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参加聊城美术展的作品画得很快,过了几天就打包完寄到了聊城市美术馆。
这场参展的作品是匿名评选的,为的是保证比赛的绝对公平正义。
所以,当初季凌每天不辞辛劳端个小凳子去他家里守着也不过是为了不让人才埋没,不带一点点的暗箱操作。
到了广宿之后,季凌有再联系宁岁,知道他也到了广宿,本来是想来看看他的,再关注下可怜的孤寡儿童,后来他好像很忙,就耽搁了。
只是最后说了句,缺颜料了就给他发微信,他给寄过去。
门卫的工作是真的轻松,偶尔有事情可以让张秋帮忙看着,十分方便。
这周周末,姐姐联系宁岁,说餐厅周末会有场盛大的宴请,要请好多临时工,他要不要来干点外快。
宁岁也已经很久没见多姐姐了,也想多赚点钱,就答应了。
【姐姐:好,那我和管事的说一声,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不扣你介绍费了/狗头】
宁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远走他乡之后,他和姐姐的心情都好了很多。姐姐已经好几年没和他开过玩笑了。
周末学校基本没什么人,宁岁把钥匙给了张秋,让他帮忙看着,有什么事情打他电话。
宁岁坐公交车,大概四十分钟后,到达了姐姐在的餐馆。
火车站一别,他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见过姐姐了。等他下了公交车,看到姐姐已经在餐馆的门口等他了。
姐姐穿着餐馆统一的工作服,笑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比之前胖了一点,人也有精神气了很多。
姐姐把他领到了后厨,待他穿上工作服,对宁岁说,你就待在这儿洗盘子,小心些,不要打碎了伤着手。
姐姐从桌上拿起盘子,上菜去了。
今天餐馆确实很忙,似乎有几家公司一起团建,所以格外忙碌。后厨有好几个临时工,都在悄悄打听对方的时薪。
宁岁安安静静洗着盘子,水流冲过他的手,有些刺骨的冰凉。不断的有盘子被收拾好端进来,他不知不觉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过了一会儿,宁杉跑过来,急匆匆的地对宁岁说:“岁岁,主管那边有事情找我,找不到人顶班了,你帮我把菜端去二楼最里面的那个包厢。”
“行,”宁岁洗净了手便端了盘子出去了。
二楼的包厢内,一群富家子弟正玩得忘乎所以。
“陈哥今天怎么得空过来了,回国后性子都变了,”一个男的说。
陈烨木只淡淡地道:“回国后很久没见过大家了,过来看看。”说着便喝下一杯酒。
另外几个人也跟着喝了一杯。
实际上,陈烨木是被他妈郑秀玲打包抓来的。他正优哉游哉地睡着午觉,准备一觉睡到明天早上,被他妈直接推门闯入,拽起了床,毫无**。果然,男人需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郑秀玲美其名曰,看他整日的窝在房间里,跟要发霉了似的,赶他出去玩,顺便可以找找创作灵感。
她听说今天圈子里有聚会,直接自己开车把陈烨木拖到了这里,扔下了车。
留下陈烨木一个人在风中凌乱,甚至没带手机。
所以,陈烨木只能屈辱地进入酒店,走进包厢,然后带上一贯淡漠的面具,侃侃而谈。
那边的几个富家子弟正在投骰子,玩真心话大冒险,把陈烨木也叫上了。
陈烨木很少玩这些宴会上的游戏,所以老师输。几局下来,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
陈烨木有些发闷,与众人道别后想出去透透风,包间里的酒气太重了,他有些受不了。
他靠在走廊上,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夜色,眸色浓稠。
他点燃一根烟,撑在楼梯的扶手上,恍惚间,他看到一个人影正从楼梯上走来,很像那个会画画的小门卫。
他掐着指尖的烟,手指微微发颤,撑起身子躲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宁岁端着菜盘子,从旁边路过,未曾注意到他。
陈烨木就这么看着宁岁走进包厢又马上空手出来离开了,他忽然有些发懵,自己在干什么,果然人不能喝酒,喝酒不会带来灵感穆斯,反而会让肢体被冲动主导。
他好像是在害怕,在犹豫……
与宁岁短短的两次接触,他清晰地看出了宁岁眼中对他的痴痴崇拜,快把自己当成下凡的神仙了。而自己真的有这般超凡脱俗吗?
