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餐 第32章 吃瘪

“所以王波定下来的这个绩效算法，其实算是间接提升了一点点商务助理和初级原画的收入。”许鸿的手指轻蹭着茶杯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给一批人涨工资，到手的钱是实在的，谁都喜欢。

“哦。”苏提啃了一小口曲奇，若有所思道：“所以很多人会无痛接受他当商务部副总监。”

许鸿点点头，自嘲：“就很烦，我才像是打了败仗，灰溜溜回去上班的那个。”

不过她也打算接受这个现实了。

苏提轻笑一声：“我没上过这种班，不太清楚，不过……公司又没有印钞机，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给他们发钱，钱从哪里来呢？”

许鸿顿了一下：“那目前就是，高管和股东少捞点呗。”

公司还在扩张，其他地方缩减开支显然不可能，钱只能从这里省了。

她也拿分红，相当于拿她的一部分钱去做人情，王波还真是一箭三雕。

许鸿又叹了口气。

“这样啊。”见许鸿没有说下去，苏提只能自己继续：“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许鸿“嗯”一声：“高层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批，不过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离十了。”

“喔。”苏提给许鸿添上茶：“这个赵方宇不会跟王波有什么亲戚吧，宁愿自己贴分红也要给他立威。”

许鸿的一声“谢谢”卡在喉咙里，准备去端茶杯的手也顿在半空——是啊！她怎么没想到，王波的文章可以这么做！

苏提她……她一天班都没上过，怎么想到的？

许鸿抬眼看向苏提，漂亮的女孩正笑眯眯地放下茶壶，宽松的衬衣袖子滑落了一截下来，她便用另一只手端端正正折上去。

她好像真的就随口一问而已。

见许鸿表情连变几变，苏提知道她是想穿了，后面的事怎么做，大约心里也有了数，不需要自己再一句一句暗示，于是又自然地将话题切换到其他事情上：“我听其他同学说尽美砍了两个大项目，一口气裁掉五十几人，十几个画师都失业了。”

“是啊。”许鸿的心里已经有了个成型的计划，想到王波会吃瘪，她跟着心情好了不少，话也渐渐多起来，顺着苏提开的头，一路或感慨或吐槽又或者开玩笑地聊了下去。

苏提也跟着轻松起来。

一直到她们各回各家，苏提才有些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自己的那点轻松其实是许鸿勾出来的。

许鸿为了公司的事绷了这么久，在旁边耳濡目染的她好像也始终不快，直到今日帮对方摆一道王波，这才有种出了口气的感觉。

看了眼自己整齐的工作台，苏提觉得或许是自己日子过得太闲的缘故。

许鸿开车回家，路上就用蓝牙跟蒋岚通话。

王波的提议蒋岚有所耳闻，她倒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去年的分红才分完不久，今年只要能赚更多，这点钱又能算得了什么？

“王波什么项目都接，到时候内部产能跟不上，采购的钱怎么说？现在通过了，几个月之后结尾款的时候呢？”许鸿反问道。

这么大的公司，应付这点事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蒋岚也是千年的狐狸，立马就懂了许鸿的意思，电话一撂：“行，周一开会说。”

周一，许鸿果然如期出现在公司里，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别扭的痕迹。

任雪瑞简直像是看到救命恩人，键盘敲得格外响亮：

【许总！终于盼到您了！】

孙靖妍也是，早就在许鸿的办公桌上摆了仙人掌，说是专门扎小人。

会议通知如期而至，蒋岚叫上管理们一起讨论新绩效的实施问题。

王波满面春风地走向会议室，一路走一路跟人打招呼。似乎走在前面目不斜视的许鸿才是新来的副总监，他是那个在这家公司泡透了的老人儿。

蒋岚不痛不痒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让王波上来讲新绩效的实施办法。

王波就是被打着注入新血液、加大改革力度的旗号招进来的，上来先提改革措施也是他努力工作的印证，其他管理纷纷鼓掌，他看许鸿一眼：“那许总我就——”

许鸿“哦”了一声：“你讲你自己的，跟我没关系，前两周我病得厉害，没来公司，什么都不知道。”

赵方宇呵呵笑两声：“许，身体好点了吗？说要去医院看你，你又不让。”

