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王府门前的两座威武的大石狮子泛着灰白,门前残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两个穿着篮色如意印花鹤氅的女卫,脚踩黑色马靴,头戴毡帽,手里各抓着一柄大刀拦住了眼前的人。
“两位大人手下留情!”
石羽陪着笑脸,神色恭敬的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牌。
“我是奉了我家主人的命令,特来给璃王姬殿下送一份大礼的!”
石羽笑意盈盈的模样让两个女卫稍稍放下了些许戒心,只是举在石羽面前的刀可是半分没有放下。
女卫看着印有信字的金牌,俱都皱起了眉头,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犹豫疑惑。
她们都是跟督主从京城过来的,璃王姬被刺一案圣上发了多大的火,若是别人不清楚说的过去,可她们都是御前亲卫是日日伺候
在圣上身边的,对于这些皇室辛密最清楚不过了。
圣上对三皇女璃王姬的态度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要不然也不会让她们这群御前亲卫亲自过来保护人了。
眼下关于劫匪刺客她们一无所知,正是非常时期,这四王姬这个时候派人过来!多少有些说不过去的……
两人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放人进去,她们搭档多年,只需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其中意思。
非常时期,这璃王府再不能出任何岔子了,在生什么变故,掉脑袋的就是她们了,最后是一个人留下来看着石羽,另一个人跑回去禀告仇燕。
一直住在王府客房的仇燕放下了手中的笔,听了女卫的话,一个头两个大。
那只狼豪被随手搁在了桌上,一封字迹有些歪扭的家书被仇燕小心翼翼的吹干后,珍之重之的放进了牛皮纸信封里,后又塞进了胸口衣衫里,妥善保管着。
她预感着今年冬天肯定是回不去京城了,现在备下家书,年前还是能送回去的,也好让守在府里等她回家的夫君不用等她了。
原想着这次晏城之行,个把月就会回去的,没成想这晏城就是她的灾地。
一个三王姬已经让她麻烦的不得了了,怎么四王姬也跟过来了,这两人从来都是水火不容,这般敏感时期过来,太过招人眼,莫非与这次劫杀三王姬有些关联!?
仇燕止不住的往别处想,但脚下没有片刻耽搁,带着女卫朝着夜琉璃的幸院走来。
守在府里的侍卫虽都是她的人,可让不让人进门轮不到她管。
索性守在幸院的人都是她的人,一路没有任何阻拦,穿过长廊,刚走到了夜琉璃的卧房外,就听阵阵清脆爽朗的笑声传出。
仇燕皱眉,这个时候过来上杆子的找不痛快,并不明智,禀退了左右跟过来的下人,仇燕独自敲了敲门。
屋里的笑声明显停了,一声“进来”,仇燕才推门而入。
因这天冷,夜琉璃并没有出府,一直让她不痛快的金钏今儿倒是做了件好事,怕她在府里无聊专程把城里最好的皮影班子给请了过来。
原来夜琉璃是从来不大喜欢这些玩意儿,可看着沐青那有些好奇又渴望的眼神,虽然他没说想看否,夜琉璃还是让人留下演了一出折子戏,这一看不要紧,还是蛮有意思的。
她叫人搬了一张红木单脚香妃榻放在了外间的空处,上面垫着着厚厚的锦被,又铺了一层由数张白狐狸皮所制的大毯在了上面。
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拉着沐青躺了上去。
榻前的小几上放着锦儿才从厨房里取来的杏仁酥,还热乎着呢。
那皮影就在榻前十步外,演的是前朝一王姬的风流事,原本这平民是不能私下编排皇室的,不过前朝早已灭亡数年,官府才懒得管这些事。
因着仇燕突然进来,皮影停了,俱都看向夜琉璃。
后者给沐青为了一块,很是自然的把手心的糕点渣渣舔了舔,被人突然打扰,还是不待见的人,这不高兴的的态度却没有表现出来。
“戏演的不错,就留在府里吧!”
“你去把人带下去好生安顿着!”
捏了一块杏仁酥放入了嘴里,夜琉璃的口气有些随意的朝着金钏命令道。
“若你什么时候想看了,直接把人传来就好了!”
夜琉璃放缓了语气,甚至看着沐青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这般明显的宠溺的态度让一屋子的人心思各异,盯着沐青的目光俱都晦暗不明。
沐青是个救过王姬性命的奴隶,整个府邸都秘而不宣的事实。
夜琉璃出身皇族,按理她想宠幸谁那谁也拦不住也管不着,别说今日的沐青是个奴隶一朝爬上了王姬的床得了偏宠,就算明儿夜琉璃不怕死宠幸一个死囚犯那也无可厚非。
但宠幸归宠幸,那是关起府门,自个院子里的事,可现在看夜琉璃的态度远不止于宠幸。
仇燕想起那道被她已经烧掉的秘旨,又是一阵眩晕头疼。
远在京都的圣上已经知道璃王姬偏宠奴隶的事情,给她下的秘旨就是处死沐青。
暗杀一个奴隶轻而易举,可眼下夜琉璃的偏宠让她有些犹豫。
这些年支持大王姬的呼声越来越高,甚至隐隐压了其她王姬一头,而三王姬的父君早逝,也没有父族势力支撑,平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为人懂礼知进退,有时候是刁蛮了些。但偏偏被早早的发配晏城,那是一丁点登位的可能性都没有。
可人家就是有着圣上明理暗里的偏宠疼爱!
