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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刺的茉莉 第8章 雨天

作者:骨焗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5-27 19:33:59 来源:文学城

下午四点,天边的阴云重重叠叠,压向人间,压在每个人的心口。

一阵雷鸣轰过,闪电撕裂了整片天空,近乎是一瞬间,倾盆大雨而下。

林末这才想起齐誉盛的叮嘱,“记得带伞。”

齐誉盛的乌鸦嘴,倒是灵验。

不过林末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她不怕打雷,不怕闪电,不怕刮风下雨,也不在乎会不会被淋湿。

路上的行人顾着躲雨,也有娇柔的女子堵着耳朵,林末如常地走着,她要去往车站,坐上电车,回到齐家别墅。

一切都是那么寻常,除了大雨之中的视线比以往模糊罢了。

汽笛声嘶鸣一般地穿在雷鸣之中,一辆车飞驰在街道上,开车的人一定有急事,车子的马达因飞快的速度而轰鸣。

雨越下越大,林末的眼睛被淋得通红,依稀感觉车子在向她靠近。林末下意识地远离这辆车,蓦然,车子在林末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了,探出了一个人。

“我不是让你带伞吗。”

竟然是齐誉盛,林末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回不过神来。齐誉盛伸手把林末拉进了车。

外面的暴雨倾盆彻底与林末隔绝,雨珠打在车窗上,成了一副近在咫尺的画卷。

林末惊讶望齐誉盛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还能怎么知道,找遍你所有能去的地方。”齐誉盛道。他说着把西装脱了,给林末盖上。

林末却在算一种机率,“这样的机率是不存在的,就算你找遍所有的地方,也应该是我早就坐上了电车。”

按照时间,就是电车先来,应该如此。怎么会是齐誉盛先到。

“那只能说明我齐誉盛连老天都可以赢过。”齐誉盛没有多少开怀,连老天都可以赢过,就是赢不了林末。

他太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太想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确实很想从乔纳斯入手,查查有没有蛛丝马迹,毕竟那是和林末唯一有联系的英国人。她回到上海,就是和这个英国人一起出现的。

但是齐誉盛又觉得背地里去查,会让林末不高兴。

齐誉盛带着林末快速回了家,这个时候已经下午六点。

暴雨之下,天早就黑了,齐誉盛拿着两份晚餐上了楼。他今天可是犯了一回回,为了避开齐日昌喋喋不休的训斥,齐誉盛才出此下策。

吃过晚餐后,齐誉盛躺在床上,就在想林末开枪的那个画面。他想得头都疼了,最后抱着枕头小憩了片刻。

林末洗完澡出来后,看着齐誉盛抱着枕头愁眉不展,以为他是为工作烦扰。

她道,“我就说你这买卖不划算,干嘛非卖了你的快乐。”

齐誉盛把枕头扔到床上,“你说得没错,是不划算。”

林末一捋长发,走向了梳妆台。摇曳的裙摆在林末行步间摆动,似风中娇俏的飘絮。

齐誉盛才知道光顾着烦闷,错过了好风光。

林末拿起梳子梳着微湿的发,齐誉盛走过去夺过了梳子,“为了你这笔买卖,我做毁了上百个蛋糕,笨手笨脚的,烫得满手血泡,还差点把自己给烧了。我打遍天下无敌手,就这蛋糕让我第一回灰头土脸的。有一回炉火太旺,熏成了炭,都不敢回家。”

齐誉盛开始诉着苦,他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以着可怜的口吻说着自己的狼狈不堪,就是想她说几句好话。然后希望她跑到他怀里安慰安慰他。

林末静静听着,眼中闪过阵阵怜悯,“那你下次别做蛋糕了。”

就是这样的怜悯,叫齐誉盛忍不住伸手一触她的眼,“你心疼我了?”

她皱了眉,心是有点疼,但不想认。一个舞女去心疼一个富家公子,换来的不过是覆灭。

“齐誉盛,你好好的,不要再搞这些事了。”

齐誉盛不免垂头丧气,但他很快又鼓足了士气。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精致的锦盒,盒子里是一条银项链,吊坠刻成了茉莉花。

宛若盛开的茉莉是这月间最好的样子。

他为她戴上了项链,细语喃喃道,“我还没送给你,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齐誉盛就像是个执着的角斗士,面对再冷酷的对手,也永远不会放弃对胜利的渴望。

林末没有再吹响无情的号角,她看了看项链,那一朵盛开的茉莉花惹人怜,“齐先生,是你不明白,人成各,今非昨。”

人成各,今非昨。林末永远不会是齐誉盛以为的赵如堇。

“你很喜欢这首唐婉的词?这首词里还有一句,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齐誉盛盯着她,想从她眼里扒开更多的秘密。

而林末躲开了他的目光,“她也说了,难!难!难!”

