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鸢：天边外 第4章 回忆9-11

1.10 回忆9：刘辩继位

中平五年八月，灵帝开始设置西园八校尉。任命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担任中军校尉，屯骑校尉鲍鸿担任下军校尉，议郎曹操担任典军校尉，赵融担任助军左校尉，冯芳担任助军右校尉，谏议大夫夏牟担任左校尉，淳于琼担任右校尉，都由蹇硕统一指挥。

灵帝自黄巾军起事以后，开始留心军事。蹇硕身体壮健，又有武略，灵帝因此非常亲近信任他，以他为元帅，典护诸将，督司隶校尉以下，即便是大将军何进都统属于蹇硕。

蹇硕虽然在朝廷专掌兵权，但忌恨大将军何进兵强，打算让何进调到外地，然后离间他和灵帝。于是，蹇硕与诸常侍共同劝说灵帝派遣何进西征韩遂。灵帝同意了，赐给何进兵车百乘，虎贲斧钺。

何进暗中获悉蹇硕的阴谋后，上奏请求派袁绍到徐州和兖州去调集军队，要等到袁绍回来再进行西征，以便拖延行期。蹇硕为上军校尉时，朝廷征召天下豪杰为偏裨，并州刺史丁原曾派武猛从事张杨率兵到蹇硕那里。

年末，隐鸢阁主左慈占出灵帝死期在当日子时。

宫中太一观是隐鸢阁势力，今夜隐鸢阁虽无表态，但提前递来天兆让广陵王早做准备，显然在二位皇子中倾向刘辩。

当时，袁贵人正被何太后以莫须有的罪名闭门思过，非召不得出，重重看守之下，几乎与外界断绝联系。不过袁贵人明白，她不能走，只有被何皇后的人看见她好好待在和欢殿，才能不被抓到把柄来要挟自己和袁氏。

张邈把灵帝的医案拿给杏林君董奉研判，董奉认为灵帝近日将死。

何皇后、大将军何进、广陵王、以张让为首的大部分宦官支持刘辩，刘辩身后有皇后长秋宫宫卫、大将军何进的禁卫及长水营兵力。董太后、袁氏、蹇硕支持刘协，刘协身后有太后永乐宫宫卫、蹇硕的西园军、袁氏在宫外的府兵。其中，袁氏在这场政治斗争中算是隐身的，因为何进还把袁绍当兄弟呢。

袁贵人也是后来在情报中才得知宫变当日情形：天子驾崩当夜，袁氏长公子袁基与徐州首智张邈密谋扶植刘协上位，被刘辩和广陵王破局。

具体过程是：张邈为袁氏谋划，与广陵王交锋。宫变发生。张让带天子离开嘉德殿，前往濯龙池。张邈令死士在刘辩接近御驾时刺杀天子。刘辩见御驾途中，遇见刘协，二位皇子同行。广陵王赶到现场，天子已死，张让当众宣读诏书，刘辩继位的名分落定。

但是，刘协阵营还有后招。

彼时，灵帝驾崩、刘辩继位的消息还没传开，时间紧急，情况危急，西园军上军校尉蹇硕打算迅速剪除大将军何进这个政敌，派人召何进入宫商议国丧后事，手握禁卫的何进听宣后迅速前往。

人越着急忙慌往往越缺乏防备，按理说没什么头脑的何进不出意外就要命丧于此了，没想到还真被他遇上意外了——蹇硕那边出了叛徒。

蹇硕的司马潘隐与何进关系非常好，而蹇硕在关键时刻没有做到重点关系重点排查，忽略了这个人事关键点。

潘隐知晓蹇硕的计划，在迎何进进宫时眼神示意他有变，接收到情报的何进转身跑回军营做好战备，并声称患病。

至此，蹇硕为政敌何进准备的致命一击以失败告终，几日后，刘辩登基。

袁贵人不知哪一步出了差错，灵帝喜爱刘协，真正的遗诏便是让刘协即位。只能猜测是刘辩那方替换了诏书，并莫名其妙地遇见了本应和董太后待在永乐宫的刘协——刘协的存在能够排除刘辩弑君的嫌疑。

但是袁贵人觉得还有希望。

当初袁画进宫，首要任务是协助袁氏推刘协继位。刘协年幼，出生时母亲便被毒杀，母家王氏更是势弱，抚养刘协的董太后乃三辅名门，若刘协继位，董太后年迈去世，袁氏女进宫，袁氏便可以同时掌握士族和外戚两大势力。且刘协得灵帝喜爱，灵帝托孤的蹇硕手握兵权同何进斗争激烈，八月设立的西园军便是由蹇硕统领，袁氏扶持刘协，名正言顺。

