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春天，和我的爱人 第6章 霍乱时期的爱情

*“谎言”和“情书”.

*花花公子与时代交际花的二三事.

*流连于各色淑女名媛之间，他却只能回想起那双浅绿色的眼眸.

Summary：当你远离我时，我却爱你更深。

00.

约瑟夫！

他想起“情书”总是这么喊他。

一个名字，三个字，带着被捉弄后气急败坏的语调，听起来像句骂人的话，但“谎言”知道那不是这个意思。

他笑得张扬，熟门熟路：我亲爱的小情书。

那个时候没人争论他们的这些称谓好或者不好，就像没人批判过他们的行为是妥还是不妥。仲夏夜茫，七月未央，年轻的男女们在槲寄生下接吻。

01.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夜晚十二点，避开府邸走廊上的佣人，悄悄行走于静谧的花园。

今天你为什么不理我？他牵起“情书”的手，轻碰于唇边。

理你什么？“情书”静静地看着他，月光落在他桃粉色的头发上，微垂的眼睫遮住的天蓝色的眼睛温柔缱眷。

看你像一只开屏花孔雀，在漂亮淑女的簇拥下玩得不亦乐乎，许久之后终于想起了被你遗落在一旁的可怜的未婚妻？

“情书”笑了笑，凑近他。

约瑟夫，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离不开你？

银色的月光迷幻得宛如太虚幻境，把所有人都淹没其中，昼短夜长，就像是一场永远都不会结束的狂欢。

他看着对方眼睫轻颤，最后缓缓闭上。

他想起在无数个日夜里，那双绿色的眼睛。

时而嗔怒着，时而含着笑。

就像年幼时和母亲站在一楼的宴会厅内，看着她从逆光的大门外走来。

初见是惊鸿一瞥，从此上帝降下惩罚。

02.

人人都说她耀眼如太阳，可“谎言”知道，她是他一人的月亮。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快到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再见时却是在一场宴会之上。

德拉索恩斯公爵。她这样叫他，面上带着笑，声音似在期盼。

不再穿着当季最新款的特别裁剪的礼服，不再带着昂贵的闪闪发亮的宝石，她整整个人朴素地像是路边常见的不知名小花。

您认识她？涂着艳红指甲的贵夫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声音有些刺耳的锐利。

噢亲爱的，您怎么会这么认为？我当然不认识这位小姐。

他怎会忘记那样一双眼睛。

炙热的，坚定的，有时还含着**的，此时此刻看向他却充满了悲痛与怀念。

每一个人都想逃离战场，也怕引火烧身。

人在求生的时候总会暴露很多情绪与本性，从包裹严实的皮囊下被揭露，恐惧也好茫然也罢，无私也好自利也罢，优柔寡断也好，冲动任性也罢。万人目光聚集于他们身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原来也不过片刻。

他想起“情书”的“骗子”、“说谎家”，或者是在更早时的“该死的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他明明是那么嚣张的，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连与对方对视的勇气也没有。

他有的不过是在夜幕降临之时，于四下无人处胆怯地抬头看一眼月亮。就像是周遭黑暗中唯一的亮光，看似伸手就能触到，实则遥远而不可及。

03.

当听见“情书”订婚的消息时，他是不信的。

毕竟那可是比任何人都要高傲的“情书”，是在无数闪耀追捧之下，依旧走过来和他交换了一个带着葡萄酒味吻的“情书”。

那是他们最后的一个吻。

四周被宴请的宾客们高声呼喊着，共同庆祝着这一刻，他却四顾茫然。

他忽然升起了一种卑劣的想法，如果此刻站在台上的人是自己和她该多好。没有变故忽如其来，没有婚约骤然解除，有的只是携手走过的伴侣，和无数看似不着调的嬉闹中隐藏着的谎言者的真心。

可这仅仅是“如果”。

不过好在，对方的确是永远高傲的“情书”。

不妥协，不将就，流言和舆论不能成为捆绑女性的利器。她提起裙摆微微欠身，一如曾经的自信张扬：实在抱歉，亲爱的班纳德公爵，我想我并不喜欢你，也不会拿自己的余生和爱情作为商业交换的筹码。

她的目光掠过台下人群，然后落在他的身上。他看见她粲然一笑，神情是那么的自由，洒脱。

没有人可以比我更喜欢我——我爱你，但我永远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抛下所有人，转身跑去了另一边。

04.

