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耳闻,江南女子擅长绣艺。”
薛毅审视着手中的香囊,笑意玩味。
西梦颜听出了话里的讽刺,她也承认这个绣活是比较稚嫩的,是十五岁少女、重生前对女红不甚了了的自己所为。
她欲上前夺回香囊,奈何身高不足,跳起来几次尝试都难以触及。
薛毅:“我看你身边只跟随着一个小丫头,行于外恐不安全,令尊岂不忧你安危?差人四处寻你?不如我命两个随从暗中保护你,护送你归家。“
“身为本地人,小女对地形都熟悉,况且明日就归家了,公子的随从虽为暗卫,亦觉不妥,所以公子厚意,小女心领了。”西梦颜忙拒觉。
“公子请将香囊归还与我吧。”
“那约明日此桥再会,看到姑娘安全返程,香囊自当奉还。”不等她回应,薛毅即风姿潇洒离去,那几个纨绔公子也吊儿郎当的跟随其后一同离开了。
西梦颜心底怒火中烧,拿香囊要挟再次见面,真是居心叵测。
她朝薛毅的背影问:“若明日我来了而公子未来,或我恰有事未能赴约,又将如何?”
薛毅未回身,答道:“姑娘若来,我必来,若明日不能重逢,后会有期。”
贼喊捉贼,还以香囊要挟她再会。
“姑娘,我们该如何应对?”燕儿面露忧色询问。
西梦颜叹了口气:“尚有一日之期,容我深思熟虑,我们先去太虚观祈求神仙庇佑。”
燕儿点头如捣蒜,“姑娘所言极是,关键时刻,还需姑娘稳住心神。”
二人行至南水岸边,再向南行二里之程便是百圣山,太虚观偏坐落于此山中,香烟缭绕、钟磬石绝,邻近各地的善男信女们络绎不绝,纷至沓来,朝山礼圣、祈福迎祥,蔚为大观。
街市上人流如织,街市上游人、商客、小贩、脚夫、马车,皆向百圣山方向涌去,山脚下的庙会热闹非凡。
这里每月五次开放百姓交易,小商贩们,有的架大遮阳伞,有的摆出小货摊,还有的推着小车叫卖,世外桃源的百圣山脚下,充满了人间烟火。
此时,有各色地方爽口小吃、百戏杂耍的、笙乐鼓吹的、说书的,观者如潮,热闹非凡。
西梦颜和燕儿一边逛,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路边说书棚中传来地讲书声,“西王母拥有两件法宝:一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仙丹,二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的蟠桃,今日三月初三,诸位看官来的正是吉时,便是是西王母娘娘举办蟠桃盛宴、群仙聚会的日子……”
“你知道吗?嫦娥就是偷吃了夫君后羿自西王母娘娘处取得的仙丹后,升仙于蟾宫的。”西梦颜咬了一口蒿子粑粑,侧头对燕儿说。
燕儿手里拿着一个荠菜煮的鸡蛋,一边剥壳一边点头道:“姑娘好厉害,知道的真多。”
一个卖花的老者悠然地走过,担上的花朵色彩斑斓,吸引了西梦颜的注意。
西梦颜遂挑选了一枝淡红色芍药,将花朵轻轻插在自己的秀发间,那淡淡的香气,在周身萦绕。
主仆二人随逛、随吃、随买,别有一番乐趣,不觉已来到山脚下。
位于百圣山的太虚观,观虽小而神仙多,自山脚至山顶,每行数百步,即有一座庙堂,诸路神仙鳞次栉比,因庙观灵验,固香火异常鼎盛。
香客们按照自己的所求,求财、求功名、求健康、诉心事、求姻缘,择庙而拜。
西梦颜径往狐仙堂,因为白狐给她托梦了:“姐姐,雪球想吃小点心了。”
狐仙堂位于百圣山的半山腰,因寺后的百年玉兰和有缘相见的白狐而闻名,一年前,西梦颜曾经救过这只受伤的白狐,所以之后每次上山,白狐总会来寻她。
和其他神仙不同,狐仙姐姐爱美,所以来此祈福的善男信女们都会献上独特的礼物,诸如鲜花、水果、食物、珠宝首饰、胭脂水粉、华美衣裳什么的。
供桌上、抽屉里,都是琳琅满目、五光十色、耀眼夺目的各色珠宝玉器交相辉映,映衬着整个大殿珠光宝气。
西梦颜在狐仙神像前磕了头,默默许愿,奉上了一碟桂花菱粉糕。
求狐仙的皆是求正缘,极为灵验,来还愿的皆成双成对。
西梦颜看着此等恩爱的情侣,彼之蜜糖,吾之砒霜,早早拜完狐仙,便与燕儿循堂后曲径,登上后山。
古刹深山的花季,百年玉兰是必须要看的。
这一片玉兰花花开正盛,远远望去一片洁白无瑕,仰头看,碗口大的玉兰灯盏盛开在随风摆动的树枝上,散发出馥郁的兰香,香韵凝绕不散。
“我们留心雪球的踪迹,给它带了爱吃的小点心,它看到了必定欢喜。”西梦颜含笑叮嘱。
燕儿应声相随,二人一边赏花一边寻觅白狐的身影。
可是找了一圈都无果,西梦颜也着急了,她在林中轻声呼唤着:“雪球,雪球。”
“雪球,你在哪儿呀。”
因为连日雨量丰沛,山上探出的用石头雕刻的龙头往外吐水,伴着倾泻而下的瀑布,下面是清澈见底的清潭。
林深幽静,回应她的只有淙淙的溪水声、山涧的瀑布声和鸟儿的啾啾声,身后却突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西梦颜猝不及防,心中一紧,那片是竹林,风来林响,叶落绊足,竹林摇晃间似有什么不明物体在移动。
她微微紧握湿润的手心,,戒备之心生起,大声问道:“是谁藏在林中?不要在那里吓人。”
忽有一剑自低空横掠而过,伴随着“叮”的嗡鸣声,在竹林中划过一线无痕行径,风卷竹叶,竹叶在空中一分为二,纷纷扬扬而落。
剑尖最终直直的穿透一棵粗竹,竹子瞬间劈裂炸响,一头肥硕的野猪“嗷嗷”的惊慌失措的从竹林中冲出来,一跃而逝,瞬息间便无踪影。
西梦颜目睹此景,惊愕不已,待回过神来,野猪已远去无踪,燕儿急忙上前搀扶安慰。
这是遇到了世外高人了,或是遇到了救命恩人了?毕竟有人帮她赶跑了一头藏匿于暗处,蓄谋伤害她的野猪。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对面山涧的瀑布向竹林走去,只见他长身玉立,宽肩劲腰,衣服有潮湿的印迹,布料与肌肉贴合的有些紧密。
西梦颜惊愕之余,方觉野猪已遁去无踪,燕儿见状,急上前搀扶安慰。
那男子至竹林,轻轻一拔,便将剑自竹中取出,“嗡”的一声,剑身已斜插回背后剑鞘。
西梦颜却认出此男子正是薛毅,她心中万马奔腾,先前的倾佩与赞叹烟消云散。
“你竟暗中跟踪我?”西梦颜手指着薛毅,边说边后退两步,神情戒备。
“你且安心好了,我没有窥探他人的习惯。”薛毅解释,“我在上山途中被一只漂亮的白狐带路至此。”
“白狐?你瞧见白狐了?它现在在哪?”西梦颜心中欣喜,急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