,客卧放着一张小床,四周都用防护栏隔着,一看就是给朗星用的。另一个客卧在北,房间里只有一张书桌,旁边空着一大块地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没放进来。
黎乐毫不犹豫带朗星住进了主卧,他不会和朗星分开。
他的手机被强制收走了,客厅仅有一部座机,拿起来听却只有一阵忙音,似乎线路被改过,只能接通不能拨号。大门也无法打开,门框上有一个密码锁,只有输对了才能出去。
衣柜里挂满了成人和小孩子的衣服,左浅右深整整齐齐摆放着。冰箱里存放着满满当当的食物,还有一大盒他最爱吃的草莓,看存量足够一周的用量。洗手池的台子上放着三个漱口杯和牙刷,打开小柜子里面是他常用的护肤霜……
这里一切应有尽有,他甚至想不到还缺什么。
朗星的适应能力很好,并没有觉得是陌生的环境而感到害怕。他抓住沙发上的几个毛超大绒公仔,“爸爸,是大狗狗!我喜欢狗狗!”
黎乐勉强笑了笑,他感觉胸口有些压抑,本想关门进卧室躺一会儿,结果半天都没摸到门把手。
他这才注意到屋里所有的门把都被拆卸了下来,锁孔处留下一个又圆又黑的洞,将屋里人的一举一动彻底暴露在视线之中。
他也终于发现这屋里四角装上了摄像头,尤其在南边的卧室里竟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床,像是安排的人早就知道他会选择这个房间,特意送给他这么一份惊喜。
这简直就是一个条件好些的监牢!
寒意如电流般迅速从脊背中间窜过,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恶心。
这算什么?真把他当情人在外面养了?
不,真正的情人还有自由,而他更像是被丢在家里禁止出去的宠物,甚至连看门护院的狗都比不上。
悲哀蔓延至心头的每一个角落,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生气了。
原来心被伤痛了,是真的不会再疼了。
卧室里的摄像头闪烁着诡异的一点红光,黎乐淡淡瞥了一眼,内心却毫无波澜。他把那套被刻意放在床上、提示他必须穿着的睡衣胡乱塞到衣柜里,然后拿着自己带来的衣服喊着朗星去洗澡。
好在路之恒还有点人性,没有在卫生间安摄像头。
浴室还有一个小盆,似乎是给小孩子用的。黎乐把朗星放进去,不大不小正正好。
洗完澡,黎乐和往常一样先把朗星哄睡着,这才去洗漱。他看着碍眼的另一个刷牙杯,反手扔进了垃圾桶。
眼不见心不烦。
他睡不着觉,从包里翻出一盒药吃了一片,这药似乎快过期了,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了,这次误带过来,却没想到竟有了用处。
他拥着朗星,只有在朗星的身边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点的安全感。
他还挂念着唐至。
以路之恒对他和唐家的恶意,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而乔温言又在电话里哭的那么惨,也足够说明唐至一定伤得不轻。
他愧疚不已,更难面对唐至。
药效慢慢发作,黎乐很快睡着了。
……
今晚是路明珵小女儿的满月宴,盼了多年他终于得了一个身体健康的alpha孩子,他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巴不得将一切好东西都给她。
路之恒下车时,袁佳柠正等在门口。
“怎么不进去?”路之恒问道。
袁佳柠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鱼尾长裙,长发用一支百合簪子盘起,鬓角垂着两绺微卷的发丝。洁白的天鹅颈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弧形优美的抹胸和束腰设计更衬得她身量纤纤,勾勒出最完美的曲线。
“我在等你啊。”她很自然地挽住路之恒的臂弯,在无数摄像头前留下最甜美纯真的微笑。
路之恒牵起她的手,扶着她一步步走上楼梯,他压低声音,似乎怕被人听见一样,“是爷爷让你来的吧?”
“不完全是。”袁佳柠从容大方地继续和记者打招呼,唇形不动却吐字清晰,“作戏当然要做全套了。”
路之恒轻笑,“那你今天的剧本是什么?”
袁佳柠回头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可是专业演员。”
离得最近的记者最先看到路之恒揽着袁佳柠的腰,俯身慢慢靠近。他的眼前一亮,激动地拍着身边的摄影,“亲了亲了!快拍!回去放头条!”
