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江淮翊让保姆做了点宵夜端上来,隋也光溜溜躺在他床上,盖着张薄毯。
俩人刚结束力气活不久,女孩脸上还有余韵未完全消退,红扑扑的,脖颈到胸口一片淡粉色,看上去好像一颗甜美多汁的水蜜桃。
门咔哒关上,江淮翊端着食盘走过来,放在床头,“先吃点东西。”
隋也望着他,水光潋滟的眸中只有男人,她想起他说求婚在生日前一天,生日当天去领证,这样以后他过生日的时候,也是她的节日了。
“其实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江淮翊夹起一块酱醋小排递到她唇边,“怎么呢?”
“一年前和你一起回国时候的我,肯定料不到以后我们会结婚,”说完,咬住递来的食物。
男人轻笑,刮了下鼻子,“上次在英国你也这么说。”
隋也腮帮子鼓鼓的,细嚼慢咽,望着天花板,想着想着突然皱起眉头,“是诶,怎么有种被你骗了的感觉。”
她翻腾身体坐起来,嗓音低柔,跟他细算,“你看啊,当时说要冻卵吧,结果跟你冻了胚胎,我都没有反悔的机会,但你却有,你说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傻瓜,”江淮翊捏住她脸颊扯了扯,力气很小,“如果咱俩没可能,我也不会跟其他人在一起。”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我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男人语气坚定。
隋也切了声,忍不住胡思乱想,“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万一十年二十年之后,你腻了,或者遇到比我更年轻漂亮的,你就算不出轨也会偷偷在意别人。”
“现在我说得天花乱坠你也不会信,那我们就走着瞧吧,看以后我会不会出轨。”
隋也又吃了口他喂过来的东西,“还有啊,你说就算咱俩没可能,你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不太信。”
“这你都不信?”江淮翊眉头下压,一脸不可思议,半开玩笑地说:“难道现在你都还感觉不出来我有多爱你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是你作为男人的需求量很大,又年轻气盛,怎么可能忍得住嘛,我都懂。”
“你又懂了?”男人鼻腔发出轻嗤,手指戳了下她脑门,“我是男人,不是畜生。”
他只是对她无法抗拒,只看一眼就想贴近,想疼惜她爱护她,身体跟随他情绪作出的反应是最骗不了人的。
“哦。”
隋也挑了挑眉,嘴角上扬,压都压不下去。
她没意识到自己也变成了电视剧里爱作妖闹小脾气的女孩子。
吃完宵夜,江淮翊搂着隋也躺在床上,自从她听了具体的求婚时间后,精神一直很亢奋,大半夜都睡不着,平时这时候早像小猪呼噜呼噜了。
“那你不告诉你家里人我们要结婚吗?”
男人抚摸女孩光滑白皙的后背,“我爸会觉得找个有钱有权的最好,我妈会觉得能辅佐我的最好,但我觉得我喜欢的就是最好。”
“所以,他们的意见不重要。”
她仰头朝他看去,“可是你不觉得领证的话,有点太着急了吗?”
“你不想吗?”他问。
“当然不是,”隋也急忙否认,吸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征求父母的同意更好一点,我倒是无所谓啦,反正无人在意。”
“我在意你。”
隋也抿唇,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脸颊蹭了蹭男人胸膛,像小狐狸撒娇。
“宝宝,”男人吻她耳朵,嗓音又低又哑,性感得不行,“我早就等不及了,我不想再等了,我们说好的,就在那天好不好?”
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急切,但她听到那些话很高兴。
“好。”
隋也推开他的脸,摸了下耳朵,他在旁边呼吸弄得她很痒,“那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家的事?”
男人点头,“你想听什么?”
“都说说吧,毕竟我以后也算是江太太,怎么可以连丈夫家的情况都不清楚。”
女孩眼神天真,越来越依赖对方,已经将自己代入他妻子的角色。
江淮翊沉默片刻,“其实你不需要知道的,你以后不会有太多跟他们相处的机会,不用担心。”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嘛,”隋也跟他撒娇,“以防万一嘛。”
见男人犹豫,她立刻乘胜追击,音量压得极小,生怕被外人听到了似的,“听说你爸爸有个外室?真的假的?”
空气寂静几秒,江淮翊轻嗯了声。
“那我跟你结婚以后,岂不是就有两个额……我要怎么称呼她们啊?”
江淮翊叹了口气,顺她的头发,“他外面那个……跟我们的关系不怎么样。”
隋也懂了,这是只认一个婆婆的意思,这样也好,免得她还得面对双倍婆媳矛盾。
“那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什么?”江淮翊心里隐隐预感不对。
“额……我也是听外面那些人瞎说的,就是你妈妈曾经……”她顿了顿,觉得谈这种话题太不合时宜,“诶呀,其实也没什么,谣言而已。”
“自杀吗?”
