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两天,黎乐被院长拉去学校帮忙布置舞台,说是下周一有几个很厉害的人要来学校办讲座,校方要求务必认真对待,给专家们家一样的温暖。
黎乐问了是谁,院长说几个国内很出名的老教授,最后还故作玄虚说保密一个。
这种体力活自然不能麻烦院里的老教师,所以黎乐万般不舍地牺牲了宝贵的周末从早忙到晚,偏偏路之恒回家后又要拉着他交流,而他早就体力透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高强度的体能消耗和没获得充足休息的双层叠加下,让黎乐一天到晚头脑都是懵的,直到周日临睡觉前黎乐才模模糊糊想起来,明天要带乔温言去学校。
而最糟糕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加联系方式。
看着墙上的时钟一格一格越过12点,黎乐还是放弃了现在打电话的想法。
既然等不到乔温言的消息,于是黎乐自动默认这个小少爷只是一时兴起,于是也没再打听,结果刚准备关灯有人突然敲门。
打开门后发现,是路之恒。
他的眉头被捏得通红,似乎仍在为公司的事烦扰。黎乐以为他又要做.爱,可路之恒只是递过来一只手机。
路之恒直接打开了免提,扬声器传来乔温言的声音,“黎乐,别忘了明天带我去学校啊!”他匆匆说了这一句,可下一秒他又立刻尖叫了起来“我不去相亲!让那群臭alpha都滚!”随后电话被挂断。
黎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上次忘记问他要联系方式了,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还好。”路之恒对着屏幕点了点,随即黎乐的手机响了一声,“我把他的名片给你推过去了,你们自己聊。”
“好。”这两天路之恒对他亲密了很多,也纵着黎乐的胆子慢慢增大。他轻轻抚着路之恒皱起的眉间,宽慰他道,“如果太累就休息一会儿,卧室不锁门,你可以随时喊我。”
他指的是最近新学会的按摩手法,他试着给路之恒捏过,路之恒表示还可以。可路之恒似乎误会了他这句话。他抓住黎乐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你这几天太累了,等不痛了我再来找你。”顺便拍了拍他软软的翘臀。
黎乐脸上红了一片,踮起脚尖吻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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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温言很准时,大清早就来到了路家门口等着。见到有车出来时连忙招手,呼喊着黎乐的名字。
“见到我是不是很惊喜啊?”乔温言迅速钻进车里,一把就将黎乐抱住了,疯狂地嗅着他身上的水蜜桃信息素味道,像是一条十几天没吃过饭的恶狼。
经过在晚宴上被乔温言的热情惊到了之后,这次黎乐在见到他的瞬间就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捋着乔温言软软的发丝,轻声道,“我还以为这么早你会起不来呢。”
昨晚给乔温言发去好友申请的时候,黎乐就已经哈欠连天了,来不及等到通过申请就昏昏睡去。直到今天早上醒来时他才看见乔温言发来了九十多条消息,从凌晨一点到四点,陆陆续续和他吐槽他那混账爹做的混账事。
黎乐边刷牙边听,最后在最长的一段语音中捕捉到了乔温言随口一句“七点我去路家找你”,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破口大骂……
“你太小看我了吧。”乔温言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在墨尔本的时候天天和一个韩国朋友出去蹦迪,大概都是四点多回家,七点多起来去上课,早就习惯了。”
“你不困吗?”
“全靠咖啡续命。”乔温言按开锁屏,给他看屏幕,“喏,我刚点了两杯咖啡,店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等会儿你陪我去拿。”
“我不喝咖啡。”
“奥,我忘了和你说了,这两杯都是我的。”乔温言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杯对我来说不太够,两杯刚刚好可以熬到午休。”
“那下午呢?”