而继位顺序排在第一位的大皇子刘辩已经二十岁了，是完全可以亲政的年纪，控制起来很麻烦，母家何氏有大将军何进掌兵权，正当年的何皇后也非等闲之辈，且何氏由宦官集团一手扶持上位，袁氏要打击的外戚和宦官势力，都在刘辩这边。

所以，袁氏选择投资更好掌控、更有回报的八岁刘协。

若首要任务失败，那么袁画作为刘辩侧妃，进可以继续协助袁氏废辩立协，退可以以袁氏女身份占据刘辩妃嫔一席之位，若能诞育皇子，那么袁氏便可以拥有一位真正的袁氏的天子，从而掌握一切权力的中央——皇权。

若要归根结底，其实袁氏根本不在乎皇位上坐的是谁，只要大权在握，随便用哪个刘氏都可以。

1.11 回忆10：汝南袁氏

何氏拿下首战后，何进很清楚蹇硕当初想做什么，争权夺利，你死我活，政敌蹇硕来势汹汹。

蹇硕手里举着刘协的旗帜，这面旗只有在何进的外甥刘辩死了之后才会有用。但如今蹇硕在暗、何进在明，刘辩的起居生活都在宦官手里，说不定哪天就像汉室之前那些皇帝一样天有不测风云了。所以何进和蹇硕之间，必有一战。

而在此时，袁氏出手了。

汝南袁氏，自袁良以后，至其孙袁安官至司空、司徒，安子袁敞及袁京皆为司空，京子袁汤为司空、太尉，汤子袁逢亦至司空，逢弟袁隗亦至三公、太傅。历时百年，连续四世，居三公之位者多至五人，故号称“四世三公”。

汝南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成为官吏集团中的首脑人物。有大批故吏、弟子、门生出于其门，不过很少有实际授业关系。

国朝选士唯“论族姓阀阅”，所以世家大族的子弟，在察举、征辟中照例得到优先。官员刚见面首先是要讲资历的，老家是哪的、何时做的官、恩师是谁啊，结果聊完发现全是师兄弟，恩师都来自一个家族——袁氏。

在官员系统里，这也叫师生之谊，没有老师的提携和引路，很多人是出不了头的，这就是袁画选择袁氏的原因。不论你争我斗多惨烈，到了老师跟前都得做乖宝宝，否则就是忘恩负义、不忠不孝。

汝南袁氏的人脉关系，如一张大网，笼络在刘氏王朝之上。

袁氏在势力越来越盘根错节的同时，开发出了多面下注的发展道路。袁氏本身是士族集团的代言人，又同时与外戚和宦官全都保持着非常紧密的联系。

袁氏第四世中的袁成与大魔王外戚梁冀私交深厚，梁冀对袁成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彼时雒阳有这样一条潜规则——事不谐，问文开。文开是袁成的表字，而梁冀何许人也？光武皇帝以来的外戚跋扈之首，还鸩杀过皇帝。梁冀倒台后，牵连者甚多，但袁氏平安渡劫，因为袁氏同时还抱着宦官的大腿。

当时的中常侍袁赦是汝南袁氏的宗族成员，深得皇帝宠幸，袁氏和袁赦可是实在亲戚，要互相照应，袁逢、袁隗这两个三公便和宦官袁赦一荣俱荣了。也是因此，后来爆发的两次党锢之祸，诸多世家大族、清流名士都被踢下牌局，而袁氏却稳坐牌桌。

能在最大的政治风暴中逃过一劫，这也成了袁氏第五世大爆发的关键点，手中筹码也越来越大。

袁成之子袁绍在党锢之祸后，参与了多次营救和秘密集会，袁氏家族之复杂，可见一斑。

在最凶险的牌局上，无人知晓明天会如何，全都押上是非常明智的选择，汝南袁氏这股强大势力，足以左右历史走向。

袁氏前四世一直站在浪潮之巅，却一直没走向历史最前端，原因就在于还没有得到最关键的两样权力——一个是最高拍板权，一个是军权。

一旦得到了这两项权力，袁氏的下一步棋就很好预测了——二十年前有一个失败案例，以外戚窦武为首的所谓君子在党锢之祸中败阵，两百年前还有一个成功案例，新朝王莽那伟大的艺术人生。

