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沉沦 第5章 Chapter 5

陆飞找到林深的时候，他正双手插在卫衣的兜里站在展览的AI展示区看得认真。

“你就是顾总的师弟——林深吧？”陆飞开口道。

林深听见声音后转头，看见陆飞仿佛有些惊讶似的：“陆总？”

陆飞笑了笑：“顾总有些事情要处理——他跟我交代让我好好带着你参观参观。”

林深点了点头，表情若有所思：“那就谢谢了。”

然而陆飞带着林深转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活是真的不好干。

因为林深根本就不说话！

无论陆飞和他介绍点什么，他似乎都是点点头，最多说几句“嗯”“真精彩”。

总之，他的每句话的长度都不会超过三个字。

陆飞简直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自知像他们这些高技术的大多都不是什么话多的人。

——但是像林深这样几近于冷漠的他却真的也是头一次见。

就在他们快要转完一圈的时候，陆飞终于下定决心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不论突不突兀，他都必须要跟林深提提签合同的事。

然而一直保持着生人勿近的态度的林深却突然开口了。

“你们顾总——一直很忙吗？”

陆飞被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弄得有些糊涂。

但是他认为这是林深终于打算对他敞开点心扉的好兆头，于是赶忙回答道：“其实按理来说他每年的这个时候应该是最不忙的了——”

陆飞停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这是个夹带私货的好机会。

于是他继续说道：“——但是他今年有一个特别看重的项目想要投资，可惜对方一直不肯答应。”

“哦？”林深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陆飞悄悄瞟了他一眼，决定再添把火。

“是啊——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拒绝他的。

想要顾总的投资可不容易——他一年最多只会投资一个项目。”

陆飞故意将“一个”两个字咬得很重。

“——更何况顾总简直是个完美的投资人了。

唉——他最近为这这事儿可愁死了。”

林深却不再说话了。

陆飞自觉自己这段临场发挥得不错，寻思着林深的沉默大抵是因为他正陷入在愧疚的情绪里。

于是也不再说话，估摸着也许林深过一会儿就能下定签合同的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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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的真实想法却和陆飞的估计有着不小的差错。

事实上，他现在感到的不是愧疚，而是怒火中烧。

在听到陆飞提及“特别看重的投资项目”的时候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当他最终听到“愁死了”三个字后，他心中的怒气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之前顾明远那么长时间里没再联系他，还有现在甚至没时间亲自带他参观他自己邀请他来的展览，都是因为这个。

——这个他“特别看重的投资项目”。

林深暗自捏紧了拳头，直至骨节泛白。

然而他却没办法将自己的这种愤怒的情绪表露出哪怕一点。

因为他没有资格。

他知道能够让顾明远这样的人都“特别看重”的项目会是什么样的水平。

至少是眼下的自己远远无法企及的水平。

不过——

林深转念一想。

唯一的好消息是——“对方一直不肯答应”。

既然顾明远一年最多只会投资一个项目，那么只要自己想办法让他来投资自己的项目，那个“特别看重”再怎么被看重不也没有机会了吗？

至于怎么让顾明远来投资自己的项目……

林深决定暂且抛开自己的自尊心。

奉行理性主义的他相信这是再理智不过的选择。

先跟顾明远套套师兄弟的近乎——实在不行，就请陈木来帮帮忙。

顾明远不是答应了陈木要照顾他的吗？

林深这样理了理他的计划，自觉非常满意。

于是他开口对身边的陆飞道：“我师兄他——什么时候能忙完？”

陆飞一听林深这样问——甚至连“师兄”都叫上了，便觉得这事情应当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他现在一看林深便仿佛觉得有三千万正一边冲他招手一边走来。

于是陆飞一边努力让自己不要看起来那么喜形于色，一边回答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快了。”

——多长时间要取决于老魔头打算抽几根烟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林深“哦”了一声，仿佛有点失落。

陆飞暗中观察着林深的表情，决定再跟他聊点什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

——好让他没有时间好好反思自己冲动的决定。

于是他装作随意地对林深道：“那个——林深啊，你现在毕业了吗？”

“还在上大四。”

脱离了有关“顾明远”的话题，林深的语气又开始变得淡淡的了。

“还在上大四啊——”

