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玉正襟危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与余老爷子礼貌地寒暄着。
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杯茶,却谁都没有动。茶香袅袅,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为这场即将揭开的真相增添了一丝凝重。
DNA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山上那具骸骨并非祈玉的弟弟。
这个结果让祈玉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一丝庆幸,又夹杂着些许紧张和忧虑。
他突然想起江小鱼曾经说过的话——那个男孩抢走了他特别重要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却记不清了。
祈玉的思绪不由得飘回到那个阴沉的下午,他们在男孩骸骨下方的泥土中发现了弟弟的玉佩。
那枚玉佩,是他亲手送给弟弟的,上面隐藏的图案象征着家族的血脉与传承。
联想到江小鱼之前的话,祈玉几乎可以断定,江小鱼当初想要追回的,正是这枚玉佩。
然而,事情在这个节点发生了扭转命运的变化。
江小鱼当年追到山林,不仅没有找回玉佩,反而目睹了一场丧心病狂的虐杀。
年幼的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他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祈愿。
然而,这个名字太过特殊,村民们误以为他是受到了惊吓想要祈福许愿,并未意识到这其实就是他的本名。
久而久之,江小鱼自己也就不再提起这个名字了。
因此,当村里人问他叫什么时,他只能茫然地回答“不知道”。
据村里人回忆,江小鱼是被渔民从海里救起来的。
当时,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小鱼,仿佛有海神庇佑。村民们认为他福大命大,便给他起名为“江小鱼”。
就这样,他阴差阳错地留在了渔村的收容所里,成为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孤儿。
所有的线索在祈玉的脑海中逐渐串联起来,他几乎可以确定,江小鱼就是他遗失十几年的弟弟。
这个念头让他再也无法平静,他必须尽快确认江小鱼的身份,他要探究真相,哪怕这个真相会残酷地打破祈家现有的平静。
于是鉴定结果刚出来,祈玉便迫不及待地贸然来访,直接找到了余老爷子。
他知道,这件事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会客厅的门被推开,余裳臭着一张脸和江小鱼并肩走了进来。
祈玉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去,目光一下子就锁在了江小鱼身上。
他缓缓地站起身,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期待、紧张、愧疚,热切,忐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表的激动。
江小鱼心里同样五味杂陈,他看着祈玉,一种莫名的突如其来的不安从心底冉冉而起,他突然有些胆怯。
他不知道祈玉为何如此执着于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承受即将揭开的真相。
“爷爷,你找我们。”余裳率先开口,他边说边瞥了祈玉一眼,脸色带着明显的不满。
江小鱼随着余裳走到余老爷子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说道:“爷爷好。”
余老爷子微微点头,目光在江小鱼和祈玉之间来回扫视,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
他慢悠悠地开口:“祈玉这孩子来找我作主,想和江小鱼去做亲属关系鉴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我已经退任了,族里的事几乎都交给了余裳。江小鱼是你的人,所以才把你们都叫了过来,也听听江小鱼自己的意见。”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江小鱼身上,他看了余裳一眼,低声拒绝道:“我不想和你去做DNA鉴定。”
余裳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祈玉听到江小鱼的拒绝顿时急了,他上前一步,语气惶急中带着疑惑:“为什么?我们当初说好的。”
江小鱼低下头,声音虽轻却坚定:“我反悔了。”
祈玉如遭雷击,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江小鱼的肩膀,“小鱼!你……”
余裳立刻挡在江小鱼面前,他瞪着眼睛打断祈玉:“你没听到他说不想和你去吗?而且他叫江小鱼,别小鱼小鱼叫得那么近乎。”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余老爷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咚”响。
这声音仿佛一记重锤,霎时间让房内里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祈玉深吸一口气,转身向余老爷子赔礼道:“晚辈冒昧了。”
余老爷子看了余裳一眼,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管。但祈家这孩子找弟弟找了很多年,这份坚持实属难得,就别为难他了。”
江小鱼看向余裳,眼中充满了犹豫和迷茫。
他答应过祈玉和他去做DNA鉴定,但真到了这一步,他却又退缩了。
虽然是听余裳的话故意整一下祈玉,但他自己其实也很不安,他心中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余老爷子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决断道:“江小鱼,你就和祈玉去做DNA鉴定吧。如果你真是祈家遗失的孩子,就去看看你妈妈,她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如果不是,以后你们也就不必再闹腾了。”
余老爷子一锤定音,谁都不敢再反驳。江小鱼只好点了点头,听话地说道:“是,爷爷。”
祈玉心中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他揖礼道:“谢谢余爷爷。”
余老爷子微微点头,他站起身:“我累了,去休息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商定吧。”
余老爷子离席后,余裳瞬间原形毕露,他呲牙瞠目:“你可真会挑,找了我爷爷来当说客。”
祈玉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回击:“我不找余爷爷出面,你指不定怎么刁难我呢。”
“你倒是会想,不愧是只奸诈的狐狸。”余裳讽刺地哼了一声。
祈玉反唇相讥:“多谢夸奖,彼此彼此。”
江小鱼一直沉默不语,心中徘徊不定,他真的要和祈玉去做鉴定吗?他好像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祈玉看出了江小鱼的不安,他走到江小鱼的面前屈膝蹲下,一条腿的膝盖点在地上,姿态放得极低。
他仰头看着江小鱼,语气中带着恳求:“小鱼,我们明天去做DNA鉴定,好吗?”