人群瞬间哄闹起来，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

在无数的议论声里，他想起她送的玫瑰，于晨间亲手摘下的，还带着露珠的玫瑰；他想起她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挑逗地拂过他裸露的肌肤；想起她的眼，永远深情地，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人群渐渐散去，他闭上了双眼。

05.

勇敢真诚的女孩为自己辩护，开辟出属于她的道路。真正值得的人即使跌落谷底，也能重新闪亮地站起来。

或许这已是最好的结局。“谎言”慢吞吞地想。

不必再见，不必想念。偶尔在街道上遇见了点头之交便好，从此以后都有着自己的人生。

作为公众人物，存在的本质或许就是被消费，只要大众能从你身上获得愉悦，他们可不在意你的姿态是好看或者不好看。

树大招风，首当其冲，管你他妈是谁，统统给我化作历史的尘埃。

原来德拉索恩斯也没那么伟大，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家族开玩笑。

听闻你曾于洛尔希塔恩小姐有过婚约，只是在她们家出变故后您就果断解除这一婚约，是真的吗？

听闻您在与洛尔希塔恩小姐有婚约时依旧不吝啬与其他淑女小姐相处，对于解除婚约一事，您和您的家族究竟是不想被当时的洛尔希塔恩拖下水还是为了自己所以故意为之的呢？

请问作为前未婚夫，您的前未婚妻现在如此耀眼，收到的情书与追捧不计其数，您是否也曾后悔过呢？

……

所有的棱角和尊严都被滔天恶意磨平成一张白纸——这或许又是另一场狂欢。人们享受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言语作为利刃狠狠地批判着他们眼中的有罪之人。

他不怕疼，可唯一遗憾的，却也是那段到现在在世人眼中也是一场“阴谋”的恋爱。

他忽然又回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那颗仿佛是偶然的螺丝钉。他想，或许没有什么是偶然的，一切都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来的早和来得晚的区别。

于是他又庆幸，还好上帝仁慈，愿意给他们几年的时间相恋。

曾经的地方去了一次又一次，曾经的人见了一个又一个，只是不再想遇到你了。

法国冬天的风雪依旧寒冷刺骨，遥远山谷外河流却冰雪消融，绿芽于枝头冒了出来，转眼竟然又是夏天。

偶尔他还是会想起那个午后，两个人一起依偎在树下，阳光温暖，口中“如果我们分手了”的假设似乎永远也不会发生。

他们的故事来不及轰轰烈烈，不妨就保留告别的尊严，让所有人都能尊重故事的结尾。

06.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扇被打开的大门外，绿色眼睛的女孩正向里走来。

她就是洛尔希塔恩吗？她真的好漂亮，我一定要去邀请她跳第一支舞！

他闻言向那边望去，那是一双他永远也忘不掉的绿色眼睛，一轮只属于他的月亮。

他想起那个午夜，对方脸上飘着喝醉后的红晕。

我没醉、约瑟夫。

对方这样说着。

我就是借酒壮胆。

约瑟夫，我好喜欢你啊。

绿色的眼睛弯成月牙，阿芙洛狄忒从此住进了他的心房。

很漂亮吗？一般吧。

他收回视线，无所谓地说道。

这个舞跳起来真没意思，我先去一旁休息一会。

德拉索恩斯也是有尊严的。

既然爱情终将无望，那就不会死皮懒脸着再去祈求。

他与对方擦肩而过。

07.

舞厅内乐队手依旧演奏着，小步舞曲的声音轻快悠扬，他没再伸出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