又瞒又难,难上加难。

“难你也不肯告诉我过去,”齐誉盛嘟囔着嘴,委屈巴巴地抵在林末的肩头,“你干嘛这样,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

如果真的有上帝,齐誉盛很想问问这个创造世界万物的神灵,为什么要给林末一副铁石心肠。

而林末的铁石心肠正在被她一次次加固。

齐誉盛除了厚颜无耻,其他时候对她不算太差。她的冷漠无情会莫名地受到良心的谴责。

可林末还是要压下这种良心,她只要心软一回,她就重新要让它变得无情,“我不想气你,但你要的我给不了,这才是难。”

林末还是希望自己变得讨厌一点,越讨人厌,最后对齐誉盛而言也许更好吧。

林末总是以这冷酷面目相待,齐誉盛便总是要在她脸上寻觅些失误。比如她不敢直面他。

“你知道世界上最难的事是什么吗?”齐誉盛问。

林末呆呆然,“什么?”

“让你对我笑一笑。”无论齐誉盛做什么,林末总是像铁打的,一点温柔都不会有。这是齐誉盛有生以来最大的失败。

他仰头一叹,“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如果我有天下,我也一定要戏回诸侯。”

林末嘴角微动,“那齐先生还是放弃吧。”

齐誉盛却认真无比,“林末,为什么你不肯对我笑。”齐誉盛一把抱起林末,抱着她踱了一圈又一圈,眼睛都快翻到了天花板,想了半日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愿告诉我?你说你在英国,那你在英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出了口,这是他认为最好的方式。

林末冰冷的眼眸显露了哀伤,这是他第一次从她眼里看到这种神情。

“你告诉我。”他哀求着。

他们仿佛在跳一场永无止境的舞曲,他转了一圈又一圈,林末在他怀里,却无法与他起舞。

他想知道的事,会在某一天公布于众。对林末而言,那就是一场离别,而对齐誉盛而言,那是崩塌。林末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

齐誉盛顺势又戏弄了她一下,故意松手害她一惊,她惊慌之下立刻抱住了齐誉盛。

齐誉盛嘴角一扬,林末对这种把戏本也习惯。可眼下心跳因惊慌而跳得剧烈,她重打了他胸口一下,“你放我下来。”

她不喜欢心跳得这么快。

他抱着她在床头定定一坐,紧揽着她的双膝,“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齐誉盛沉重的气息吹在耳畔,林末不禁凝住了眉头,“齐先生,对不起,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那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齐誉盛问。

“在我忙完一桩生意以后。”林末道。

“什么生意和你在英国的事有关?”齐誉盛如穷追不舍的警探。

“到时候你什么都会知道。”

林末只是这样说着,齐誉盛看着她,觉得她更加古怪。

一把枪,一桩生意,不能说的过去。齐誉盛太想解开这个迷题了。

“好,我等着。”齐誉盛不再追问。

他并非是真的放下好奇心。是他看着林末,觉得比起迷题,她才更神秘莫测。

他喜欢看她,每一种样子都是不同。他轻轻捋过她的发,她的发未干,发滴上的水淌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齐誉盛看着她,就对她一笑,“我的生意不划算,精神损失费你总得陪点吧。”

他吻了她,这一回自有些不同。林末感觉到了什么,伸手就去熄灯,她总是做这种尝试。

齐誉盛还是按住了她的手。

他不喜欢叫她熄灯,他总是像在寻找胜利。因为她冷冷淡淡,所以他想打破她的冷淡。用他的柔情和亲吻等待她的回应,亲眼看着她冰冷褪去。

只要她回应他,哪怕一个相触,他都会觉得是胜利。

他赔了快乐,输了战场,便用另一种方式换一点精神损失费。

可于林末,这一场婚姻是什么?是生意。

林末是靠着它来做一桩生意的,为此,她才无限次的接受齐誉盛。在生意开始前,她还不能暴露身份。她需要靠万和航运来开始这桩生意。

这桩生意快了。

林末已经在想着结局的那一天,那一天就是永别。

齐誉盛却只顾掉进了他要去的温柔乡。因此,他更渴望解开迷题,渴望揭露她的神秘。

一夜过后的清晨。露水游摆在遍地绿草上,空气中能感觉到鲜嫩的青草味。

无数诗人喜欢将富有生命的词藻赋予这抹晨光。那阳光灿烂,绿草如茵之处,他们称其为一片净土。

即便世间被世界大战笼罩,各处正堕落于地狱,人还是会抱以憧憬之心沐浴于阳光下。

林末第一次仔细看着别墅里的花海,她看得出神,可在视线里,花已经成了虚景。

一身黑色西装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齐誉盛坐在林末身边,一双眼睛如映着世间的璀璨。