陈烨木自嘲地笑笑。
他的美术工作室已经在审批中了,不久后就会成立。
为了能拐到一个如此有美术天分的画家,就容忍一下自己可笑的虚荣心吧,暂时继续当那个脱离世俗的神。
陈烨木掐了烟,努力自我麻痹着,接受自己刚才下意识的躲闪,一个超凡脱俗的艺术家不该喝酒打牌,宁岁眼中的自己决不会是这样的,他怕自己这个样子会让宁岁觉得失望。
他不想再进那个包厢了。与大伙告了别,便匆匆离去,还是在家睡觉找灵感更适合他。
他仔细看了看到餐厅门口的路上没有宁岁的身影,才下了楼。他今天喝多了酒,有些晕乎乎的,走到大街上想要打辆车回家,突然想起来,被他妈押送过来的时候,没把手机带上。
没有现金的穷光蛋傻傻站了一会儿,被秋日的冷风吹得清醒了些,他带着点脾气,小声说:“一点不高雅”。
没办法,他想回包厢找个好心人帮忙打辆车,端着盘子的宁岁正好和他面对面走来。
缘分就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宁岁端着一个好大的盘子,里面装着一条超大的鱼,原本面无表情地上菜,神情淡漠,看到路中间突然出现的陈烨木,表情怔住了,然后像是个见到教导主任的孩子,恭恭敬敬地端着鱼,两腿并拢,站姿挺拔,活像在上贡。
宁岁带着满分的敬意,饱满的热情,打着招呼:“陈老师好。”
陈烨木悄悄碰了碰自己的脸,被外头的风吹了一会儿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应该不红了吧,看不出来我喝酒了吧。他满意了。
他勾了勾嘴角,带着抹亲切的笑容,说:“好巧,你也在这儿。”
宁岁问:“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呀?”
陈烨木风轻云淡地表示,“应该是外面太冷了吧,把脸吹红了。你一会儿回去记得多穿几件衣服。”
宁岁乖巧地点头,不待宁岁发问,陈烨木便自己磕磕绊绊地说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什么……我本来在隔壁的美术馆里看展,想打车回去发现没带手机,听说有几个朋友在这里吃饭,想让他们帮忙打个车。”
宁岁懂了,把鱼放到顾客的桌上,马上掏出手机递给了陈烨木。
陈烨木被整得有些害羞,一双修长的手结果手机,打了车,对宁岁说:“多谢了,钱我晚上转给你。”
宁岁不在乎地摆摆手,说:“不用不用,碰到大艺术家的概率堪比大街上遇到野生熊猫,能让大艺术家借自己的手机,这是我三生有幸,祖坟冒烟。”
送别了野生大熊猫陈烨木,宁岁继续在餐厅里洗盘子、端盘子,等全部忙完,已经快十点了。
宁杉也一直在忙,虽说宁杉把宁岁叫过来,主要是想来看看好久不见的弟弟,但今天很晚了,宁杉匆匆地把宁岁送到门口,对宁岁说:“我看你好像又瘦了,是不是半夜里老有车经过,睡不了整觉休息不好。”
“哪有,我工作很轻松的,别瞎操心了啊,”宁岁重新套上自己的外套,“还有啊,我给你寄的那些吃的记得吃,别老舍不得,放坏了可惜。”
宁杉把宁岁送到门口,还不放心,又跟着去了公交站,待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隐隐约约的,那公交车已经快到了。
宁岁终是不放心,问了一句,“那俩男的,后来给你打过电话没?”
宁杉淡淡笑着,“没,早拉黑了,别担心啦。”
宁岁上了公交车,还是转头对宁杉说:“有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咱们是一伙的。”
一伙的,宁杉听了一笑,仿佛他俩是小时候无忧无虑相约搞坏事的小孩子。
公交车起步,缓缓离去。
宁岁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他登上手机里的直播应用,发现后台有一条消息。
【尊敬的主播您好,请问您是否有意愿与平台签署专属合约,签约后,您会得到平台的优先推荐,获得更好的直播收益,有意向请回复,感谢】
宁岁最初开始直播,不过是图个新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着若是开着直播画画,宁秋远会碍着有外人看着收敛着些,不会太吵闹,结果还是该打打该骂骂。
后来,他直播画画有了些粉丝,也有了些收益,便继续直播着。左右都是画画,能多来一笔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他合理推测,平台找他签约的原因是上次直播,碰巧陈烨木有出镜,所以流量有了个不小的增长,获得了直播平台的注意。陈烨木真的能给他带来好运气。
他点进后台,直接回复道:“我签约。”
搞钱是第一位,他不反感做一个网红,只怕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