江淮翊语气淡然,听不出任何一丝情绪,隋也怔了下,点头。
“是真的。”
这下换隋也沉默了,她只跟项新筠见过三次,无论哪一次见面,项新筠都给人一种生活得极好极精致的优雅女人形象。
“为什么啊?”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小心翼翼问。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江淮翊才缓缓开口,“丈夫出轨,情人登门示威,她受不了。”
隋也以前不信,现在听他亲口承认,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难怪他小时被姥爷接到这边生活,以前他也吃了不少苦吧。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你已经很厉害了,江淮翊。”
那天晚上俩人聊了许久,什么都说,只是没再提各自的家庭。
江淮翊让隋也休息会,早上送她回越澜庭,让尹哲六点半过来接,隋也嗯。
计划赶不上变化,早上六点过十分,江淮翊房门就被敲响,他醒得快,爬起来开了盏台灯,将光线调低,掀开被子起床。
以为是保姆来问早餐,一开门,刚张嘴,看见项新筠站在门口。
“早餐吃点什么?有没有忌口的?”
江淮翊:???
“不吃。”
他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来,退开一步关门,在门扉合上之际,被项新筠抵住。
江淮翊不解地看着她,这么早起来就为了问他吃什么早餐,神智忽然间清醒,而后听到项新筠说:“你不吃,人家女孩子总要吃吧。”
四周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他蹙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恰巧此时,床上的人被灯光晃得悠悠转醒,翻了个身,将滑到地面的毯子捡了上去。
项新筠平静地看着昏暗处一角溜走的她十八岁生日礼物,绣满茉莉花的绸缎被,抬起眼皮,看向自己的儿子。
“昨晚我下去不久,你爸上来找你谈事,听见声音,”她轻咳了声,视线扫向旁边的小房间,“别在你那书架旁边的矮柜上,那俩家具是钉在一起的,动静很大。”
十分钟后,在听到昨晚所有人都知道她留宿这里时,隋也差点晕死过去。
“没事的宝宝,”男人轻声哄,隋也瞥了他一眼,想起来就生气。
昨晚先是在衣柜里,然后是床,接着浴室、书房,她提醒过他不要太放肆,他不听,还让她别憋着。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选,她不得不出去见人,并且项新筠还让人送上来裙子和鞋,意思很明显,要她一起参加项老太太的寿宴。
裙子质感很好,裙摆不大,长度齐小腿,领口适中,穿在隋也身上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江淮翊半蹲在椅子前,给隋也穿上高跟鞋,尺码很合适,他抬起头看她,“就当是我们婚前见家长,别太担心。”
隋也吸气,被逼上梁山,只好应下。
跟随江淮翊出了门,走到楼梯口,隐约能听见楼下的谈话声,老太太问项新筠,人姑娘愿不愿意,不愿意她们就当不知情,项新筠语气平静说会愿意的。
放在男人臂弯的手不自觉抓紧衣料,江淮翊察觉侧头看去,柔声,“姥姥会喜欢你的。”
果不其然,隋也从楼梯下来,朝客厅的方向走,老太太看见立马站起身,迎面相接。
“诶唷,乖乖,”老太太上前亲切地握住隋也的手,“饿不饿啊?姥姥让人给你做了些补身体的,在外面跟混小子过,他没照顾好你吧?”
隋也愣在原地,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僵硬,抬头看身边的男人,他抿着笑。
她实属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热情,热情到她有点不知所措,正要开口回答,看见老太太指了下项新筠。
“你妈说你很瘦,姥姥还不信,想着现在的孩子再瘦能瘦到哪里去。”
隋也和项新筠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想到上次在咖啡厅要她和江淮翊分手,隋也突觉得尴尬。
老太太捏了把薄袖里面女孩的手臂,心疼地哎呀了声,“以后天天来姥姥这,姥姥家好吃的多,昂?”
“知道了,姥姥,”隋也扬起笑容,嗓音柔柔。
老太太更欢喜了,她本就对江文华那套联姻政策抵触,孩子高兴就好,非逼人家跟不喜欢的人结婚,好死赖活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长得真水灵,真漂亮。”
江淮翊在旁边暗喜,适时补了句,“姥姥,您怎么能只看外表?她性格好您没瞧出来?”
“你小子!”老太太高兴得不行,对他指指点点,“你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
而后老太太拉着隋也去了餐厅,老爷子也对隋也很满意,觉得俩孩子十分般配,时不时让保姆把桌上的菜移到隋也能够得着的地方。
全程项新筠和江文华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虽没表现得喜欢,但也没让人看出讨厌。
吃完饭,一家人分别乘坐汽车前往举办寿宴的庄园,尹哲驾驶的车上只有江淮翊和隋也俩人。
隋也还没从那一大家子人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像这样跟家人坐在一起用餐,在隋家几乎没有过,或者说,她没经历过。
手被/干燥的掌心包裹,身旁男人靠近了点,她侧过头。
“在想什么?”