路之恒和袁佳柠一起走进来时,引起了不小的惊呼。大家都赞口不绝夸着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仿佛全然忘记三年前他们也曾这么恭维过黎家的那位。
“小恒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是不是不给二叔面子啊?”路明珵喝了点酒,说话都有些不清楚。
“怎么会呢?”路之恒示意身后的向博洋把礼物递过去,“我给小妹定制了一对金镯,来回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二叔不会和我一个小辈计较吧。”
路明珵哈哈一笑,“咱们是一家人,什么计较不计较的。”他定睛看了看袁佳柠,“小柠是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
袁佳柠依旧保持着最礼貌的微笑,跟着路之恒的称呼道,“二叔好。”
“好好好。”路明珵酒精上头,人有些晕乎,“你和小恒般配,比那个黎……”
“二叔。”路之恒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你喝多了。”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重重咳了咳,“哎呀珵总,你这脸怎么这么红,快快,来人扶珵总去休息……”他边说边给袁佳柠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走。
那是袁佳柠的父亲。
袁佳柠在内心翻了大大一个白眼,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乖巧的人设。她悄悄拽了拽路之恒的衣袖,推着他快速离开这个酒鬼的视线。
他们来到一个较偏僻的角落才停下。
走的过程中,袁佳柠还顺手拿过一杯香槟。她抿了一小口,这才道,“你这二叔可真油腻。”
“嗯。”路之恒淡淡道。
袁佳柠感觉到了他与刚才完全相反的态度,于是打量着他的神情,“你看上去脸色很不好,是因为他刚才提了你的前妻?”
路之恒皱眉,“他不是。”
“什么?”
“……没什么。”
袁佳柠对他无厘头的话感到很无语,“你那个前妻的事,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你们之间不是很要好吗?为什么会离婚?”
她三年前也见证过两人的婚礼,当时她还和朋友暗戳戳分析了两人的一举一动,最后在黎乐弹完琴后意外看到路之恒快速擦去眼泪时,瞬间得出结论:他们一定是真的有感情。
却没想到……
路之恒拿出手机,他看着屏幕里黎乐独自做饭、独自吃饭的监控,心里更加烦闷。
原来黎乐没有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你怎么突然这么多问题?”他冷不丁道。
袁佳柠一怔,“我就是一问,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嘛?”
“以后不要再问了。”路之恒思绪如麻,周围乱糟糟的气氛更让他心中升起无际的厌倦。
“哦。”袁佳柠耸耸肩,“那边有人在看我们,我们要去跳舞吗?”
“不用了。”路之恒直接拒绝,“公司还有些事情要我去处理,我先走了。”说完,他也不管袁佳柠是否答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一丝逗留。
只留下袁佳柠一个人留在原地,“什么嘛,真没有绅士风度。”
……
黎乐这一觉睡得格外疲惫,他梦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每一件事都有路之恒的脸。他拼命逃,可那人总是锲而不舍的追,直到他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一只大手将自己拖了回去。
他又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小房间,身边只有重重的铁链,还有那人冰冷阴森的低语,“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那人踩着他断掉的双腿,无视他的哀嚎,放肆地一下又一下碾着。
他说着最吊儿郎当的话,却做着最恶毒的事情……
黎乐猛地惊醒,目光空洞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大口大口喘着气,背后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打湿,黏腻腻的紧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他感觉特别热,整个人像是在火炉一样。他动了动,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禁锢在一个坚硬的怀抱中,威士忌的味道扑面而来。
等他彻底反应过来时,睡衣扣子已经被全部解开,一只大手在他的胸前流连,瞬间困意全无。
身边朗星的位置是空的,黎乐心中一惊,他急忙起身去找,却没看到一旁的alpha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股大力将黎乐重新按回了床上,“宝贝,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呢?”
黎乐却根本没有心情和他周旋,“朗星呢,你把他带去哪儿了!”
“朗星?”路之恒丝毫不急,咬着他的耳朵低语道,“挺好听的名字,和念星一样。”
提起念星,黎乐感觉心口仿佛被针扎了一样,他很怕,怕路之恒又会对朗星做恶毒的事。
他发了疯一样对路之恒拳打脚踢,“孩子到底在哪儿!”
面对声嘶力竭的黎乐,路之恒费了点力气才勉强抓住他挥舞的双手,“小声点!他在隔壁睡觉,你总不想把他吵醒吧!”
“我去看他。”黎乐稍微冷静了下来,他一定要看到朗星安然无恙才放心。
路之恒拽住他的手臂,“不许走!”
“放开我!”
“你还不信我说的话吗?”
“我不信!”黎乐挣脱不了,只能狠狠一口咬住他的手,血腥瞬间弥漫整个口腔。
路之恒吃痛,“你属狗的吗!”
趁他不注意,黎乐甚至连拖鞋也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赶紧跑了出去。推开门,朗星正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嘴角淌了点口水,怀里抱着沙发上的那几只小狗玩偶。
“现在你信了吧?”路之恒不知不觉来到他的身后,将他重新搂进怀里。
黎乐对他的触碰几乎是条件性的躲闪,“你别碰我。”
路之恒眼眸一暗,“如果我偏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