“先听王副总监讲吧，别打岔。”许鸿淡淡瞥赵方宇一眼，说道。

蒋岚讲遥控器递给王波，自己坐回位置上，抱着双臂看屏幕，脸上挂着她一贯的微笑，甚至都没有多给许鸿那边一个眼神。

王波早就做好了PPT，表情和肢体动作也像是精心练习过，有一种被人造春风拂了面的感觉。

有人或许吃这套，许鸿却觉得有点恶心。

PPT里的内容都是任雪瑞跟她讲过的，许鸿神游天外，一副老僧入定样，听完了王波的讲解，跟着大流一起给他鼓掌。

“这确实是个好提议，我也一直在想这回事。”没有股东在场，蒋岚跟其他管理说话就随意了许多，她也不起身，单手转着一支马克笔：“能激励员工的主动意识……你们怎么觉得？”

少部分人没开口，大部分人跟着附和两句。

“行，没有异议的话……许鸿，你带个人去我那把今年排的单子都查一遍，能不采购的就不走采购，激励员工是开源，你也要把节流做好。”蒋岚看向许鸿，语气随意地吩咐道。

“蒋总？”不等许鸿开口，赵方宇先看向了蒋岚：“今年确定下来的单子已经给商务部发过去一批了。”

“是啊，我知道。”蒋岚手里的马克笔转了一圈，稳稳停在她食指与中指之间：“改革绩效是好事，但公司扩张也需要钱。”

“那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赵方宇皱起眉：“新分公司审批马上下来，要留一批给那边启动啊。”

新分公司是年前申请的，场地租了、设备买了，负责人也基本定了就是赵方宇，现在就等着审批下来，他自己带着一批项目去那边当土皇帝。

他自己也早就盘算好了带哪些项目过去，甚至还早就跟几个早就相熟的项目负责人谈好了回扣的价格。

现在所有的项目都要过一遍许鸿的手，许鸿跟他不是一条心，好的、赚钱的项目全挑走，他那边肉渣都捞不到吃，还有个屁的油水？

还有哪些谈好了回扣的项目，如果他不能经手，回扣早不知道被谁叼走，他今年还打算换台车，女儿还要上国际幼儿园……

赵方宇心里有些烦躁，职场里锻炼出来的城府让他的脸上波澜不惊，但还是暗暗挪了两下椅子。

许鸿满脸无所谓地看向蒋岚，一副等她吩咐的态度。

“也不是没道理。”蒋岚面不改色，马克笔往桌上一放：“那你说呢？不改绩效了？”

赵方宇面色慢慢凝重了下来：“当然绩效也是要改……不如就等分公司那边也彻底就位了，再一起实施新绩效办法。”

“你们怎么看？”蒋岚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还能怎么看，今天的会白开了呗。

王波还想说些什么，但赵方宇不可能在此时让他开口，拖久则变，变则生乱，他要赶紧结束会议，让自己安安稳稳过渡到分公司去才行。

所有人都没想着给这次会议保密，会议室的门照旧像是透风的毛衣，消息嗖嗖地往外飞。

王波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远没有他进去时的意气风发了。

一路上还是有人笑着跟他打招呼，那笑容或许没变，但他自己心境变了，看别人的笑容就觉得别有意味。

强撑到会议室，孙靖妍马上跳出来给他添堵：“王副总，咱们多久涨工资啊！”

她满脸欣喜，搓着双手看王波，仿佛王波吃瘪，比她一个月多拿几百块钱还要爽。

王波咬咬牙：“欧市那边那个项目你不是在跟吗？多少天没动静了。”

“她跟好了的。”任雪瑞站起身走到孙靖妍身边：“我上周五就跟她对过还发你邮箱那边了，你下午那会儿不知道上哪里开会，可能没注意到吧。”

“上周五没会吧？你干嘛去了？”许鸿冷着脸问道。

还能干嘛去？还不是跟其他几个部门的经理聊天联络感情去了。

王波看许鸿一眼，心里的火又生生憋了回去：“去普特公司那边跟他们的人开会了。”

“那我等会儿问一下你们聊得怎么样。”许鸿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不用了。”王波脸已经有些红：“周五堵车，我过去他们已经下班了，没开成。”

“是吗？”许鸿坐在工位上，寒星一样的双眼逼视王波。

办公室里一时间寂静得可怕，连敲键盘的声音也没有。

“嗯，是。”王波不看许鸿，自顾自坐回了自己工位上。

“以后能线上聊就线上聊，公司花钱买员工的时间，不是让你折腾浪费的。”许鸿淡淡说道。

刘凡又一次笑出了声。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憋着笑开口：“我想到高兴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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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吃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