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予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无奈地揉了揉刘海,他老是控制不住睡那么长时间。
他穿起衣服,思考了一番,从床边的窗帘上随意扯下两块布,塞在了胸前。
淮予长相本就没什么攻击力,乍一看还真如女子般。
他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杰作。
淮予信心满满地推开门,迎面撞上两个侍卫。
侍卫拦住淮予:“姑娘是想出去吗?还是稍等一会儿吧,王爷待会儿还要来找姑娘。”
“他来找我干什么?”淮予不满地收回已经踏出去的脚。
“属下不知,待王爷来了姑娘自然就知道了。”
淮予扭头就走,抬脚,踢上了门,又钻进了被窝。
才躺下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
淮予掀开被子,没好气地喊:“进!”
淮予坐起来,但身体没离开被窝。
谢璟遥看见淮予,并不意外,他开门见山,一来就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常人。”淮予曲起一只腿,手搭在上面,撑着头。
谢璟遥找了个地方坐下,墨色长袍塌到地上,轻笑:“昨晚寿宴表演名单上的表演人数一共二十人,可现在加上你却有二十一人,本王仔细一查,居然没查到关于你的任何信息。”
淮予撇撇嘴,这人没见过他这个太子?
很快,0721就解答了淮予的疑惑:“谢璟遥之前在外征战,后来又南下,能见面的机会就那几次皇宫里举办的宴会,偏偏当时原主次次都以生病为理由缺席。”
“其实,我是…我是…”淮予刚想表明自己太子的身份,可“太子”两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回事?”淮予不满地在心里吐槽。
0721现出实体,飘在淮予旁边,慢悠悠地解释:“这种情况下,在谢璟遥自己查明你的身份前,你无法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且你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也不信啊,哪个太子好端端地男扮女装刺杀别人?”
0721仗着别人看不见他,悠悠地围着谢璟遥转了两圈:“况且你现在只能以被包养的身份站在谢璟遥面前。”
“什么?!”淮予一激动,竟没忍住直接叫出声来。
谢璟遥一直盯着淮予的脸,看着淮予地脸红一阵绿一阵,现在又见他那么神经兮兮,脸上有些许笑意,像看了一场好戏。
“0721啊。”淮予语气十分有九点九分都带着质疑,“你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正经系统?”
0721落在淮予的肩头,淮予拍了拍肩,他实在忍不了这么个东西在他的身上。0721被拍开,有些不满地回答:“我当然是正经系统,倒是你一天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淮予听0721这么一说,语气都有些恳求:“那你能不能给我派些容易的任务?你这任务让人很难相信你是个正经系统。”
“那只能怪你自己。”0721推卸。
“谢璟遥确实帅,也不知道这么帅的人玩起来是什么感觉。”淮予内心想着,语气带上了笑意。
谢璟遥看着莫名其妙笑起来的淮予,轻咳一声。
淮予和0721齐齐看向谢璟遥,却只见谢璟遥神情古怪地抬起手,随意地指了指自己脑袋:“你莫不是这里出了点问题?”
淮予脸上笑好像加深了些,他捋了捋头发,乘机拍开了飘在一旁的0721,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昨晚没休息好。”
谢璟遥看了看门外已经艳阳高照的天空,沉默了半晌,看向淮予地目光有些复杂,又开口道:“若你真是舞姬,那据那舞姿来看还真是难以让人信服。”
“什么意思?”淮予不满,“有本事你跳一个。”
他说完,“切”了一声,又躺下了。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在谢璟遥第13次吹自己手中的茶后,淮予忍不住了,他愤愤地起身摸出腰间系着的玉佩,别扭地率先开口道:“这玉佩你什么时候还我的?”
