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来的比往年都要早,38度的气温蒸烤着这片大地,蝉鸣声震耳,混合着教室里杂七杂八信息素的味道,让这群临近期末周的学生们更加烦躁。
黎乐不急不慢翻着书页,“……第六篇浪漫主义时期音乐,没有要划掉的部分,第七篇也同样,全部会考。”
“不是吧。”台下传来学生们一阵鬼哭狼嚎。
“黎老师,不是说划重点吗,你这样还不如让我们直接背整本书呢。”
“早知道我就不报钢琴系了,后悔,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吗?”
“上辈子烧杀抢掠,这辈子入行音乐!”
黎乐似乎并没有听见学生的抱怨,平静道,“下周是复习周,希望大家好好准备,尽量能一次过,过一个舒心的暑假。”
学生们无精打采应了一声,在黎乐宣布下课的下一秒一溜烟全跑个没影儿,顷刻间偌大的教室只剩下正在收拾书本的黎乐,和另一个学生。
“黎老师。”
黎乐抬眼淡淡看向说话的学生,他记得这个学生,叫岳凡。每次上课他总会坐在第一排,上课积极发言,哪怕一个都没回答对,哪怕闹出笑柄,下次依旧会抢着举手。
黎乐看了眼手表,3:45,还有15分钟到四点,足够他从教三楼走到校门口,如果中途不出意外的话,“岳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岳凡前几天染了一头黄毛,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只橙子。
他很自来熟地把手搭上黎乐的肩膀,另一只手摇着两张门票,笑嘻嘻道,“我抢到了两张明天钢琴独奏会的门票,本来我是想和朋友去听的,可他突然有事来不了,不知道黎老师有没有时间陪我去看看呀?”
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股alpha刺玫信息素的味道,是从岳凡身上散发出来的。
黎乐最近快到发情期,于是早早换了阻隔力更强的信息素贴纸,可即便如此,alpha与生俱来的气场仿佛一张密不见光的大网将他完全笼罩,压得难受。
黎乐不着痕迹地推开他,“岳凡,我已经结婚了。”
见他远离自己,岳凡的脸上露出淡淡忧伤,“……我知道。”
上周他邀请黎乐去学校附近新开的日料店吃饭,上上周他送给黎乐一个漂亮的八音盒,还有上上上周……他几乎每周都不曾缺席邀请。
可黎乐从没答应过他,也从未接受任何一件礼物和真心的关切,他的理由只有一个:“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已经结婚了,我很爱我的丈夫。”
黎乐强忍着难受,“我想上周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路家是北临市极有名望的豪门,绝不是你一个学生能惹得起的,你还有光明的未来,没必要浪费在我这么一个已为人妻的omega身上。”
他必须要态度强硬地拒绝这个小alpha,哪怕说出的话格外伤人。不仅是因为路家实力强大,更是因为他是老师,应该为人师表。
岳凡一怔,憋了半天才张口道,“可他不爱你。”
黎乐却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屏幕适时亮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是家里司机小孙发来的消息,车已经停在校门外了。
黎乐不再和岳凡多说一句,抓起双肩包迅速下了楼,他匆匆穿过一片阴暗的大厅,走出自动门。一阵热风吹过,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虽不似午间毒辣炙热,可却依旧晃眼。
黎乐伸手掩了掩直射眼睛的日光,适应了两三秒后他疾步往校外走,不多时,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加长幻影。
仅仅是看到车,黎乐仿佛就听到了每晚驶进别墅的发动机声响。
每当这时,他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蹑手蹑脚走近门后,大概等个半分钟他便听到了皮鞋踩着楼梯的脚步声,一步步慢慢靠近,落在他的心尖上,黎乐的心逐渐提到嗓子眼,紧张感在脚步声经过书房前达到顶峰。
可只有一秒,脚步便渐行渐远。
自他入住这座别墅后,这道牵着他内心而走的脚步声从没有为他停留过一次,即便是他生病难受或者发情期高烧不退的时候。
是啊,那个人不爱自己,自然就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车周围聚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敢走近一步。黎乐加快脚步,还剩最后一分钟,59、58……他不能迟到。
他的丈夫不喜欢迟到的人。
在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刹那,后排车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没有戴领带,衬衫最上边两颗扣子松散敞开,明明是端庄的西服,却在他的身上透出几分潇洒不羁的感觉。无名指一枚亮闪闪的钻戒彰显着他不一般的身份,一举一动尽显矜贵优雅。
“之恒!”黎乐迅速瞄了下腕表,还有最后十五秒钟,还好,还算准时。
路之恒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搂住他纤细又紧致的腰,在众目睽睽下低头轻吻黎乐的前额。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围得最近的一圈人听到,“阿乐辛苦了,我来接你下班了。”
……
路之恒亲自为他开了车门,似乎担心他碰头,还贴心地用掌心抵住了车沿。他在公众的形象里总是稳重温柔,而在谈判桌上他更是通盘筹划,他不许自己的商业版图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如今才23岁,就已经有了那份从容不迫的上位者姿态。
而抛开芯海集团继承人这层身份后,他又是人人眼中爱妻的二十四孝好丈夫。在一年前的婚礼上,黎乐亲手弹奏了一曲《梦中的婚礼》,路之恒红着眼睛与他深情拥吻,这张照片被许多记者拍了下来,挂在微博热搜第一整整三天,引人羡慕不已。
那是黎乐难以忘怀的一天,可当众宾散去,望着满地彩带和烧尽的烟花,路之恒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冽,就如同现在。
