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归 第4章 善恶之间

“师弟，这便是仙灵峰了，”陵谙停在一片药田之前，此时灵药正在生长季，总有小童在一旁仔细注意着灵药的长势，“你若受了伤或是平日需要医救就来此峰。对了，若是红药长老不在，你叫药童帮你也是一样的。”

“谢谢师兄。”檀伐声音沉沉，倒叫陵谙有些难办，以为檀伐是还在不开心，于是又带着檀伐去了久锲峰:“谢郁长老是六位峰主中脾性最为怪异的，师弟你以后见了谢长老，记得要多长个心眼。”

“……”师兄，你在他的地盘上这么说他，确定可以吗？

“师弟……”陵谙顿住，转念一想，便打算带着檀伐去生堂领取新入门弟子所需用品，“六座主峰你大致也了解了，时辰不早了，师兄带你去生堂。”

远远地，檀伐便感知到生堂到底有多少人了。

“先前同师尊反映过，新生众多，最好分流令之领取必需物品，奈何师尊不听。眼下，檀伐师弟就同我等等吧……”陵谙对自家师尊表示十分无奈。

“无碍。”檀伐所思所念的无非是快些回去，此刻也只好排在人流末尾。

“哎，是大师兄么？”王若一转头，便看到檀伐二人，立即喜笑颜开，侧身让道，“不如你们先吧，我不急。对了，我叫王若，见过师兄。”

“那……”陵谙刚要婉拒，就被檀伐抢了先:

“那便谢谢王师弟了。”

檀伐比王若先拜师，也算得上其师兄。对于檀伐而言，有如此上道的师弟，可叹“余心甚慰啊”。

“大师兄？”前方的弟子闻言，纷纷让道于陵谙、檀伐。

于是乎，檀伐和陵谙迅速来到了最前方。

“名字，峰属。”纪月白头也不抬，照例问道。天知道，他身为一派执事，还要来发放新生物品。

“檀伐，清莱峰。”

“檀伐？”好生耳熟……纪月白想了许久，那个第一是不是也叫檀伐，抬头一看，却真的是那个檀伐，“是你啊，先交三十下品灵石，对了，准备好乾坤袋。”

“？”陵谙见檀伐愣住，好心问道:“可是仙尊忘记了？”

“应该——是的。”风亘从未收过徒，确实不知道有这些流程，以至于如今檀伐手上不仅没有灵石，更别说乾坤袋。

“无碍，那师兄先替你付吧，”说罢，陵谙从乾坤袋中取出灵石，同时劝慰道，“师弟，仙尊应是不知道，你莫怪……”

“知晓了。”檀伐低着头，任由陵谙帮他交了灵石，收好物品。

“好了，”陵谙施法放出檀伐的物品，“师弟就自行收拾着吧，对了，原是这弟子服每峰都不一样，但仙尊迟迟没有定下清莱峰的样式，你若是实在介意，便去问问仙尊？”

“谢谢师兄，”檀伐拿起一件弟子服，指尖轻轻摩挲，暗道，“确实是个好机会。”

嘴上却回应着:

“师兄放心吧……”

“那好吧。”陵谙莫名觉得檀伐应该是伤透了心，整日心情低落，只得默默转身，小心为檀伐阖上门。

“仙尊，檀……”陵谙惊讶又见到了风亘，犹豫再三，觉得还是让仙尊自己去发现吧，“弟子告退。”

“嗯。”

待陵谙走后，风亘看着紧闭的房门，冷冷道:“回来了？那便继续去做你该做的事。”

“吱呀，”檀伐闻言“乖乖地”出了房门，点头应下，不多时就将废墟恢复原状，“师尊，好了，弟子先去休息了。”

话毕，檀伐也不看风亘的反应，自顾自地回了房、阖上门。

“檀伐……”风亘追上的脚步一顿，半晌才回过神来，檀伐这般才好，他与檀伐本不该有牵扯的。只是不知，为何心口会痛呢。

接连几日，风亘除了辰时“教导”檀伐外，再见不到檀伐的身影，倒给了风亘檀伐是想好好修习的错觉。直至拜师礼——

者清门虽为第一大宗，却也不到富可敌国的程度。而门中的一大开支便是举行拜师礼。

成为六峰峰主的亲传弟子，自是无上荣光。拜师礼集聚门派的内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多是来观礼，顺便认识一下新人；内门弟子简单拜师，而亲传弟子则接续进行拜师仪式。

目的也简单，一来是敲打，二来是想鼓励门下弟子好好修习。

檀伐则状似随意地端坐台下，等候着纪月白的指令。

“檀伐，上前来……”纪月白道，待看到风亘起身后，自觉退后。

“弟子檀伐，拜见师尊。”檀伐上前跪下，行了一礼，想要继续之前所想，却总找不到思绪。

“起身吧，”风亘用灵力托起檀伐，广袖一挥，檀伐本来的素色长袖边缘浮现片片紫意，细碎的黄花点缀其间，“此后，你便是清莱峰下弟子，也是本尊、唯一的亲传弟子。”