袁氏也许不能同王莽一样玩道德，但都有声望，这份声望也许不能让袁氏收获全阶级的欢迎，但袁氏手握最大筹码——袁氏是士族的众望所归。

士族的最大门楣、最大粗腿，正是自一百年前便站在三公殿堂上从没下去过的袁氏，发展到第五世的时候，袁氏开始朝着两百年前的成功案例进发。

当世，权力最重的国家决策和军事任用两大动脉，掌握于皇权、外戚、宦官三大势力，但运作整个国家的毛细血管却是官员系统。

每当外戚一得势 ，普遍做法便是在紧要位置换上自己人，如内朝的尚书令和中常侍、禁军中的虎贲中郎将。

如今禁军的虎贲中郎将，正是袁术，前任虎贲中郎将袁绍现已是西园八校尉二把手蹇硕的中军校尉，二人都在军事系统中担任着极其重要的岗位。而袁隗太傅参录尚书事，是官员系统的二把手，孙女袁贵人是天子妃嫔，侄子袁基承袭安国亭侯爵位，任太仆。

雒阳城里，袁氏家门经常因为前来拜见送礼的人太多而引发交通拥堵。后来，袁氏提高门槛，非海内知名不得相见，两年前的袁画使了浑身解数才得见袁基，成为他的学生。

1.12 回忆11：袁氏布局

何进自封大将军以来，便掌控雒阳周边布防，拿到了帝**权。

袁绍看准时机，进入何进的政治班子，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何进屠户出身，属于开国以来最寒微的外戚，袁绍的声望正是何进所需要的。

何进随后提拔袁绍为虎贲中郎将，视为心腹，又安排袁绍担任中军校尉打入西园军。

在蹇硕对何进下手后，袁绍第一时间派张津去探口风，劝何进弄死所有宦官。何进此时尚且冷静：想对我下手的只有蹇硕，我为何要对全体宦官开战？

这边何进着手布置如何灭掉蹇硕，那边蹇硕也捉摸着怎么弄死何进，已经撕破的脸皮是缝不回去的。不过，蹇硕此时已经失去了先机，即最开始偷袭的便利，所以蹇硕需要盟友。

蹇硕找到了位于同一阶层、拥有内廷另一组势力的宦官，剩下这些宦官共十二人，位居中常侍，史称“十常侍”，领头两人是张让和赵忠，也就是灵帝常挂在嘴边的父亲和母亲。

蹇硕抓住了袁绍怂恿何进的证据，给赵忠等人写信，希望赶紧解决何进，后来却反被何进串通黄门令杀死，西园军也被何进收入囊中。

诚然，蹇硕选对了阶级，但选错了背景。何太后当年能够入掖庭、能够受宠，就是因为走了宦官的门路，可以说，何氏是宦官集团选出来的外戚。既然总要人做外戚，那对于宦官集团而言，外戚最好就是自己扶植起来的、没有士族关系的草包，这也是何进当上大将军的重要原因。因此，何氏和宦官集团其实是同呼吸共命运，双方应该共同保卫拥有何氏血脉的皇子刘辩这个利益共同点来继续统治。

而灵帝欲立二皇子刘协，其实他驾崩前突现的一个变数，所以掌握兵权、拥立刘协的蹇硕挡了宦官集团和何氏所有人的道。所以，十常侍经过商议，放弃了蹇硕。

何进得到十常侍交来的蹇硕的密信，很是高兴，因为他对于蹇硕最大的顾忌就是到底是蹇硕一人想杀他，还是整个宦官集团想杀他。如今何进算是明白了，宦官集团还念着当年的情，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但是，何进也有一个永远打不开的心结：这群宦官，是现在把蹇硕扔出来当替死鬼呢，还是真的从头到尾都对蹇硕谋杀我这件事不知情。这也成为了后面袁氏突破的关键点。

干掉蹇硕后，何进将矛头对准了下一个目标——灵帝生母董太皇太后代表的董氏。

董太皇太后和何太后的婆媳矛盾非常深，灵帝在世时便打得不可开交，没办法，两边家族位置重叠，都属于外戚势力，你家发达了就意味着我家要吃亏。董太皇太后生气总爱拿兄弟骠骑将军董重来威胁何太后要杀了何进，会叫的狗不咬人，所以董太皇太后输给了何太后。

随着西园军上军校尉蹇硕和骠骑将军董重的双双落马，何进此时已经完成了对中央军权的收并整合，而这场所谓的外戚和宦官的争斗似乎也应该落下帷幕了。因为何氏和宦官集团本来就是同一战线，天子刘辩正年轻，应该踏踏实实地进行新的统治计划了。

但袁氏的剧本还没结束。

宦官集团扶持的大将军何进，被自己的好兄弟袁绍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