当车离开校门后,他没有半分犹豫撒开了黎乐的手,仿佛甩掉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爷爷让我们回家吃饭,不用我再和你多说规矩了吧?”路之恒的声音低沉,他似乎心情不好,紧捏着拳头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黎乐以为公司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于是很识趣地贴着车门坐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还能容下两个人。他不会越界,这是家里管家给他的一本注意事项上写的:路之恒不喜欢陌生人靠近。
那本比思修教材还厚的一本注意事项,里面包含了路之恒喜欢吃的水果,讨厌的香水味道,有哪些劲敌需要黎乐保持距离,有哪些合作伙伴需要黎乐笑脸相待,还有接近半本的万万不可触碰的禁忌。
路之恒饲养指南。
这是黎乐悄悄给那本大辞典取的名字,和书店上“养猪指南”“养猫指南”如出一辙。他翻看过一遍又一遍,将每一条都熟记于心。
黎乐道,“我们一起回去过很多次,从来都没有被发现过,你可以相信我。”
他们的婚姻是由路老爷子亲自做主牵线、举办订婚宴、登记结婚以及那场盛大的、轰动整个北临市的婚礼。
他们获得了所有人的祝福,可唯独黎乐知道,这不过是路之恒为了讨得路老爷子欢心,才不得已娶了自己。作为听话的回报,路之恒在婚礼的第二天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芯海集团的管理权,压住了那个大他九岁的私生子alpha哥哥。
路之恒没有回话,黎乐更不会主动寻话题。
车里的氛围有些尴尬,从学校距离路家老宅还要有一段路程,黎乐准备听会儿歌短暂休息一下。
一年前他从伦敦回国,应聘上了当地最有名的音乐学院老师。他同时带大一西方音乐史和大二即兴伴奏这两门课程,又兼任钢琴一班和二班的辅导员,临近考试周,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书房灯总是亮了一晚,他不仅要准备试题和备用卷,还要抽空去关心上周心理调查分数有些危险的同学。
他太累了,几乎每天都工作到后半夜。不过好在还有三个星期就放暑假了,再忙也不过最后的21天,忍一忍就过去了。他如是安慰自己。
可还没等他拿出耳机,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了过去。他的下巴重重磕在了真皮座椅的一角,牙齿不小心咬到了嘴唇,瞬间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
黎乐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刚想出声询问却看见了路之恒阴沉的神色,这让他瞬间想起了从前发生的一件事,一件很糟糕的往事。
他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之恒……”
路之恒的眸中闪过一抹狠辣,“为什么你身上有别的alpha的信息素?”
只要有社交,那么就会沾染上各种杂七杂八的信息素味道,这本是正常。可黎乐身上的完全不同,似乎有一□□导信息素的存在。
黎乐一愣,坏了。
他忘记了alpha对同类的味道很敏锐,而刚才岳凡离他那么近……
黎乐犹豫了一下,“是班上一个学生来问我问题,可能是无意中染到的。”他不敢说实话,生怕阴晴不定的路之恒去找岳凡的麻烦。
永远不能低估一个alpha病态的占有欲,和对同类的暴虐心。这是他在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老师最常说的一句话。
他说完悄悄去观察路之恒的脸色,alpha的神情格外阴郁,和在校门口前的温润天差地别。
“学生?”路之恒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明显在说谎的omega。他是个alpha,他太清楚诱导信息素意味着什么了。
临近发情期的omega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会大幅度提高,他确信黎乐不可能没有发现,可现在他依旧染上了这股恶心的味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根本就不想躲。
这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的妻子,让别的alpha近身,还留下了味道。
他根本不用太多的思考,直接将这件事定义为黎乐对他的不忠。
没有一个alpha会这么大度,即便只是假模假意的协议婚姻,他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黎乐给自己戴顶绿帽子。
这是莫大的羞辱!
他的怒火越来越大,就连正在开车的小孙也感受到了这股燃烧的怒意。他稳了稳心神,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有好奇心,他专注看着前路开车,自动屏蔽了后排除了老板喊他之外的任何声音。
黎乐心底突然没了底,他慢慢往后缩,下意识想要拉开与路之恒的距离。
可这个举动却深深刺伤了路之恒高傲的自尊心,黎乐在躲他?他的妻子很怕他?
好,很好。
路之恒再也无法忍受。他按着黎乐摔到自己的脚边,随即又抓起对方的头发,逼迫这只弱小的omega仰望自己,他对那些可怜的眼泪没有任何怜惜,“你又不听话了,阿乐。”
黎乐浑身一颤,寒意从脊背扩散开来,他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因为从前他被那样狠狠惩罚过。
那不是见血的暴力,也不是语言的凌辱,而是亲手扯下尊严,踩碎、践踏,像一滩烂泥,永远都不会再筑起来。
“把衣服脱掉,跪过来。”
黎乐头脑一懵,从前那一次屈辱的惩罚再度浮上心头。
第一次写渣攻贱受狗血文,有点小紧张……祝大家看文愉快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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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