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凝视：深渊社会学实验 第6章 群体癔症

钟砚是被此起彼伏的尖笑声吵醒的。

他刚睁开眼，就看到穿深蓝校服的胖子正在啃自己的手指头。那家伙像吃辣条似的把食指嚼得嘎嘣响，血顺着嘴角往下淌，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幸福笑容。

"醒醒！"傅闻声的机械臂甩过来一滩冰水。钟砚抹了把脸，发现整个礼堂的玩家都疯了——穿土黄校服的女生用头撞柱子，边撞边唱生日歌；几个墨绿校服的"管理层"手拉手转圈，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最瘆人的是那个纹身男，正用美工刀在肚皮上刻质数表。

"san值跌破30%就会变这样。"傅闻声扯开冒烟的战术背心，露出里面跳闸的电路板，"系统在投放认知病毒。"

钟砚的后颈纹身突然发烫。管理员权限在视网膜上弹出警告：【群体意识污染扩散，建议立即隔离】。他刚要摸钢笔，突然被个穿啦啦队服的女生扑倒。这姑娘的校服已经褪成惨白色，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你是假的！你身上有管理员的味道！"

傅闻声的机械腿踹飞女生时，钟砚看到她锁骨下浮现的编号——正是之前在标本室见过的003-15。更多变异玩家围过来，他们的指甲变得像手术刀般锋利，嘴里念叨着"清除管理员"。

"用《乌合之众》！"傅闻声的机械义眼突然播放书页投影，"制造集体幻觉！"

钟砚扯下浸血的衬衫，用钢笔在布料上狂写勒庞的理论。当变异者们扑上来的瞬间，他擦亮婚戒，红光中突然浮现出巨型绞刑架幻影。最前面的五个玩家突然抱头惨叫，仿佛看到什么恐怖景象。

"往西北角跑！"傅闻声拽着他撞开人群。礼堂西北角的监控探头全被砸碎了，地上用血画着个残缺的质数阵图。钟砚刚踏进这片区域，突然听到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二十多个相对正常的玩家正缩在这里，脚边堆满带血的校服碎片。

"钟哥！这有个数学系的！"戴眼镜的男生拽过个浑身发抖的瘦子，"他说这些疯子的行为符合费米悖论模型..."

瘦子突然抓住钟砚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个拓扑图形："这是思维病毒的传播路径！只要找到奇点..."他突然翻起白眼，校服瞬间褪成深蓝色，抄起圆规就往自己太阳穴扎。

傅闻声的机械臂打飞圆规时，钟砚注意到瘦子的学生证编号在发光——前四位是2023，和他们这些2019批次的完全不同。后颈纹身突然刺痛，管理员权限弹出新提示：【发现新生代实验体，建议采集样本】

"小心！"有人突然尖叫。礼堂穹顶垂下数百条数据光缆，末端连着注射器似的探头。被击中的玩家瞬间停止发疯，校服颜色开始向纯白转变，眼神变得和标本室的克隆体一模一样。

"他们在被系统格式化！"傅闻声的机械臂突然过载发红，"用你的钢笔！具象化《规训与惩罚》里的..."

话音未落，三个完成格式化的白校服玩家突然瞬移到他们面前。这些人的关节像提线木偶般反曲，嘴角挂着和导师如出一辙的微笑。钟砚的钢笔突然自动弹出全息键盘，他本能地输入"福柯 全景监视"。

空气中突然凝结出无数只电子眼，每个眼球都射出红光。白校服玩家们突然抱头哀嚎，皮肤下鼓起蠕动的代码包。钟砚趁机拽着幸存者们躲进消防通道，却发现门后根本不是楼梯间，而是个摆满脑切片标本的实验室。

"欢迎来到认知中枢。"穿着白大褂的导师从培养舱后走出，手里端着杯冒泡的绿色液体，"你们刚才看到的癔症，不过是脑前额叶被抑制后的..."他突然被傅闻声掷出的手术刀贯穿咽喉，但伤口流出的却是荧光数据流。

