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出来后去了他娘那里,在宋长风找过来之前,他跟宁汝诗说了几句话。
“娘,咱们走吧,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走去哪?”
“去哪里都行。”
宁汝诗沉默了。
“在这待着有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你还喜欢那个人渣?”
“绒绒,你不懂。”
“我不懂?”
宋景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我是不想在这待了,三天后离开,如果你不走的话我自己走。”
话说完,宋长风就来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宋景面前,这次他没有抬手抽宋景,而是一脚踹了上去。
宁汝诗赶紧扶住宋景,她看向宋长风,问:“你做什么?”
宋长风一把揪起宁汝诗的衣领,厉声道:“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宁汝诗,要是我儿出了什么事,你就带着你儿子滚出去!”
说完,他大力甩开了宁汝诗,宁汝诗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宋景立即蹲下去搀扶她,而后看向宋长风,讥讽道:“宋长风,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宋景,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宋景看都没再看一眼宋长风,将宁汝诗扶起来后便朝着祠堂走去了,进了祠堂他跪在地上,这一套流程他十分熟练。
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跪了没多会儿宋长风就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条鞭子。
“我的确亏欠你们母子许多。”
宋景没有说话。
他不想再跟宋长风做些无意义的讨论。
宋长风总想跟宋景说点什么以为自己做出修饰。
宋景觉得他恶心,
“宋景,人总是要向上走的,我当初若——”
“向上走就是背信弃义抛妻弃子?”
宋景打断了宋长风的话。
宋长风一鞭子甩在了宋景的后背上。
火辣辣的疼。
“你娘是个□□!”
听了这话宋景侧过头去阴森森地看着宋长风。
“你又高贵到哪去?靠着□□的钱吃食用度买书增衣,学成后又拿着□□的钱进京赶考从此一去不回,要不是听说新任左相叫宋长风,倒还真以为你死了呢。”
宋景这话一下就戳到了宋长风的痛点,他狠狠地在宋景后背上落下了几鞭子,气急败坏道:“你懂什么?”
你懂什么?
你不懂。
宋景的确不懂,但他也不想懂。
“你又懂什么呢?你知道你洞房花烛夜时我娘为了多挣点钱给我买吃食接了多恶心的客吗?你知道我跟我娘六年前为什么跑来这里吗?”
说到这里,宋景闭紧了眼,明明是不敢回想的事却一下下往眼前跳。
他出生时楼里的妈妈在场,也就知道了宋景的身体如何。
她从没放弃过想用宋景挣钱的心思,但在宋景小时候她没动过宋景,直到宋景十二岁那年。
宋景漂亮极了,像清晨沾着露水的花,像水中亟待绽放的睡莲。
美丽、芳香。
整个姑苏城都知道,流香楼有个叫宋景的绝美少年,更是有人出到天价要买他初夜。
楼里的妈妈给宋景关了起来,想好好“教一教”宋景。
宁汝诗当下就疯了,她是那么一个温柔软弱的女人,却拿着菜刀去把宋景带了回来。
没两天,宁汝诗就借着外出侍客的机会带着宋景跑了,离开的时候他们除了身上的一件衣服再无其他。
再然后就是一路颠簸来到了京城。
宋景缓缓睁开眼,眼中是手腕上那条冰蓝色手链,他晃了晃手,铃铛发出清越的声音,这让他平静了许多。
宋景自然没有跟宋长风说这些,转而道:“其实早在你当上状元娶了左相嫡女时,我娘就知道了,后来她再难都没想过来找你。她觉得自己不配,真是可笑。要不是走投无路,她应该也不会来找你吧。”
宋长风手中的鞭子往后收了收。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你们到了相府我待你跟你娘如何?你整日不务正业肆意妄为,我哪次真的惩罚过你?”
“宋长风,你可真会替自己说话,要打你就打吧,别再说话恶心我了。”
后面,无论宋长风再说什么,宋景都不再说话了,就那样笔直地跪在那里。
他心中想的是,快打吧,最好狠狠地打,打到我娘愿意跟我离开。
宋景自认,自己在宁汝诗心中还是要比这个狗男人重要几分的。
“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打你吗?”
宋长风说完竟然看到宋景笑了。
“你还笑?”
宋长风直接抽了起来。
宋景疼得每一块肉都在颤抖,汗水浸透衣服。
但他硬是一声都没吭。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宋长风,不要打绒绒……”
宁汝诗的哭求在门外响起,而宋景低垂的脸上勾出笑容。
宋长风抽了二十几下后离开了,祠堂内只剩下宋景一人。
在门关上的瞬间,宋景躺在了地上。
太疼了。
他闭上眼哭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这么疼?凭什么这些事都落到我头上?
他躺在漆黑的祠堂里哭了很久,哭他的前十九年人生。
宋景根本碰都没碰那些伤处,躺在蒲团上就睡了过去。
宋长风离开时锁了门,宁汝诗也被拉走了,这一晚,宋景又冷又痛,难熬。
天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宋景想,这一晚终于结束了。
还有两天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还有两天。
他一点都不想动,就这么看着窗户发呆,不知是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
宁汝诗端着吃食和药物走了进来,她看到宋景像个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
“绒绒,你怎么样?你跟你爹认个错吧。”
“我没错。”
“可是—— ”
“你要是来劝我认错的,那你就出去吧。”
宁汝诗哑了声。
“绒绒,你先起来,娘给你上药。”
宋景叹了口气,他从地上坐起来脱掉了上衣,衣服下的样子触目惊心。
白玉般的皮肤上纵横着一道道紫红色的鞭痕,有的盈出了血,但经过一晚的时间已经扣了痂。
实在令人不忍看。
宁汝诗哭得不成样子,抖着手给宋景一点点上药,待上半身上好药后,她问:“腿上呢?”