此花是紫叶小檗，善与恶之间，我难以抉择，檀伐，你可知……

“原来，阿亘都知道的……”见此，檀伐也能猜到应是风亘问询过陵谙了，心中一阵欢喜。回过神来之时，却见檀伐递来一个木盒。

“此盒中装有本尊的一抹气息，届时你可凭它向本尊求一诺。”

“弟子，谢过师尊。”檀伐俯首再拜。

清莱峰。

“风亘啊，你到底是怎么了？”风亘摇了摇头，叹道。又饮罢，广袖因为动作而滑落至肘处，露出一段雪白。

“诛杀魔族众人时，你可未曾手软的。明明知晓他目的不纯，为何还是要收下他？他日，可能狠下心逐他远走？为何独独不想让他失望？明明只几日的……”

“师尊？”檀伐心情复杂地听完风亘的喃喃自语，原来自己也是特殊的。

“出去！”风亘揉了揉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竟有些昏沉，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一抹白影进了殿。

“师尊，”檀伐低声唤道，半跪在风亘身旁，心疼地将风亘手中的酒壶夺过，“是弟子的错，师尊就信我一次，我是真心拜入你的门下，可好？”当然，想要做你的道侣也是真的……

檀伐知道，风亘终究是不信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相信自己真的只是想来拜师学艺，至于师徒情变了质，也正常不是么？

“为何？”风亘撑着头，还是想不通。

“师尊醉了，”檀伐轻笑道，起身将风亘打横抱住，“弟子带师尊去休息。”

“放肆！将我放下！”突然的失重感叫风亘十分不适应，挣扎着便要下来。

“师尊别乱动，”檀伐微微俯身说道，随后紧了紧怀中之人，大步走向床榻。放下风亘后，檀伐双手撑在风亘两侧，俯下身来，“师尊不是总在纠结我目的不纯么？”

“起开！”风亘极不喜欢此番光景，却也忘记了可以直接动手。青年温热的呼吸倾洒在脸侧，叫他生出阵阵热意，恍惚间就问道，“是什么？”

“师尊真想知道？不会后悔？”

正在反应檀伐的话时，唇畔感受到一抹温热……

察觉到风亘没有拒绝的意思，檀伐哄风亘闭了眼，轻轻吻上其眉眼，最后温热再次回到唇畔。

“阿亘，你也是情愿的，对不对？”檀伐早在心中替风亘作了回答，当即解了风亘的腰带，为风亘褪下衣衫……

“唔，”风亘感觉有些熟悉，等等，那是檀伐，风亘回了神，便欲一掌将檀伐打落。檀伐自是注意到风亘的动作，立即便将风亘的双手捉住，压到头顶，施了个束缚咒。

“放肆，孽徒！”风亘厌恶极了这姿势，心念一动，就召来扶檀。他万万没想到，这魔族竟然存着这心思……

“呵，师尊果然还是同从前一样，”檀伐俯下身，在风亘耳畔轻道，随即旋身落于地上，躲避着扶檀，“师尊，不是你想要知道答案的么？”

“也罢，”檀伐到底活了千年，随手便制住扶檀，回到床榻边，轻抚着风亘的眉眼，似是轻叹，“既然你这般不愿，那我还是缓缓图之吧，阿亘，你是我的……”

“果然，魔族最为狡猾，”风亘似是自嘲，避开檀伐的手，枉他还曾以为檀伐本善，“滚！”

“可以，但不是现在。”檀伐又吻住风亘双唇，抬手遮住风亘的眼……

“阿亘，我想成为你的道侣……”

“阿亘，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我还是你的徒弟……”

翌日。

“师尊，今日我们学什么？”风亘才推开房门，便听到青年略有些欣喜的询问。

“你想要仙魔双修，便要学着去控制你体内的魔气。以后巳时之时，你便自行去逐云峰焉闻长老那学习，回来后为师再教你其中要领。”风亘道，隐隐约约，他记得檀伐向自己表明了好好修习仙术的决心，从前的疑虑莫名地消散了……

“是，那弟子今日先做些什么？”

“为师待会便去藏经阁一趟，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功法，”风亘觉得自己奇怪至极，曾经以为檀伐是以拜师为幌子，故从未想过要真的教檀伐些什么。眼下，只是想要尽己所能，去圆檀伐所想，“你……”

前几日，风亘所谓的教檀伐修习实则是令之多颂记清心咒之类的咒法，至于檀伐应该做什么，风亘瞬时间也答不上来。念及此，风亘有些恼怒自己，也不由奇怪于自己的变化。

“师尊，”檀伐眼睛亮了亮，提议道，“既然如此，就让弟子最后偷闲一日吧……”

说着，檀伐便上前拉住风亘的衣袖，撒娇似地说道:“弟子瞧着师尊寝殿一直没有落名，是何缘故？”

“他是我的徒弟，徒弟，”风亘忍住直接打开檀伐的冲动，自我劝慰道，半晌，才道，“未曾想过。”

“那就命名为清和殿可好？”

“嗯，随你。”话音刚落，檀伐立即捏了个诀，抬手一挥，一块匾额便出现了。

“师尊，快看。”

“清和，清和，”风亘喃喃道，看着匾额上秀雅的字，竟也感到熟悉，“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