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花粉过敏的植系异化大能,从南葭公测后见她的每一次都习惯性展露异化本体作为最普遍的攻击防护手段。如果不是得到什么巧遇改变了过敏的体质,就是遭逢巨变改头换面。
南葭无暇关心一个顶级战斗玩家的经历,她只在意,如果双函江能够免疫她的核心异能,岂不是一旦死在双函江手上,南葭失去复活可能,死在当下。
这么长时间,面对一个底色不清、晋升速度极快的竞争对手,双函江真的从未对她起过杀心么?
更重要的是,如果在集中以双函江和葛苏叶为中心的游戏团队里,哪怕葛苏叶站在她这边,一旦双函江……
南葭定了定神,接着道:“对花粉过敏的你,从荣光大赛的暗室里被我救出后,丝毫不吝啬于本体舒展。在煌杏山脉,你极力主张救出所有被刻上异化奴印的族人;我的审判庭异能施用成功后,你说驻守在此的阿迦塔人也不能放过。但我们走到乌兰之路前的这一段时间,我没有看到你展露霸王花。”
双函江反驳:“地牢时我还用过霸王花藤。”
南葭看了一眼流动如蛇行的花粉气流,“那不是,是你眼前使用的卡牌效力。如果不是你现在把它放在众人眼前,我也不至于联想到这里。那时的花藤,实则掩盖了轻微的侦测气流,钻进了煌杏深处……”
双函江噎了下,笑道:“那这不是为了截你的胡吗?城主大人。”
无形牌桌上,她们微笑着摊开对方的底牌。
她没等来南葭的错愕。
霸王花无论内测公测,都是三族玩家榜上唯一没有变动过位置的榜一玩家。这样的实力与体量,注定她不会只是个热衷武力的战斗狂。
南葭眸色平静得像一湾湖,她说:“安萨这种特殊型异化人,桎梏在于自身能力的限制。越强大,越容易受到限制。
我这种兽系异化人,不易克服生物本能的弑杀、换羽、食欲。而植系异化人,在于本体的生长,植物每年都会有撒拨育苗和凋零期。我之前以为你不慎落入地牢时正是你的衰败期,后来发现不是。”
南葭顿了顿,睫羽一敛,她用霍泽的血肉追踪试探过,双函江收回异化体时并没有察觉到机械人的异动,血肉追踪失去目标原地崩解。这些足以证明当时双函江用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本体。
她最终说道:“煌杏山底下留有你真正的本体。整座山脉的灵力,都在供奉你。”
包括那些腐化的异化人、阿迦塔人的尸体,都化作植物霸王花的养料之一。
南黛尔汇聚满城的资源,凛枝赋手下有数量如蚁巢的义体公会。
单打独斗的人不可能沉在天平胜利的一端。
三族榜首,皆聚群力而成。
独木难行舟。
双函江脸上的笑容彻底消散了。
她那双锐利如虎目的眼睛,收敛起平日里扑蝶恋花的俏色,流露出冰冷寒意,像是真正的恶女花妖即将撕碎皮囊而出。
“息地之土,你和我说这个。是仗着恶魔之主还没有找到,我不敢拿你开刀吗?!”
南葭摇头,沉默片刻,问:“你听说过黄昏吗?”
“当然。这也是我们开启共享任务的原因之一。谁不想知道玩家战争和黄昏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一群榜内百名的玩家,若是这些都不知道,岂不是连NPC都不如。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葭弯腰,指尖揩过一抹湿软的土;她站直了,向双函江展示指腹。
土壤湿软,有一两点芝麻大小的土粒粘粘在她的皮肤表层,透出某种水液般的湿痕。
无色无味且光泽度极低的水痕令双函江双眸骤缩。
不对劲!
一两秒后,南葭的指腹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她捻了捻,一层薄薄的皮肉像是烧纸的灰飘落。
“1072系列机械人专供能源,溶于固液体,对异化人本体有极强的杀伤力。而我又从明祝城的信息渠道得知,义体公会有秘泉资源专供1072系列机械人使用,最早截断这系列能源的人,是上任义体公会会长奥瑟林。”
双函江蹙眉,“我和那家伙打过交道,是个沉浸机械改造的狂人。除了疯癫逐神之外,没想到他和黄昏也有来往。你查出什么了?”
