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归 第2章 第 2 章

第 2 章

土炕上铺的粗麻布很快就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迹在粗糙的布料上蔓延开来，散发着刺鼻的腥味。赵二牛紧张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活？

此时，灶间传来一声陶罐碎裂的脆响，原来是长嫂白氏抱着小虎子僵在了门口。两岁的小虎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突然指着炕上大声哭喊：“红！红！”那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去请柳娘子。”赵大娘强忍着内心的慌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手中的剪刀不停地剪开黏在伤口上的衣料，试图查看伤势。随着衣料被一点点剪开，一道深可见骨的箭伤露了出来，伤口处的皮肉翻卷着，鲜血汩汩往外冒。“用你哥留的那块麂皮换，就说...就说赵家欠她个人情。”

赵二牛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后，立刻飞奔出家门。夜色笼罩下的村庄静谧而深沉，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柳云书提着药箱匆匆进院时，檐下晾晒的止血草正一滴一滴地滴着水，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水渍。她身着一袭青布衣裙，纤尘不染，发间的木簪却刻着精细的杏花纹，在月光下隐隐透着一股别样的雅致。

她快步走到土炕前，轻轻蹲下身子，指尖搭上腕脉时微微一顿，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口中说道：“心脉将绝，你们从哪捡的阎罗殿客？”

“落鹰涧下游。”赵二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搭在脉上的玉指，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急切地问道：“能救么？”

“三成。”柳云书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掀开伤者的眼皮，观察着伤者的状况。随后，她转头看向赵二牛，吩咐道：“取烈酒，越多越好。”

赵二牛赶忙跑去取酒。不一会儿，他抱着几坛烈酒匆匆返回。柳云书将烈酒打开，刺鼻的酒气瞬间弥漫在屋内。她先用烈酒清洗伤口，烈酒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伤者的身体微微颤抖，可见这其中的疼痛有多剧烈。

油灯在角落里静静燃烧，灯芯燃到子时，火苗忽明忽暗。柳云书终于直起了腰，长时间的救治让她的身体有些疲惫。此时，染血的棉布已经堆了半盆，而赵大娘端来的粟米粥早已凉透，放在一旁无人问津。

隔壁房间里，小虎子还在哭闹着要娘亲，白氏在一旁低声哼着童谣安抚着孩子，那轻柔的歌声在寂静的夜里飘荡，给这紧张的氛围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温情。

“今夜若发热...”柳云书一边净手，一边叮嘱着赵家人。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目光落在烛光下这人的耳垂上。那耳垂上有道新月形的旧疤，继续说道：“用艾草熏屋，门窗留缝。”

另一边，周程意在剧痛中不断挣扎着，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徘徊。恍惚中，她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的医院。她看见黑板上的三角函数公式正在一点点融化，变得扭曲而模糊，学生们惊恐的脸在硝烟中扭曲变形，那场景就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有冰凉的东西轻轻贴上她的额头，让她感到一阵短暂的舒适。接着，有人用棉布蘸着苦药汁擦拭她的掌心，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爹...”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微弱而沙哑。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粗糙的虎符纹路，那独特的触感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大门。无数记忆碎片突然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十岁生辰时，父亲送她的那把精致的小木枪，她当时开心得手舞足蹈；兄长带她去骑射的草场，阳光明媚，草香四溢，兄长耐心地教她如何挽弓搭箭；还有幼弟抓着她的披风，奶声奶气地要糖糕吃的可爱模样……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柳云书猛地按住伤者抽搐的手腕，防止她因痛苦而乱动影响伤口。月光透过窗纸，轻柔地洒在将军惨白的脸上，那紧闭的眼睫突然颤动起来，如垂死蝶翼般脆弱而无助。

柳云书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她能感觉到这人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挣扎复苏。屋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人的抽搐渐渐停止，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柳云书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暂时过去了，但接下来的日子，伤者依旧要面临重重考验。

赵大娘感激地看着柳云书，眼中满是谢意：“柳娘子，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她……怕是……”

柳云书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先别忙着谢我，她伤势太重，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日子还需悉心照料。”

赵二牛在一旁用力地点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柳云书的吩咐照顾好她。

夜更深了，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土炕上的周程意依旧昏迷不醒，但她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血色。柳云书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赵二牛送她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柳娘子，你真觉得军……她能挺过来吗？”

柳云书抬头看了看夜空，月色如水，繁星闪烁。她沉吟片刻，说道：“生死有命，但我会尽我所能。若能救回，或许也是她命不该绝。”说完，她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赵二牛回到屋内，看着土炕上的周程意，心中暗暗祈祷。他想起白天在溪边发现周程意时的情景，那惨烈的伤势让他以为这人必死无疑。可如今，在柳云书的努力下，这人似乎有了一丝生机。

周程意虽然依旧昏迷，但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却越来越多。她看到了自己身着银甲，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画面，手中的银龙枪如闪电般挥舞，敌人纷纷倒下。她看到了士兵们对自己的敬仰，看到了百姓们夹道欢迎的场景。

然而，画面一转，又是那血腥的战场，兄长们的身影在战火中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她的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怒，呐喊声在脑海中回荡。

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缘，周程意不断地在现代与古代的记忆中穿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经历。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陌生的世界，与这位受伤的将军，似乎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随着黎明的曙光渐渐洒进屋内，新的一天来临了。赵家人在忙碌中迎来了清晨，他们依旧守在周程意身边，期待着周程意能早日醒来。而周程意，也在这未知的世界里，继续着她那如梦如幻的奇妙旅程，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家人严格按照柳云书的吩咐照顾着她。赵大娘每天都会精心熬制汤药，一勺一勺地喂给她。赵二牛则负责砍柴、打水，为她恢复提供必要的生活保障。白氏也会抽空过来帮忙，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周程意的伤势虽然恢复得缓慢，但却在一点点好转。她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有力。柳云书每隔几天就会过来查看她的伤势，调整药方。每次看到她的恢复情况，她的心中都会感到一丝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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