“下午上课的时候补觉,晚上继续嗨皮。”
黎乐不太能理解这种趋于颠倒的生活作息,“看来我真是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了。”
“你才28,哪里显老了?”乔温言凑过来,“我们两天没见了,我可想你了,要不是那天我爸拦着我,晚宴结束我直接跟着你回家了。”
“你知道吗,我爸逼我选一个和我们家有深度商业往来的alpha嫁了,可你知道他选的这几个人,有两个40岁的中年油腻大叔,一个刚离婚带着三个娃,剩下一个倒是二十多很年轻,但是北临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换omega和换衣服一样容易!”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基本上和他在手机上吐槽的**不离十,黎乐撑着脑袋安安静静听他抱怨,却越听越困。
“……他既然这么看中人家,怎么自己不去嫁?最好嫁给那个带三个孩子的,他成天觉得家里只有一个alpha丢了他的脸,这不正好,他这还能再多三个儿子呢,就是不知道这些继子是真的愿意给他养老送终,还是垂涎三尺盯着那点家产呢。”
乔温言的嘴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个不停,和他说了很久迟迟都不见黎乐回应。他回头看去,却发现黎乐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往前探了探身,黎乐睡着时很安静,只有胸膛随着呼吸慢慢起伏,他的睫毛很长,有时候眨眼真的很像呼哧呼哧扇着的小扇子。没有高高的山根,鼻子格外精巧可爱。再往下是红红的嘴巴,看上去就很软糯,只是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肿。
还有脖子上的道道红痕,绝不是蚊子咬的。
乔温言立刻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尤其在看到黎乐眼下的一圈乌青,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信号。
“真是禽兽啊,路之恒。”乔温言低声骂道。
……
在车上眯的那会儿时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监考过程实在是枯燥无味,黎乐很快就又打起了瞌睡。如果不是旁边的老师扶了他一把,恐怕黎乐就要从讲台一头栽下去了。
他捏了一把胳膊上的肉,痛得立刻清醒了一些。他用这个方式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提起精神,在终于把胳膊掐紫后,铃响了。
收好卷子,同场老师便拦住他,“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去送卷子。”
“那谢谢你了。”
“小事。”
乔温言在两人整理卷子的时候就探着脑袋往教室里看,等黎乐一出来就迅速挽住他的胳膊,“我饿了,你们学校的食堂好吃吗?”
“我也不知道。”
乔温言不解,“你没去过吗?不可能吧。”
“我不在食堂吃饭,爷爷让营养师给我订了食谱,家里的阿姨会来学校给我送午饭。”
“那姓路的也有吗?”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没有吧。”
路老爷子介绍过来的一个专门为他调理身体的营养师,所有的饮食都是为了让他的身体快速调成最易受孕的状态。路之恒听说后也没阻止,只说“你太瘦了,多长点肉抱起来也舒服些。”
“哇特殊待遇啊。”乔温言羡慕道,“你真是我见过这么多omega里面嫁的最好的了。我看过你们结婚的报道,你当时弹琴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好像都在放光,一定是真爱无疑了。”
听到那场婚礼,黎乐的眸光暗了一下,“是吗?”
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弹过梦中的婚礼了,因为从那天之后,路之恒明令不许他再弹。
“当然了,我混迹情场这么多年,见过太多人动真情的样子了,我敢对天发誓,他一定对你很有感情。”
乔温言并没有留意到他脸上一瞬而逝的落寞,又问道,“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啊?和我讲讲嘛,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他们很快走到了一楼,阳光穿透层层树叶落在地上形成琉璃状的斑驳,夏季独有的热浪在空气中如水般流动,随着自动门的开合瞬间一拥而上,炙热包围着黎乐,就像五年前的那晚雨夜,他也是被这么一个滚烫的胸膛紧紧护住,逃离了即将沦为噩梦的伦敦街巷。
“说起来之恒应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会死在异国他乡,孤零零一只灵魂没有栖息之地。”黎乐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他从不曾摘下,一直视如珍宝。
他把戒指视作路之恒的影子,只要戒指在,那么路之恒就一定在自己身边,他们仍是法律上认证的夫妻。
“他给了我新的活下去的指望,换句话说,他算是我的救赎。”
……
乔温言特别外向,在食堂的半个小时他就已经交换了四五个联系方式,吃完饭他便跟一个刚认识的beta逛校园去了。黎乐也拦不住,只说让他随时保持通讯流畅。
乔温言答应了,很快跑得没影了。黎乐看着他飞奔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他很少来食堂,引得不少人以为他是没见过的大一学生,就算黎乐已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吃饭,还是惹来了不少瞩目,甚至有几个胆大的主动问他要联系方式。
黎乐都拒绝了,他迅速吃了几口饭便起身离开,连饭盒都没来得及洗,匆匆回了办公室。
刚一推门,里面有个身影迅速闪过。
黎乐顿了顿,他已经猜到是谁了,“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擅自进办公室,岳凡。”
屋里的人闻言转过身来,挠着脑袋笑嘻嘻看着关门走来的黎乐,“门没关上,我进来应该不算擅闯吧?”