谢璟遥只看了一眼,又慢悠悠地吹了一口手中的茶,便移开目光:“不记得了。”
淮予看了看谢璟遥的手,火眼金睛地看见了中指第一段指节上的一颗红痣。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悻悻地把手埋进了被窝。
没等淮予说什么,谢璟遥第15次吹了吹手中的茶,便又再说道:“这玉佩虽小,但我谢家权势滔天,关键时刻,这玉佩也可救你一命。”
淮予疑惑地“啊”了一声,看着谢璟遥第16次吹了吹手中的茶,沉默地又把玉佩系回了腰间。
“你叫什么名字?”谢璟遥在沉默中开口,指节动了动,抬起了茶盏送到嘴边,终于抿了一口手中的茶。
“啊?”淮予刚系好玉佩,愣了一下,表现得有些惊讶,没想到谢璟遥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可他猛然抬头看向谢璟遥时,谢璟遥却一脸地高冷,眼眸下垂着看着茶盏里映射出的自己。
谢璟遥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如此和谐的模样。
淮予在脑子里思考了一番,在纠结许久后,最后吐出了两个字:“淮予。”
“淮水悠悠映晚霞,予怀明澈似流霞。不错的名字。”谢璟遥点点头,叹气一声,看似有些惋惜地道,“如果淮予姑娘不想待在这,随时可以走,谢某不强求姑娘。”
淮予:???
淮予撇撇嘴,却想不到要给谢璟遥什么答案。
是“我不想走”还是“想走可我没钱”?
淮予低头思量许久,手抓了抓,床单都快被抠烂了。
他想说“我不想走”,可那样说他又觉得很羞耻。
他愤怒地一咬牙:“我不想走。”
他抬头,却对上谢璟遥戏弄的眼神。
“睡了,慢走不送!”淮予感觉脸烧了起来,把自己埋进了被窝。
然后听见了谢璟遥第17次吹手中的茶的声音,谢璟遥慢悠悠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喝完这杯就走。”
半晌后,淮予还没听见那人开门离去的声音,反倒他自己快在被窝里闷死了。
他听到某人第18次吹手中的茶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喝完?”淮予忍不可忍地掀开被窝,怒瞪着谢璟遥。
“怎么,你想喝?”可能是谢璟遥不小心误解了他的意思,他竟一挑眉,嘴角翘了翘,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谁想喝了!”淮予愤愤盯着谢璟遥,看了看那杯茶,“你喝过的谁敢要?”
谁知谢璟遥竟轻笑一声,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了淮予床前。淮予下意识伸出了手。
谢璟遥将茶盏轻轻放在了淮予下意思伸出来的手上:“姑娘好生歇息,本王先走了。”
淮予闻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海盐味,他抬了抬头,跟谢璟遥对视了两秒,猛地低下了头。
两人凑得很近,就像宴会上那样,只是这次淮予低了头,没看见谢璟遥脸上的浅笑。
淮予不知道谢璟遥什么时候走的,直到过了好一阵,他听到0721叫他,才慢悠悠抬起头。
这人怎么还觉得她是女的!
淮予果断抬手掏出前面胸前两块布,扔到了地上。他把手覆在胸前,他呼吸是急促的,可他的胸腔里却平静无波,一丝心跳都没有。
机器人果真是机器人,即使连紧张的时候也没有心跳。
0721幽幽冒出来:“不是我说,你难道真喜欢上他了?一见钟情啊。”0721说着,还“啧”了两声,颇为调侃,“也没规定不能谈恋爱,只要你回到千年后的世界时舍得,那就随你算了。”
淮予抓住重点,一巴掌拍向0721:“谁喜欢他?我可是机器人,最是冷血无情!”
淮予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0721被扇飞,它便“切”了一声,状似阴阳:“是谁跟谢璟遥说话的时候脸红得跟屁股似的…”
“天那么热,再说了房间里那么闷,我脸不红才怪。”淮予钻进被窝,闭上了眼,“我就是谈恋美色,玩玩而已,心动是不可能的。我可是为了任务而来,一心为了任务,为了任务我可以抛弃一切!”
0721“咦”一声,欠揍地飘到淮予眼前:“谢淮倾难道没给你见见世面吗?”