钟砚的后颈纹身突然爆发出灼痛。管理员权限疯狂闪烁：【检测到原始病毒载体，启动最终净化程序】。他的钢笔不受控制地飞向导师，钨钢笔尖刺入对方眉心时，整个空间突然开始像素化。

"快走！"傅闻声的机械腿突然爆炸，气浪把众人掀飞。钟砚在翻滚中看到令人窒息的真相——每个玩家的后颈都嵌着微型芯片，而他自己纹身下的芯片正在渗出黑色血液。

当众人摔回礼堂时，倒计时归零的警报声响彻云霄。血色月光突然变成刺目的白炽灯，所有玩家的校服开始统一褪色成纯白。钟砚的婚戒突然投射出段全息影像：三年前的自己正在往傅闻声大脑植入某种生物芯片，而监控屏幕里闪过"群体意识操控实验"的字样。

钟砚的钢笔突然像电焊枪似的喷出蓝火，把扑过来的白校服玩家烫得滋滋冒油。傅闻声拖着半截机械腿，从尸体堆里扒拉出个冒着电火花的音响："用这个！放《国际歌》！"

"这他妈能管用？"钟砚一钢笔戳穿两个变异玩家，黑血溅到音响上自动拼成五线谱。傅闻声扯断数据线插进自己脊椎，机械音顿时混着《国际歌》旋律炸响。疯狂的人群突然集体卡顿，像被按了暂停键的丧尸片。

"集体潜意识共鸣！"戴眼镜的男生突然清醒过来，"音乐触发他们的底层记忆..."

话音未落，穹顶突然降下激光网。傅闻声把音响抛向空中，激光束击中音响的瞬间，爆出的声波震碎了所有窗户。钟砚的后颈纹身突然浮现全息键盘，他本能地输入"马克思 异化劳动"，空中顿时浮现出巨型齿轮虚影，把激光网绞成碎片。

"西北角！"傅闻声的机械义眼突然飙血，"那里有未激活的防火卷帘！"

众人连滚带爬冲过去时，卷帘门突然变成张血盆大口。钟砚抄起消防斧劈在"舌头"上，斧刃却被粘液腐蚀得冒烟。纹身男突然发疯似的撞过来，肚皮上刻的质数开始发光："1999！这是质数密码！"

卷帘门应声升起，露出后面灌满绿色液体的管道。钟砚刚要往里钻，突然被傅闻声拽住衣领："这是消化池！进去就化成渣！"他机械臂甩出钩锁钉在天花板，众人像挂腊肠似的悬在半空。

下方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白校服玩家们正在互相啃食，每吃一口身体就变异得更夸张。有个家伙长出八条蜘蛛腿，正顺着墙壁往上爬。钟砚的婚戒突然发烫，在空中投影出《乌合之众》的书页，他扯着嗓子念："群体永远在无意识底层游荡..."

蜘蛛人突然抱头惨叫，身上的变异组织开始融化。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背诵社会学理论。礼堂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福柯说""韦伯认为"，活像考研自习室闹鬼了。

"趁现在！"傅闻声的机械腿突然脱落，带着众人荡向安全出口。钟砚在失重状态下看到令人窒息的一幕——所有窗户都变成了显示屏，正在直播其他楼层的惨状。穿纯白校服的玩家们整齐划一地跳楼，像下饺子似的摔成肉泥。

安全门后是间摆满脑模型的实验室。钟砚刚喘口气，突然被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抱住腿。这孩子的瞳孔是机械义眼，手里举着个还在跳动的大脑："哥哥吃糖..."

