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渊前传：湛湛明也【gl】 第37章 山寨

夜晚，秋风瑟瑟，寒星散见，饶是锦衣，在夜中等久了，也觉得有些寒凉。不过多年来良好的素养让她没有丝毫退意，就像一只等待猎物的鹰，全神贯注看着小茶寮。

直到月亮渐西，城外漆黑一片，远处才传来了闷闷的马车的车轮碾压道路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显示了马车一定承负了不轻的货物。锦衣放缓了呼吸，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声音越来越大，锦衣也逐渐看清，一共四辆马车，车板上装了很多东西，用苫布盖好，就好像四个移动的山丘。驾马车的人看不清长相，只能约略看清身形，即使如此在一团黑影中也能感受到他们隐隐的雄武之气，和普通客商的疲软完全不同。锦衣知道，她等到了。

马车刚一到茶寮，茶寮内就亮起了烛光，这时锦衣才看清四个人的样貌，让她吃惊的是，都是一般身高，一般胖瘦，穿着同样制式样子的窄袖戎衣，最特殊的是右臂通通染成蓝色，这不禁让锦衣非常意外，服装整一是很好做到的，但是连体格都是一般一样，如果不是巧合，背后的实力不容小觑。

茶寮的主人并没有出来迎接，她侧耳使劲接守树下的声音，隐隐约约似乎听到“磨-磨-”石板滑动摩擦的声音。紧跟着就见四个人下车揭开苫布，一袋袋鼓鼓囊囊的麻袋堆垒在一起。他们四人不发一言，把麻袋扛在肩上，夜色和稀薄的光中只能听到沉闷的麻袋压到肩膀上的声音，他们四人一趟一趟把车上的货物运进茶寮，每一次脚步声都会消失一阵。锦衣心里一阵冷笑，暗道“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茶寮还有暗道。”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原本堆满东西的马车已经空空如也。茶寮内的烛火突然被人熄灭，恢复了暗夜里的沉静，仿佛这个茶寮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而那四人拨转马头就要走。锦衣没有丝毫犹豫，仗着自己的功夫硬施展轻功在马车后追赶。马车没了货物，前进的速度极快，锦衣不但要跟还要隐藏自己，好在夜是寂静的，山间只有马车车轮滚过路面的声音，听着声音锦衣也不至于跟丢。

绕过许多盘旋的山路，前边的马车突然慢了下来，震荡的车轮的声音也平缓下来，就像一个暴躁的人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锦衣不觉也放轻了几分，她向前望去，漆黑一片，这让她有些困惑，按道理速度慢下来一定是快到地方了才对，怎么一点亮光也无？

马车又走了一会，当前一人紧紧勒住缰绳，一声马的鸣叫响彻山间。锦衣定睛往前看，使劲辨认，才依稀辨认出山路两旁两座黑黑的高塔的轮廓，紧跟着高塔之间的两扇大门打开。锦衣不禁大骇，这里很明显不可能是他们窝点的核心位置，而且应该离得很远，否则怎么可能一点亮光都看不到？能在这么远的位置就设立屏障，盐贩的势力超过她的预估，这里边得有多大？

马车已经陆续进入山寨，大门又重新合上。这次轮到锦衣有些犹豫不绝，两边是峭壁，前边是看不清的暗哨，贸然前行不知凶险几何。马车渐行渐远，锦衣咬咬牙，展开轻功攀着山石绕进山寨，这一路虽然避开了每一道守卫，然而风险依旧极大，有好几次差点没有踩稳险些掉下去，且锦衣完全失去了“看”的途径，完全跟着声音走，这一路要比以前任何一次暗行都难得多。

锦衣循着声音跟随，声音愈加清晰，这代表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锦衣心里透出了一口气，前方看到了点点火光，看来那里就是大寨了。离大寨越近，亮光越繁密，到了这里，锦衣便无需再跟着马车了，只要向着光走便是。

离光越近，戒备逐渐严密了起来，她一路躲避守卫，时而隐入树影，时而隐在巨石之后。就这样流进了大寨，大寨的规模极大，到处火把鲜明，每隔不远处就有五人一组的队伍巡逻，惊奇的是每个人都和前边运货的四人一般个头、一般身形，也穿着同样右袖蓝色的戎衣，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就在寨中如会移动的木偶一般巡逻、巡逻。

