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卓坐在花丛中的躺椅之上,一幕幕回忆将他带到了那个青涩懵懂却有激情勃发的年代,虽然时间相隔不长,却是恍如隔世。
贾卓的邻居是体校的一名教练,姓韩名建国,那个年代很常见的名字。贾卓平日里就叫他韩叔。
韩建国生的高大魁梧,在那时生活条件还不是很好的年代,普通人大多都是矮小瘦弱。韩建国却是一米九出头的身高,二百多斤的体重,越发显得鹤立鸡群。他是练散打的出身,在省里得过名次,后来因为伤病和年龄的原因就退役做了教练。
在当时贾卓的狭小的生活圈子里,韩建国他心中最能打的男人,街坊之间经常能够听到有人说着他以往的事迹,有的说他曾经对付过几个持刀的小流氓,三拳两脚,将对方都放趴下了,简直比喝水还要简单,还有的说他能够将几百斤的石磨举起来连走几圈。
用曾经学过评书的张五爷的话来说,他就好比是那吕布吕奉先,一人独战刘关张,打遍三国无敌手。
贾卓也曾在私下里问韩建国,说:“韩叔,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韩建国咧着大嘴,哈哈大笑,装糊涂,说“什么真的假的,你想问什么?”
贾卓说:“就是你一个人对付几个持刀流氓的事情?”
韩建国笑着说:“没有的事情。”
贾卓略微觉得失望,又问:“那你举石磨盘的事肯定是真的了?”
韩建国说:“开玩笑,那么重的东西普通人怎么能够举得起来呢?”
贾卓依旧不肯相信,急得要哭,心中的偶像竟然是这样的,他想象中的那个战无不胜的吕奉先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坍塌了。
韩建国可不管这个,穿上一件由两个寻常围裙合成的一件特大围裙去和面去了。
后来,贾卓知道了,尽管街坊中流传的关于韩建国的事迹都有添油加醋的成份,但是他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贾卓曾经在夏天见到过韩建国挥拳击打沙袋的样子,他所打的沙袋不是寻常的沙袋,而是将几个大小相同的废弃的轮胎连在一起,吊在树下。戴着圈套打在上面发出“怦怦”的闷响,豆大的汗珠从他筋肉隆起的身体上流下。
贾卓看了这雄性荷尔蒙爆棚的景象越发的的羡慕,尽管他当时说不出来像“大丈夫生当如此。”的话来,心中却生出了要成为这样的男人的念头。
他不顾一切冲进韩建国的院中,对着韩建国叫道:“韩叔叔,我也要学武,你教我好不好?我拜你为师。”说着跪了下去。
他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凡是拜师都是磕头的,如果人家不高兴,自己磕上几百个头都无济于事的。
韩建国给他弄的哭笑不得,说:“小卓子,你要做什么?”
贾卓不高兴了,说:“小卓子是个太监,我不要做太监,我要做叔叔那样的大男人,大英雄!”
韩建国心中一阵苦笑:我算得什么男人?什么英雄?对贾卓说:“我不是什么英雄,你快起来。谁教你这样的?”
贾卓说:“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
韩建国给他逗笑了,说:“那是以前,现在都不这样了。”将贾卓扶了起来,又说:“学武要有坚强的意志和充沛的体力,要特别能吃苦才行,你能吃苦吗?”
贾卓说:“我能吃苦,家里种的苦瓜都是我吃的,妈妈说太苦了,没法吃。”
韩建国说:“我每天早上六点的时候都要去跑上一个小时,你还小,也不要求你跑那么多了,你每天早上沿着大堤从村南的大槐树下,跑到临村的石桥那里然后返回,只要你能坚持半个月,我就教你。”
贾卓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韩建国心道:这段距离大概有四五公里,别说你一个小孩子,便是没有锻炼过的大人也不送容易跑下来。
第二天,韩建国早起跑步的时候,见到贾卓已经在大槐树下等他了,韩建国心道:这小子起的倒是挺早,不像我家的那个,不到上课的前半小时是不会起床的。
贾卓见韩建国到来,大声叫道:“师父,我来了。”
韩建国笑着说:“你先不要叫我师父,你能不能坚持还说不准呢?再说,现在都不叫师父了,你还是叫我韩叔吧。”
贾卓就开始跑,没有跑多久,就像拉风箱一般“呼呼”喘着大气,早上的空气很凉,大口大口吸进去,让他感到微微发甜的血腥味。心也“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不想待在胸腔里,要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前走路时轻快的步子不见了,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他,每迈一步都是特别的难。
韩建国就笑,看着贾卓狼狈的样子,像看耍猴儿一般。
又过了一会,韩建国就说:“小伙子,不行了吧?”
贾卓挤出几个字:“我还行!”
费尽心力跑完的贾卓像丢了半条命,坐在树下喘着粗气,不想说话。
韩建国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一时心血来潮的冲动能使人做出一些平常做不到的事情来,等这股气一泄,便不成了。也就是说,他还是认为贾卓坚持不了几天。
他没有想到的是贾卓居然坚持了下来,他更不知道的是,在第五天的时候,贾卓的母亲不想让贾卓出来,偷偷将门锁上,贾卓翻墙出来的事。
等到第十五天跑完,韩建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想道:这小子倒有一些狠劲,没准他能成。
韩建国将他带回了家中,想做最后的试验,给他示范了正踢腿,侧踢腿,外摆,里合等各种踢腿方法,让他自己每种踢五十下。
贾卓踢完之后,又让他照着自己的样子压腿。
韩建国虽然退役,却依旧坚持锻炼,现在还是能够轻松做出接近一字马的动作,之所以说是接近倒不是他的水平不够,而是对于搏击运动员没有像体操那样的要求,柔韧性练得太过,没有了爆发力。
贾卓见韩建国做的轻松,以为很简单,也想一下子做到他那种程度,没想到腿筋像被两匹马像两边拉一样疼得厉害,不由自主叫了一声。
韩建国笑着说:“才这样就不行了。”
贾卓说:“我是没有准备,谁说我不行了。”
韩建国说:“你的嘴是属鸭子的。”
说完,走了过去,按着他的身子往下压了一些,这次贾卓咬紧牙关,虽然疼得直流汗,却没有叫出一声。
韩建国又往下按了一些,贾卓依旧咬牙坚持。
韩建国知道不能再往下按了,再往下按的话,就会把他的韧带拉伤了。不过,他也对贾卓认可了。
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在他给儿子拉韧带的时候,还没有大力,儿子就开始叫,叫的那叫一个惨。第二天,略微耳背的邻居刘老四见到他就给他说,昨天杀猪了吧?猪大肠给我留着。
韩建国不由得想到:若是自己的儿子像这样就好了。脱口而出:“这才是我的儿子……”刚进门的韩婶听了,抄起手中的擀面杖,朝他的背上狠狠锤了几下,嘴里叫着:“我早就知道你和那个骚娘们不干净,没想到连儿子都生出来了!”
韩建国委屈巴巴,说:“我是说这才是我们儿子该有的样子,我们儿子要像他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