傅闻声一枪打爆大脑，爆出的却是密密麻麻的芯片："这是认知病毒的母体！"实验室突然亮起红光，所有脑模型齐声开口："欢迎参加最终测试。"

钟砚的钢笔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主控台，自动输入一长串代码。显示屏亮起的瞬间，他看见三年前的自己正在往傅闻声大脑植入芯片，而监控画面右上角有个倒计时——正是此刻礼堂大屏显示的时间。

"循环..."他浑身发冷，"我们被困在时间循环里！"

傅闻声突然扯开自己的金属头骨，露出里面跳动的生物脑："当年你给我的生日礼物..."脑组织表面刻着行小字——"用社会学打败魔法"。

实验室突然地动山摇。钟砚的后颈纹身爆发强光，管理员权限突破临界值。他夺过傅闻声的机械心脏按在控制台上，用带血的指尖写下《资本论》的段落。所有显示屏突然爆出雪花，疯癫的玩家们集体昏厥。

当警报声停歇时，血色月光重新照进礼堂。钟砚瘫在废墟里，发现自己的校服变成了纯白色。傅闻声只剩个金属脑壳还在说话："恭喜...你终于变成...真正的管理员了..."

幸存者们围拢过来，他们的校服都褪成了灰色。钟砚的婚戒突然投影出段新规则：【最终阶段开启请清除所有残次品】

钟砚盯着婚戒投影的血色文字，指节捏得发白。幸存者们正陆续苏醒，他们灰扑扑的校服上开始浮现红色编号——全都是"残次品"开头的标记。戴眼镜的男生突然抽搐着举起美工刀，对准自己太阳穴："系统说...清除行动加学分..."

"都他妈给我住手！"钟砚抡起消防斧砸碎投影仪。傅闻声的金属脑壳滚到他脚边，电子音断断续续："看...看通风管..."

顺着机械义眼的红光望去，通风管栅栏后藏着半截染血的实验记录。钟砚拽出纸页时，手指被锋利的金属边划破，血珠渗进纸面显出隐藏文字：【最终指令：当管理员产生怜悯，立即启动湮灭程序】

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的嗡鸣。墙壁渗出沥青般的黑色液体，所到之处连金属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洞。纹身男突然指着天花板尖叫："那...那是我女朋友！"

只见通风管里卡着具女性尸体，正是之前在标本室见过的纯白校服女生。她的机械蛛腿突然抽搐，胸腔里弹出个倒计时装置——00:03:00。

"密码是..."傅闻声的机械脑突然播放段记忆画面：三年前的钟砚在手术台边，用带血的手指在他金属头骨上画质数符号。

钟砚发疯似的扒开女尸胸腔，在跳动的人工心脏上找到串质数编码。当他输入"1999117"时，整个实验室突然倾斜成45度。黑色液体像被按下暂停键，全部流向新出现的排水口。

"快走！"傅闻声用最后的电量启动备用机械腿，"顺着液体流向往下..."

众人连滚带爬冲进下水道，腥臭的液体里漂浮着数据芯片。钟砚的纹身突然灼烧般剧痛，管理员权限强制弹出路线图——前方竟是三年前爆炸的旧实验室。

当最后一人钻出管道时，倒计时归零的爆炸气浪掀飞了整个天花板。钟砚在废墟里扒拉出傅闻声的金属脑壳，发现里面嵌着枚老式U盘。插进婚戒接口的瞬间，全息影像铺展开来：

穿着校服的少年钟砚和机械版傅闻声并肩站在夕阳下，身后是未被污染的校园。傅闻声的机械手指着远处："等推翻系统，咱们去真正的海边..."画面突然跳转到实验室爆炸前，钟砚哭着把U盘塞进傅闻声的脑壳："带着我们的约定活下去..."

"原来你早就..."钟砚的眼泪砸在金属脑壳上，溅起细小的电弧。幸存者们围过来，他们的灰校服正在褪成常服。戴眼镜的男生突然指着窗外："月亮...月亮变回正常颜色了！"

血色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柔和的银白，破碎的礼堂外墙正在数据化消失。钟砚握紧婚戒，突然看到自己手背浮现出新纹身——不再是管理员编号，而是行小字："社会学拯救世界"。

傅闻声的机械脑突然发出最后的电子音："下次...记得带我去看海..."随后彻底暗了下去。钟砚把金属脑壳揣进怀里，望向正在重组的校园。远处的图书馆废墟上，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消散——正是导师最后的全息投影，他朝钟砚做了个举杯的手势，化作数据尘埃飘散在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