江小鱼凝视着他,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迷茫。
祈玉露出一抹淡定温和的笑容,像传递一种无形的力量,他轻声说:“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稳赚不赔的。”
他的视线直击到江小鱼的眼中,目光真挚而坚定,他看着江小鱼,虔诚地说:“我请求你利用我。”
江小鱼看着祈玉的眼睛,心脏像擂鼓一样蓬勃地咚咚震动。
他想起祈玉曾经说过的话——祈家可以与余家势均力敌。如果他真是祈家的孩子,他就配得上余裳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他不知道即将揭开的真相会带来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最终,他沉默数秒,点了点头。
祈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余裳没有给他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带着江小鱼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江小鱼一言未发,只是紧紧地攥着余裳的手。
这时,余裳的电话响了,他松开手去一旁接电话。
江小鱼从背后看着他,心里泛起丝丝落寞,余裳很忙,各大家族的子孙从海内外陆续回来了,祭祖之日迫在眉睫。
那一天,他就要正式宣布成为普兰岛的大族长了。
作为五大家族的领头人,身兼重任后的他还能否像现在这样牵着他的手在庭院漫步。
他是否会有很多身不由已,是否会像祈玉说的那样,为了家族利益和别人联姻。
江小鱼望着余裳的背影,眼睛渐渐酸涩,视线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长河回到了小时候。
当年,余裳站在收容所礼堂的舞台上,光芒万丈,他衣衫褴褛地站在台下的角落里仰望着他。
他和余裳有着天壤之别,要不是余裳当年那一指选中了他,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他产生交集。
当初的那一幕犹在眼前,他仿佛还能听到幼时传来的心跳声。
“叫我声哥哥我就带你走”这句话迫使他用尽浑身力气发出了一道轻不可闻的声音,没有人听到,只有余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那时的余裳就像天上的太阳,他散发的第一寸光芒都照耀进了他的心里,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一生都要仰望他。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奢望,他奢望自己就是祈家的孩子。
如果他真的叫祈愿,那就请上天实现他的愿望吧,让他成为祈家的孩子,只有这层身份可以庇护他,让他能以门当户对的身份留住余裳。
在普兰岛越久,接触的人越多,他就越深刻的体会到权利和阶层。
哪怕余裳很爱他,但他心知肚明,只有五大家族之一祈家的小少爷才可以与大族长比肩,渔村收容所的江小鱼不能。
余裳回头,就看到了江小鱼来不及收回的失落目光。
他大步走了回来,“怎么了?”
江小鱼连忙掩饰地眨了几下眼睛,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不舍地说:“你要走了吗?”
余裳恍然,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他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江小鱼的内心早已荡过千山万水。
他笑着说:“不走。”然后凑近江小鱼,在他唇边暧昧地摩擦着:“我们回去继续。”
月色摇曳,床帐震荡。
这一夜的江小鱼尤为热情,他抛弃了所有矜持和余裳抵死/缠/绵。
余裳像头发/情的猛兽,惊人的体力折腾得江小鱼几近虚脱。
他不知在他耳边说了多少次“我爱你”,仿佛要把当年没有说出口的和这段岁月亏欠的全都补回来。
江小鱼双手环抱着余裳,炙热的胸膛在此刻心意相通,共同沉沦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