他与她靠得很近,很得意,“我今天是不是很帅。”

林末只是瞥了他一眼,“吃饭。”

齐誉盛格外地高兴,笑得比外头的花还盛烈,“你别忘了,中午要过来和我一起吃午饭。”

齐誉盛软磨硬泡了一整晚,才让林末答应中午来公司陪他吃午餐。

他挑战了林末的忍耐极限,像个不厌其烦的孩子委屈巴巴在她耳边不断说,“我好歹也为了你学做了好几天蛋糕。”

枕头风终究吹软了铁石心肠。齐誉盛为她生日付出代价的同时,获得了奖励。

他认为这就是奖励,至少她愿意陪他了。

齐誉盛心情很好,但在齐日昌眼里,齐誉盛这样没个正形颇为惹他恼。

齐日昌坐在特制的牛皮椅上,凝视着齐誉盛。

嗅到那种扑面而来的严厉氛围,齐誉盛本来大好的心情就没了。

公司里这样,家里这样,看到齐日昌那张脸,齐誉盛就开始烦了。

齐誉盛显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后,齐日昌就喝了口茶。

茶一入口后,又是一声重重的落杯声。

“成天玩物丧志,像什么样子。”齐日昌开口训斥。

虽然他没有看林末,但林末感觉到他在指桑骂槐。

林末非常清楚,她被训诫的主要原因在于齐誉盛。齐日昌对昨日齐誉盛中途离开耿耿于怀。

“老爸你烦不烦,一大早就训,谁玩物丧志了。我车都被你收了,家规我也遵了,我还有什么你看不过眼的?”齐誉盛满不耐烦。

齐誉盛那幅没出息的样子,齐日昌光看看头疼。他靠着椅子,揉着疲惫的眼睛,“你这臭小子,一天到晚吃喝睡,和玩物丧志有什么区别。”

“人不就是吃喝睡,还能干什么?”齐誉盛觉得齐日昌多少有病。还不让人做人了。

可在齐日昌看来,齐誉盛因为这种秉性拖累,而无法继承齐日昌的家业。

齐日昌按着胀痛的眼睛,“如堇,你是个生意人,更是个聪明人。齐家大少奶奶该是怎么样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齐日昌终于把矛头转向了林末。

饭桌上开始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齐日昌严格的说教,任何人都会俯首称臣。林末脸上没有什么显出软弱,这引来了齐日昌的不满。

“从今往后,我希望你能做好本份,多向誉盛的母亲讨教。”齐日昌以一家之主的气派命令着。

林末目光唰地看向齐日昌,有如利箭,“我知道了。”

林末不是以屈从的态度,而是一种对抗。

齐日昌最不喜欢的就是对抗,“誉盛的母亲早上6点就开始安排早餐,明天你帮帮她。再和她学学选选衣服,你的那些生意不用紧张,可以交给誉盛。我们家也该添丁了,多学学怎么带孩子。”

齐日昌开始安排着林末的明天以及日后。

齐日昌里里外外就在告诉林末做个女人的本分,做个贤妻良母,她赚得钱已经够多了。该把她的风头交给齐誉盛,包括她的生意。

“早上6点,你折腾谁啊。又要添丁又要早起,那怎么生得出孩子。”齐誉盛口无遮拦说了一句。

齐日昌瞪了他一眼。

齐誉盛仍然不依不饶,“你不让我们睡觉,那也看不到你孙子。”

林末有点听不下,踢了齐誉盛一脚。

齐誉盛这才住了嘴。

“父亲,我的生意只是凤毛麟角,誉盛应该做大生意,还是得跟着父亲管理万和航运。当然我可以帮帮他。”林末虽然打着圆场,可她没打算顺从,也绝口不提什么早餐和孩子的事。

齐日昌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又开始说着家训,“三餐定食,朝晚锻炼,酒道小酌,女色不淫,克勤克俭,学无止尽。这些日子,齐誉盛到底遵了哪些?”

齐誉盛听得打了个哈欠,“我哪样不遵了?你让我看书我都看了,你收了我的豪车我也不买了,我更没有出去不三不四,你还训什么?”

“真是孺子不可教。”齐日昌彻底放弃了,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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