若她真的将这个奴隶杀了,一天两天三王姬或许不知情,可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假以时日依着三王姬的聪慧,怎么会想不到是她干的。
仇燕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突然竖起,依现在三王姬对这个奴隶的热乎劲,奴隶死了,她的下场会如何!
她一无背景二无权势,今天能做到这个御前侍卫总管全凭对圣上的忠诚,若到时三王姬知道了真相朝她下几个绊子,她这条狗命留不留得住还两说。
远在京都的身上突然下秘旨处死奴隶,这本身就有些怪异!虽然她暂时还想不出来。
但是现在她不仅不能杀掉这个奴隶,并且还得保护他,起码让他不能在自己的势利范围内死掉。
可若不依旨办事,等三王姬把人带回了京都,她的官途怕也是到头了。
现在只期望,王姬的喜爱只是暂时的,失了偏宠的奴隶到时候不用她动手,在这皇族里也翻不起什么花浪,或许还可以留下一命呢。
仇燕的心思夜琉璃不知,而现在榻上的夜琉璃正抓着沐青的手细细的把玩着,引得旁边佳人娇羞连连。
沐青想躲,那双被用过刑的双手,现在已经不用缠着纱布了,可被拔掉的指甲也需要重新长出来,每根手指头上面已经结痂的血肉,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狰狞可怖,嫌弃的不得了,更别提让他仰慕的人看。
“别,别看了!”
沐青抽着自己的手,嘴里嗫嗫的说着,只是他的声音太小,如若蚊蝇。
夜琉璃即便听见也并不理会,抬眼看着沐青,沐青的眼神澄澈又充满了胆怯,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情绪,他的羞怯与期待,还有他从未**表现出来的爱欲。
那些被他拒绝说出口的感觉从未让她感觉无趣和乏味,反而无时无刻的不吸引着她的目光,这个容貌身份皆无关系。
当你真正喜爱什么的时候,不尽如人意的出现了破败残缺,你只会生出类似于心疼的感觉,再无其它。
“不丑!”
夜琉璃笑着说完,还低头将那十根手指吻了个遍,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十指连心,那十个指甲盖是生生被从指头上拔下来的啊!她不知道他当时被冤枉成刺客,又是在怎样绝望的境地被动用如此酷刑。
而在不久之前,是这双手喂她喝水,为她上药拔剑,包扎伤口,她现在看到的不是狰狞的伤口,是心疼,愧疚,和自责。
如果她早些去找他,又怎么会凭白的遭这些罪。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每次见着金钏,或者金钏说话时,他的害怕恐惧,他躲闪的眼神和轻颤的身体。
每当这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给他一些她的爱,她的好。
夜琉璃的珍惜让沐青的心尖不时的冒着甜泡泡,又在不自觉中出现一股他不明白的酸涩感。
屋里的金钏早已经将皮影班子带下去了,现在屋里就剩下仇燕和一旁的锦儿看着榻上的人腻歪。
夜琉璃就像一直花孔雀一般,看见沐青就想撩拨,玩闹了片刻,才想起来这屋里有个外人。
替沐青把散乱的里衣拢好,这才回头看向仇燕。
“你怎么还在这!?”
仇燕一噎,她好歹也是御前亲卫总管,再怎么说也是身上跟前的红人,想要拉拢她的人那么多,二王姬在她离京前还亲自给她送过一支血参,以示交好,怎么到了这到像是她上杆子的讨人嫌。
把自己的怨愤遮掩好,仇燕向夜琉璃行了一礼,开口道:“信王殿下派了人过来,就在王府门外,说给殿下你备了份大礼!”
“信王!?”
老四!?
夜轻翡!?
这疯狗又想要做什么!?
“不要!”
夜琉璃只是片刻怔愣,就给出了答案。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她是横的,那夜轻翡就是介于愣的和不要命中间的,活脱脱一疯狗,躲得越远越好。
给她送礼,可别介,她还想多活两年,无福消受。
“让她家的狗奴才离本王府邸远一点,不欢迎!”
什么阴谋阳谋,她不接招,看她能怎么办!
得了吩咐,仇燕一声告辞,就出去安排去了。
可屋里的夜琉璃却没由来的心慌,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心里面暗暗咒着夜轻翡,沾着她了总没好事,两年前她被母帝发配晏城就是因为她!
夜琉璃惯是个能忍的,心里面已经慌的一批,可面上神色却丝毫不显。
她在夜轻翡的身上吃过大亏,对于这个小两岁的妹妹,她从身到心的厌恶,说她是活在人间的魔鬼也是轻的。
半搂着夜琉璃的沐青微抿着嘴,怀里人的心不在焉也让他心神不安。
他犹如一支菟丝花,靠依附而活,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是让他生长的太阳,她的喜爱就是让他活下去的养分,他从未肖想过成为王姬的专宠,他的贪欲早已在这些日子越放越大。
如果有一日,他像之前无数次被轻而易举的摒弃,那只会叫他生不如死。
猜猜夜轻翡送夜琉璃的是啥好东西(?ω?)hiahiahi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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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