愈往里走，锦衣愈加震惊，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山寨倒不如说是一个微缩的小城市，地面铺着石板，山势高低造成不同平面均以石阶相连，到处有疏疏密密的房屋。她正观察着，忽然在不远的一道石路上出现一队穿扮不太一样的人，领头之人颇为豪华，身边还有一个妙龄女子，这一队看来身份要高一些。锦衣当下跟了上去。

这队人七绕八绕来到一极为宽敞的地方，在这山间竟布置得仿佛如园林一般，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房屋，房屋两侧各有一片竹林，一侧的竹林外石桌石凳，桌上还有一副没下完的残棋。在房屋的对面，以人力开凿了一个荷花池，这个季节荷花都已落尽，残荷的痕迹不难想象盛开的美丽。水面上曲折的石桥链接两岸，桥中叉出一道，修建了一座水榭，荷花残琴、石桥水榭，锦衣怎么也想不到这山寨内竟有这般诗情画意的地方。

锦衣躲在角落，见那领头之人单独带着女子进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就听里面爆发一声怒喝：“混账，哄了出去！”紧跟着就见刚才那领头之人和那女子被人推出门外。锦衣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怎么似乎在哪听过？”

等刚才的人走干净，锦衣在竹林的掩映中靠近那座屋子，一个跃身翻上屋顶，待确定没人注意她后，小心翼翼把屋顶上的瓦片挪开一个小缝，就着缝隙看下去，这一看下去让她吃惊不小，刚才怒喝那人竟是吴北宸。这个人她多少有些印象，早些年间是瘸王爷八王景平府上的长史。景平出身不好，他的母妃原本是个宫女，偶然一次被官上选去侍寝竟就怀上了孩子，景平并不怎么得渊武帝喜爱，就连封王也是十分不合理地赐了个“平”字。锦衣第一次见到吴北宸就是在皇家家宴上，当时他还追随景平左右，后来不知怎的似乎辞了长史之位，去到端王景晋的府上谋了个差事，不过人往高处走，他换了东家也不足为奇。

这个房间布置较为雅素，正中有一张圆桌，桌上码放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缎面包裹的盒子，吴北宸正站在桌边一一打开盒子查看，锦衣顺着望过去，原来大部分都是上好的药材，不知是不是山寨的人送给他的。锦衣看到这，轻轻地把瓦片复原，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到时再走就不容易了，她这一夜已经收获颇丰，所以不再恋战，一路闪避巡逻的卫士，逃出了山寨。

出了山寨，她不再有任何顾虑，鼓足劲往海神庙奔去，经过这一夜，她已经非常之疲惫。等到返回海神庙，天边已经泛白，熙攘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她推开庙门，还没进去就感受到两道目光向她射来，一道清澈而欢喜，另一道十分的灼热。

沈湛起身一个箭步迎上来欢呼道：“锦衣姐你可回来了，我们急坏了，你再不回来夜行都要去把那个茶寮给掀了。”锦衣这才想到让她们担心了，有点愧疚又带着一丝喜悦看向夜行，说道：“茶寮来了几个可疑的人，我就跟上去了。”

夜行如炬一般的目光没有从锦衣身上挪开，锦衣更加有点心虚了。夜行见锦衣的衣服划破了不少，语气有些威压地问道：“受伤了没。”

锦衣连连摇头，这才把这一晚上的发现全盘托出，末尾又补道：“看来真的是端王捣鬼无疑了，他再江南经营的势力要比我们想象得大得多。”又有些担忧地看向沈湛，问道：“小清显，现在我们怎么办？是去找御卫司帮忙还是请公主和七王爷来。”

沈湛说道：“我们没有证据，请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御卫司的人没准真能帮上忙。”沈湛下意思地摸摸鼻头，思索起来，“我有办法了！”锦衣和夜行不约而同看向她，沈湛接着说道：“咱们今天就去江宁府衙门正式会会他们。”锦衣“啊？”了一声，“江宁府？那里恐怕有不少端王的人，咱们去不是自投落网吗？”

沈湛嘿嘿一笑，“他们不敢。”

“嗯，有道理。”一旁夜行说道，“我们亮开身份光明正大去府衙，人人皆知，他们是不敢真的对清显下手的，如果钦差出了差错，他们的官就做到头了。”

锦衣恍然大悟，“懂了，一旦天下人皆知清显进了江宁，要是清显有闪失，官上都会给江宁府治个罪。可是......就算他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总不可能配合着去抄了山寨吧？”

沈湛伸个懒腰说道：“他们当然不会主动查了，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