陆飞在心里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小子也真是可怜，这么年轻就要落入老魔头的魔爪了。

不过他嘴上却继续说道“那你有对象了吗？”

林深愣了愣，仿佛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没。”

陆飞有些遗憾地一边叹了口气一边摇了摇头：“那你可要抓紧了——”

“抓紧什么？”林深挑了挑眉。

“抓紧找个女朋友啊！”

陆飞以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看着林深，“林深啊——我跟你说，干咱们这行的，要是大学还没能抓紧从同学里面挑一个女朋友，那大概率就要单身一辈子了。”

说完，他再次叹了口气。

“我就是大学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追悔莫及啊——

所以啊，听哥一句劝，赶紧找个女朋友吧。”

林深却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女朋友。”

陆飞奇怪地看着他：“人怎么可能不需要有个伴儿呢？

女朋友多好啊——女生都是浑身香香的，和她们在一起不比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好多了。”

林深的脸上却仍然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有些奇怪地看向了陆飞：“你想要香的，买点香水不就成了？

不知道怎么买就跟你们顾总问问——我看他挺了解。至于恋爱么——”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那不是纯属浪费时间么。”

陆飞被他这一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把这么个小师弟骗到手后，也许即使手段如顾明远也不一定能治得住他。

“——看起来你们俩聊得挺好啊——在聊什么呢？”

一身烟味的顾明远终于一脸餍足地走了回来，顺手搭在了林深的肩膀上。

林深似乎有些紧张起来：“哦——陆总在劝我找个女朋友。”

“是吗？”

顾明远的语气仿佛漫不经心，但眼睛却盯上了陆飞。

他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我让你自由发挥你就是这么发挥的？

陆飞看出了顾明远眼里的危险的意味，决定立刻溜之大吉。

于是他赶忙对林深道：“那个——林深，你之前不是问顾总什么时候能忙完吗？是不是有事情想跟他说？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

他甚至没等林深回答，就赶紧离开了。

顾明远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哼了一声——过会儿再找你算账。

接着分外亲切地转头看向了林深：“怎么啦小师弟——你想跟我说什么事情？”

林深看起来更紧张了——他紧紧地抿了一下嘴，最终开口道：“嗯——师兄——”

“哎——别紧张。”

顾明远笑眯眯地戳了戳林深的脸，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我想问问——你之前说想要投资我的项目——还算数吗？”

林深紧张得语速变得飞快，快速说完后他直勾勾地盯上了顾明远。

“噢——原来是这事儿。”

顾明远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看着林深的嘴越抿越紧，最终嘴唇几乎都开始泛白了，终于有些为难道，“你知道的——你之前一口拒绝了我，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呢。”

“怎么会！”林深立即反驳道。

顾明远观察着林深的反应，觉得现在大概算是时机成熟了。

于是他说道：“不过呢——你毕竟是我的师弟。

——而且我还答应老陈要好好照顾你了，所以嘛——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我投资你的项目的话当然还算数。”

一听他这话，林深突然有些愧疚了：“对不起——师兄，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他接着像是试图补救点什么似的，“我——我决定了，我想接受你的投资！

我回去立即拟好合同交给你！”

顾明远听到“拟好合同”四个字眼皮跳了跳，赶忙说道：“哎——你的心意呢师兄领了。

不过这合同的事情吧，还是交给师兄这边的专业的人干就好。

——不过你能这样信任师兄，师兄很感动。”

林深看着顾明远那双黑亮的眼睛，突然从里面看出了点纯真的意味。

他于是郑重地冲顾明远点了点头：“你放心——师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明远看着林深那张白净的小脸，他那万年不变的铁石心肠竟然也生出了点心虚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把这点会坏事的真情实感压下心头，面上于是照旧是亲热的模样。

“都说了多少次了——跟你师兄不用这么客气。

那行，要是说定了我这边让律师拟好合同就发消息给你。

——你要是不方便来我公司咱们还是在咖啡厅见面，怎么样？”

林深摇了摇头。

“不能再麻烦你了，师兄。到时候劳烦你将公司地址一并发给我，我自己过去就行。”

顾明远揉了揉林深的脑袋，心里却莫名有些犯愁。

这小子——幸亏只是遇到他这个黑心的资本家，要是碰到个诈骗的那还不得被人家骗得连底裤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