南葭摇头,“不是奥瑟林,是他交接的其他人。我猜测那是能传承大部分记忆的机械人。我曾在义体工会本部见过奥瑟林的亡像,由年轻时游历大陆的羽梵·阿迦塔修筑。而我恰巧又得知羽梵游历凡瑟大陆,曾在东陆尽头毕卡索尔海、陆中明祝城教堂、恶魔之西眷族坞堡数地刻下雕像。其中一位……”
南葭捻掉背后不知何时自发展露出的一片羽鳞,“其中一位和我的指引NPC长得一模一样,是人鱼结合体的模样。初始任务完成后,我截杀了一位黄昏成员(虽然她现在在我的人形卡牌库呆得好好的),知道他们内部一直在筛选新成员。成员考核标准——聆听神谕,他们有一句话:世界的展开要从鸟奋飞出壳谈起,熟悉吗?”
双函江怔愣,“……那鸟声。”
南葭牵住双函江的手,往人群中走去:“现在我们可以判断,那声突兀的鸟雀之声,极有可能是人为设置。为的就是让我们循着有侦测卡牌的强力玩家一同掉进对方的陷阱,或者更深一层的险地。”
双函江恍然大悟,她竟然被一声鸟叫篡夺了警惕心!
她自然而然将领导权推向南葭:“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南葭沉吟数秒,“既然共享任务指明了恶魔之主苏醒需要魔鬼焰,那么我可以作为活靶子去探路。第一步,霍泽(和我)使用过这款能源,仔细搜寻能得到路线。你根据气流指引的结果,我们先对比看方向,再让凛枝赋使用义体工会的机械蝶。”
方才两人还剑拔弩张的氛围烟消云散,双函江的担忧倒是浓厚地滚出来了:“你一个人行吗?我让紫苏月窝陪着你,她们的合体异能能抵御天敌,榜内五十名开外的机械人都能察觉到异常。”
南葭却心道:要是共享任务完成的那一刻你们发现所有人遭受磨难也有我的一把手,戏就不好收场了。
内部矛盾解决,队伍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依据南葭所说,霸王花的粉红气流与霍泽的秘泉之眼指向了两个方向。
南葭依仗身有魔鬼焰,与自己的人形卡牌分队,约定各自分开行动一刻钟搜索线索。
霍泽启用秘泉之眼,南葭动用仓库池里的相关卡牌,从地面蜿蜒残留的源液追根溯源,动身探寻。
很快,脚下的土壤变得更加湿软。
南葭的心跳轻微加速,正要踩下下一步时,被凛枝赋一把拉住,“等等!”
罗望望紧随其后,脸色警惕,“有水声。”
即便次元之眼失效,他本身感官强化的耳聪效力仍在。
凛枝赋眤了肩膀上以不正常频率扇动翅膀的机械蝶一眼。
确认南葭退回到前一步的安全位置后,他放下手,口中吹出一股气。
由数只机械蝶乘着气风振翅,携闪亮鳞粉,眨眼间将风浪扩涨至不比粉红气流小的斡旋。
“碎。”
气浪轰然炸开,掀起一阵海浪般的波澜。凛枝赋伸手护住南葭眼睛,大喊:“闭眼!”
几人依言照办
几秒之后,气浪平息。
众人睁眼,林野中的水声有了所属之地,一片不断泛起湖蓝色泡沫与水波的深色沼泽在脚边展开,如地母赐物。
“往后退——这片沼泽苏醒了!”
一旁,循着粉红气流前行的双函江一等人兜兜转转,很快又陷入无路可走的地步。不知道从哪一步起,葱郁的林野近乎遮蔽了天日,回身看,一丁点坞堡的痕迹也看不见了,白雾重重遮覆,犹如木乃伊的白布加身,倾轧而下。
若是南葭在此,便会发现林中枝桠逐渐低垂,不知名蕨藤缠绕其上,坠下数道圈口,如同——催人勒断脖颈的致命绳索。
白雾里的上吊林,再一次成型。
异化众如耗子撞钟,一番探查寻找,最后发现粉红气流流动的方向并不是线性,而是兜兜转转形成了一个圈环,把他们再次带到了原地。
路上留下的路标也失去效力,望向众人手中失去标识之力的光标旗帜。竟是一无所获。
双函江面色不虞,拧碎掌间褪体,将目光转向不断向他们靠近的白雾。
恶魔之地在有意识地收拢圈划住他们的这一张网。
葛苏叶眉眼警惕,丹凤眼如柳叶被吹卷过几次般快速眨了眨眼,眼珠消失,露出纯粹的眼白以视物。
“无碍。”她拂开双函江阻拦的手,手指向涌来的白雾伸去。
清凉的水雾润泽了她干燥的皮肤。
白雾看似只是视觉障碍,手掌却能实实地触碰上去,是一层类似厚厚胶质质地的“浆糊”墙。
葛苏叶蓦然怔住,眼珠从眼白中浮现,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掌没入的白雾。
“怎么了?”双函江既紧张又担忧地问。
葛苏叶张开口,却被震惊地什么话也说不出。
白雾后,有什么东西在牵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