“腿上没事。”
宋景当时是跪着的,只有后背肩膀和胳膊挨了打。
“绒绒,那你把饭吃了,你爹那边娘去劝劝。”
宁汝诗的话让宋景气得身上又疼了几分。
“你这两天不要再来了,好好考虑,后天晚上就走,如果你不来我就自己走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回来。”
“绒绒……”
“你走吧。”
宁汝诗小声啜泣着离开了。
宋景端起宁汝诗放下的粥和小菜吃了起来。
两天很快过去。
以往宋景在这里也被关过,短的话一晚上,长的话三四天,而且并没有挨打,但从没像现在这样轻松。
是因为要走了。
在第三天的下午,他听到言喜敲了敲门,在门外说:“公子,第三天了。”
然后言喜没有再说别的,但宋景知道,这是在告诉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只是宁汝诗还没来。
宋景想,再等上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宁汝诗若是不来,那就离开。
他等啊等,在屋内变得昏暗时,门被打开了。
他欣喜地扭过去看,看到的却是宋长风。
“跟我去个地方。”
宋景一下就冷下了脸。
“不去。”
“去不去由你?”
宋长风说完,对后面的奴仆们道:“快点给他收拾好。”
“是。”
几个奴仆走到宋景旁边,说:“景公子,请吧。”
“我娘呢?你要带我干什么去?”
宋长风说:“太后办了宫宴说是赏花,实为给闵文公主选驸马,各个王公大臣都要带子嗣前去,你弟弟还躺在床上动不了。”
见宋景不说话,宋长风又发起脾气来。
“快点收拾好,不然误了时辰你跟你娘都别想好过。”
“我不去。”
宋景疯了吗去宫里,要是让荀泽看见自己他不直接给自己砍了?
“轮不到你说不去。”
宋长风走了出去。
那几个奴仆直接上手要将宋景拉出去。
“松开我。”
那些人不听。
“我说松开我!”
“绒绒。”
宋景喊了一声后,他娘走了进来,他看着宁汝诗,眼中是期待的。
他希望宁汝诗说咱们走。
但宁汝诗没有。
“绒绒,你听你爹的话,宋叙已经废了,以后你爹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宋景失望透顶。
他冷笑一声:“儿子?宋长风知道他这儿子下面还有——”
“绒绒!”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你当娘求你好不好?就这一次,万一你被选上驸马呢?这样你爹以后也不会这样了。”
宋景笑了出来。
“娘,你为什么这么蠢呢?而且,我喜欢男子,你不知道我前几天外出是去做什么了吧?我去找男子苟.合了,滋味还真不错。”
宋景那“喜欢男子”四个字犹如霹雳般砸到脸宁汝诗耳中,而后面的话更加让宁汝诗彻底疯了。
“宋景!你疯了!你是男人!你应该和女人在一起!我护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你还是去找男人了?我一直都让你做男人,你为什么非要做女人呢?做女人有什么好?你在那里见过的还少吗?男人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女人呢!被抛弃被欺凌!像只小猫小狗!被天道眷顾的从来都是男人!难道你觉得我们还不够惨吗?”
宁汝诗抓着宋景的肩膀晃来晃去,她哭喊着,表情狰狞。
宋景还是笑。
“对,我是疯了,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只会更疯。我就是喜欢男人,从这离开后我还要找许许多多的男人,你要是不想你就跟我走,否则就别再管我。”
周围那几个奴仆此时都被这交谈内容吓得紧紧低着头,无人敢出声。
屋里彻底黑了下来,只有烛台亮着。
宁汝诗松开了宋景,她向着烛台走过去。
就在宋景疑惑时,他看到宁汝诗竟然拿起烛台往自己的脖子上挥。
宋景瞪大了眼要冲过去,但被宁汝诗喝住了。
“别过来!”
“娘你干什么?”
“你跟宋长风去宫宴,你生的这样好看,那公主一定会选上你,你去做驸马,住到公主府,再生育两三个孩子。”
宋景气得脑子里都快冒烟了。
“人家公主凭什么选上我呢?你快放下。”
“无论选得上选不上,你必须去,以后也不许再跟男子往来。”
“你是在用你自己来威胁我?”
话落,宋景冷着脸转过身朝外走,却听到身后宁汝诗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宋景。
他顿住了脚,但没有回头。
“宋景,娘求你。”
他说话了。
“我只答应你这一次,从宫里出来我就走,你也不会再见到我,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说完,他去沐浴更衣了。
宋景身上的鞭痕还严重着,无法直接泡到浴桶中,他便站在木桶旁边往身上浇着水洗。
边洗边祈祷今晚不要碰见荀泽。
太后办晚宴给公主选驸马这种事,荀泽应该是不会来的吧?
荀泽跟太后并不亲近,对那妹妹也一向冷漠,他更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希望一切顺利,结束后直接离开,连这个相府都不会再回来。
感谢阅读!下一章要见面啦 今天还会再有两章 我努力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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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