淮予没回答,0721便接着说:“不过你俩这关系有点危险,王爷和太子…还好谢璟遥是前皇后跟别人的孩子,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刺激……”
0721滔滔不绝地说着,那小盒子说话抑扬顿挫,飘来飘去,要是不看上面的图案,乍一看还挺可爱。
淮予在0721的滔滔不绝中睁开眼,坐起身,把0721给吓一跳:“你干嘛?”
“少管。”淮予又坐起身,穿好鞋子,又下了床。
他伸出食指碰了碰桌上那盏茶的杯壁。
茶杯壁已经凉得透透的。
淮予盯着那盏茶犹豫半晌,伸出手端起了它送到嘴边嗅了嗅。
清新的茶香钻入鼻尖,他多嗅了两口,停顿一会儿,轻轻喝了一口。
入口并不苦涩,茶壁虽凉,但茶还是温热的,是刚刚好的温度,是品尝的最佳时机。
黄昏时分霞染天,落日熔金映远山。
倦鸟归林群山静,余晖脉脉水云间。
傍晚——
“喂。”淮予悄咪咪打开了房门,探出头,对着站在两旁已经快昏昏欲睡的两名侍卫说,“我要找你家王爷。”
打瞌睡被吵醒的两位侍卫马上立正,嘴里异口同声却含糊不清:“我们没有打瞌睡!”
淮予:???
他嘴角抽了抽,狠狠将门给拉开,力气之大,门发出刺耳的“卡啦”声,这下侍卫彻底清醒了,淮予也醒了。
五分钟后,谢璟遥站在了淮予房门前,默默看着散架的门,然后神奇地看了淮予一眼。
然后他无奈地朝两个侍卫挥了挥手:“拆了重修吧。”
“行!”旁边的那两个告状的侍卫两眼冒金光地看着谢璟遥,眉毛一挑,“但这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了,要不明天再?”
谢璟遥斜睨着侍卫,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今晚你们不用守在这了。”
“好嘞!”两个侍卫笑开了花。
淮予不服地看着两个侍卫,“门不修我怎么办?今晚住走廊?”
奈何人家打工人眼里只有放假:“姑娘您也体谅体谅我们啊,我们兄弟俩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谢璟遥赶紧挥了挥手赶俩侍卫离开,慢条斯理地对着淮予说:“慌什么?谢府又不是只有一间空房。”
0721适时地冒出来:“我滴好宿主,这不就是个增加感情的好机会吗?听我的,直接说你要跟他睡。”
“闭嘴吧你。”淮予在心里回怼,“再也不相信你的馊主意了。”
淮予想着,嘴上却说着:“我跟你睡。”
没走远的俩侍卫听见又折返回来,奸笑着盯着淮予看了半晌。
淮予闭了嘴,无端的羞耻从脚底蔓延到发间,他下意识攥了攥手:“还是算了。”
谁知谢璟遥扣住淮予的手,瞅了两侍卫一眼,两侍卫识趣地离开,谢璟遥嘴角上扬又被恶意压了下去,他说:“紧张什么?我又没拒绝。”
淮予烦躁,这是同意还是拒绝啊!
谢璟遥轻轻弯腰,低下头,牵起淮予的手,与淮予平视,脸凑过去,轻轻蹭了蹭淮予的手背:“我倒还想问问你,找本王做什么?”
淮予触电般躲开,原本褪去的羞耻感又逐渐席卷了全身,他支支吾吾道:“还你茶杯。”
“茶杯?”谢璟遥直起身,懒懒散散道,“哪呢?”
“我可没喝!”淮予语气傲娇,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茶杯刚刚被我扔了。”
“行吧,那现在去用晚膳吧,淮予。”谢璟遥听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状似失望地点点头,后面的两字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别叫我名字!”淮予扣了扣手心,羞耻感快速滋长,他愤愤开口,“我不饿,不吃了。”
“你一天没吃东西,可别等明天饿死在我谢府。”谢璟遥眉梢微挑,他没管淮予说了什么,扯着淮予的袖子,拉着他就走。
淮予本来就是在闹别扭,这一拉反倒!顺了他的意,于是他十分“无奈”地跟着谢璟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