她摇了摇头,“觉得很新奇。”
江淮翊鼻腔溢出一丝轻笑,拇指在女孩手背摩挲,嘴角上扬,就连驾驶位的尹哲都能感觉得到后面小情侣幸福的情绪。
寿宴现场来了不少人,江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露了面,一方面,项家本就是商业界大亨,二方面,只看江文华的面子都得来一趟。
江淮翊几乎走哪都带着隋也,很早之前江文华和项新筠就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现在不过是把俩人的亲密关系放到台面上来罢了。
黄蔓菁本是不愿意来的,她跟隋也见面就得掐架,况且见了江淮翊也怪怪的,但被黄爸爸逼得实在没辙,说她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自从她跟江淮翊掰了后,她那老父亲说话就有点难听。
司弘泽、温彦博、屈俊驰三人也来了,曾易梁人在京市,忙得很。
乐音自然不可能会来,乐家跟项家是同行,最近几年竞争激烈,打得热火朝天,逐渐有压过项家的形势,乐家要是来,项家能被他们气吐血。
江淮翊跟他朋友们聊天的间隙,隋也注意到角落的黄蔓菁,她一个人坐在那,面无表情地吃小蛋糕。
“我过去一下,”她小声跟男人说,然后微笑向司弘泽三人点头示意,“你们聊。”
盘子里最后一块小蛋糕在被黄蔓菁塞进嘴里之前,被隋也抢先一步拿走,“还吃,胖死你。”
黄蔓菁手在半空中停下,一头雾水地盯着隋也,半晌反应过来,委屈巴巴地凶她,“有病啊你,我吃点东西咋了?”
“下个月的演出不想参加了?你这段时间长了起码有十斤吧?”隋也嫌弃地上下打量她。
“你胡说!”黄蔓菁生起气来像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明明只有五斤。”
“哦,你不在意啊,那你吃吧,”隋也啧了声,把小蛋糕放回她盘子里,被黄蔓菁推开,“谁要吃你碰过的蛋糕,恶心!”
隋也抿唇,她就不该多管闲事,转身要走,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裙子,无奈回头看。
“你为什么把我拉黑?”黄蔓菁瘪嘴,可怜死了,还不忘给人下命令,“把我拉出来。”
她深长叹口气,把裙子从黄蔓菁手里扯出来,“行,但你别撑死自己,洲巨就咱俩能搏一把,你死了我嫌疑最大。”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转身就走。
黄蔓菁愣愣看她背影,别说,隋也除了原生家庭不好,其他方面都挺走运的。
反倒是她,看上去光鲜亮丽,一点小事自己都做不了主。
拿过旁边的红酒倒了杯,轻晃杯壁,放到鼻下闻,酒香四溢,不错不错,尝一口。
正品得美,旁边突然坐下一道身影,黄蔓菁杯子没拿稳,差点泼自己一身,好在手快稳住了。
“你干嘛?!吓死我了。”
终隽洁不理会她的抱怨,也倒了杯酒喝起来,姿态傲慢无礼。
黄蔓菁实在看不惯她,起身要走,听到她的声音,“你真就甘心让那个女人得逞?”
顺着她的视线,黄蔓菁看见人群中的隋也。她站在江淮翊身旁,俩人悄声说着话,长了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人家情投意合。
“不然呢?”黄蔓菁把酒杯往白绸桌布上用力一放,“像你一样给人家使绊子吗?”
带着讥讽的轻笑声无比刺耳,终隽洁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目光投向她,“第三名,高兴吗?”
黄蔓菁脸色陡然一变,这人!
“我是在帮你啊,没有她,你不就是第二了么?”终隽洁笑起来,笑得十分讽刺挖苦,“结果你帮了她,害了你自己。”
“你以为谁都像你,只会在背后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黄蔓菁气势不甘落后,但显然没有对方具有攻击性。
终隽洁毫不在意,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放下酒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翘起二郎腿,尤其狂妄自大。
“你又不是没做过,彼此彼此。”
有句话说得好,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谁跟你彼此?”黄蔓菁气得抓紧裙摆,恨不得拿把刀上去化烂终隽洁的脸。
有点担心隋也要是知道她被终隽洁这么侮辱,肯定会笑话死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可没想过要她的命。”
从始至终一脸得意的女人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黄蔓菁撑着桌面,微微弯下腰,“高架桥上服务区那起车祸是你的手笔吧?”
终隽洁面色白了一瞬,眼底慌乱一闪而过,很快恢复正常,“有证据吗?那个时候我还没回国,我现在完全可以告你污蔑。”
“那你去告啊,我就怕你不敢,”黄蔓菁终于有种把她踩在脚下的爽感,轻笑,“你在英国找的中间人,是我舅舅的下属。”
“没有证据的控诉叫造谣,黄大小姐,”终隽洁盯着她,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黄蔓菁不以为意,直起身拍了拍手,舒心了。
“你猜猜,我要是证据充足,能不能让你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