办公室只有两个老师,不过另一个老师请了产假,于是这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黎乐一个人了。他也乐得清静,只是……架不住总有学生来叨扰,岳凡就是其中一个。
“你下午还有考试吧?”黎乐径直去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然后才缓缓走去自己的座位上,“既不去图书馆复习,也不回寝室午休,来我这干什么?”
他还没忘记十几天前他无意中沾染上了岳凡的信息素,结果被路之恒狠狠惩罚的经历,至今回想起来他仍心有余悸,连带着对岳凡都有下意识的防备。
“图书馆的位置都被占满了,室友在打游戏影响我学习,那些空教室还锁门了不让进,我就只能来你这儿。”
岳凡大咧咧坐在一把闲置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还是黎老师的办公室最清净,要不是晚上有查寝,我都想在这儿住下来呢。”
黎乐冷冷地打断他,“我想上次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我有丈夫,有自己的家庭,你这么做没用的。”
他已经忍岳凡三天了,从上周三和周五,他总是变着花样赖在办公室里,要么说室友睡觉打呼噜影响他学习,要么说寝室正在修空调,噪声太大影响他午休,最过分的一次他竟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可寝室没有人,他怕死在寝室。
黎乐又怎么分辨不出他的真假话,可无奈他的理由总是合情合理,尤其是最后一条,作为人民教师,他无法忽视学生的身体健康,最后只能让他留下来。
但当黎乐无奈同意后,他兴高采烈的蹦起来,看上去比他还健康,甚至可以直接出去跑个1500米,完了之后再引体向上二十个!
他还和朋友连麦打游戏,有时候吵得黎乐头痛,他刚想训斥,岳凡就像提前感应到了一样可怜兮兮的捂着胸口,作出痛苦的样子。
……所有责备的话瞬间被噎住了。
真是克星!黎乐心想。
岳凡见他似乎有些动怒,于是连忙抓起身后的书包,迅速从里面翻出一本书,“你看,这次我是真的来学习的!”他嘟嘟囔囔道,“歌剧最早诞生在意大利著名历史文化名城佛罗伦萨,最早的歌剧是达芙妮……”
实在是太厚脸皮了。
黎乐深深咽下胸中的愤懑,装作听不见看不到准备处理别的工作。学校要求每个辅导员需要在学生放假之前做关于暑假安全的班会,黎乐直接找到去年做的ppt,又添加了些新的内容,最后保存退出。
他伸了伸懒腰,算着时间他还能睡半个小时,可是岳凡……他看了一眼捂着耳朵小声嘀咕背书的岳凡,一时间回忆起了从前在伦敦留学的日子。
那时他家的产业还是蒸蒸日上,不需要他出去打工凑学费和维持生活,他没有朋友,每天的生活三点一线,教室、琴房和寝室,偶尔会出去放松心情。
他会去美术馆看梵高和莫奈的画作,也常去剧场看莎士比亚的戏剧,但更多是去看别的钢琴家老师的独奏音乐会,巧的是他总会遇见唐至,两人欣赏完便约着去吃中餐或者法餐,伦敦的法餐还是挺不错的,现在想想他都有些怀念了……
想着想着,他渐渐睡着了。再一次醒来,就是闹钟震动的时候。
提醒他该去领试卷了。
岳凡躺在沙发用书本盖着脸,微微起伏的胸膛似乎陷入了梦乡。黎乐找了条薄毯轻轻给他盖上,蹑手蹑脚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有时候想想岳凡这个显眼包也挺可爱的,就是太小孩儿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回想起睡前想到的事,他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和学长联系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乔家的晚宴上,只是可惜那次没能说上话。怎么说他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他应该得重重感谢一下的。
他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问他还在北临市吗?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唐至的消息是在他监考完、把卷子送去教务处时发过来了,是一张照片,但还没等他仔细看一看,下一秒乔温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接听,黎乐还没说话,乔温言就哭唧唧地喊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黎乐急忙问道。
乔温言可怜巴巴道,“……我迷路了,你能来接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