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是男人!为什么你不是男人!安茹梦已经不知第多少次在心里崩溃大喊。她从来都是一个怯懦的卑鄙的人,她不想去面对的难题被**裸摊在她面前,她只想否认现实。
就让我这样烂掉吧,我配不上她……
李有纱站在海边,看着无际的海面,海浪一层一层叠起来推到岸边,却只展现出一两层的碰撞,看起来很和平安宁。
安妮坐在自己的帆船旁,抬头看着李有纱。李有纱此时的模样,会让任何人心碎。
当天晚上,安妮曾问过李有纱,“你爱过女人吗?”李有纱恍惚地看向她,眼中空空的,可她的逻辑还在运行,她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你不是本来就喜欢女人。”李有纱没有说话。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原谅我的直言,她配不上你的爱。”
李有纱依然安静。
“听过你的经历后,我能明白你将她当成了一种使命,因为你真的很期望,有一个女人会选择跟你走,而不是自甘沉沦于被捆绑被洗脑的程序中。你的浪漫天性无疑是遮天盖地般的迷人,可你的逻辑理性同样庞大,很抱歉我说的像是在运行计算机程序一样冷酷,可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这真的是计算机程序,你就该明白,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系统,你要黑进去,总是要承担瞬息万变的巨大的风险。”
李有纱依然沉默,像是她本来就是无声的。
“放弃吧,有纱。你知道,这不会成功的。”
李有纱始终沉默。直到此刻。
安妮站起来,走向海边的李有纱。她再没有见过比此时的李有纱的双眸还要冷寂的存在。安妮靠近李有纱,从侧面,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脸,李有纱的唇冰冷,可甘甜,让她如饮甘露,满口含香。安妮不舍得离开,即使她吻的是一个尸体,她也不舍得离开。
“我留下来,是因为你,你知道的,对不对……我也没有爱上过女人,可我遇到了你,这是上天在告诉我,时机到了。”
李有纱终于看向了安妮,安妮很明显为了她特意装扮过,混血儿精致的五官与轮廓,纤细却有力的躯体,柔软得过分的腰肢与唇舌,还有满满含情的双眸。某个瞬间,像是她在另一个人身上最想要的一切,都在这里得到了。
“你想和我试一试的话,那就试一试吧。随你想要什么。”
安妮愣住。随即她笑了。“原来被轻视贬低的爱意,会这样让人难受。”
安妮打算离开李有纱的面庞和嘴唇和呼吸,可当她抬眸看见李有纱因决意放纵而如含着春水一般变得妩媚细长欲情绵绵的双眸时,她犹豫了。
李有纱抬手缠上安妮的腰肢,她完全没有要否认安妮那句话的意图,也就是说,她的确认为安妮的爱意是该被轻视贬低的。
真是可恶的女人。如此难以信任的心房,为什么会为那个软弱的花朵一般不堪一击的小女孩敞开?
“唉,你知道吗?你是那种即使下了天大的决心要变坏,也无法变坏的人。”
安妮这一次是真的打算离开李有纱的暧昧吐息之间,却被李有纱捏住腰,无法退开。安妮诧异地看向李有纱。
“小女孩……说得对,那你呢,你不过二十出头,虽然拥有了最通透的心智胸怀,可你又真的明白什么?我走过的路,劈开的荆棘,就比不得你的经历高尚高贵吗?算阅历与年纪,该被小瞧的小女孩,是你才对,安妮。我坏不坏,可不可恶,你真的能这么轻易地就看个明白吗?”
李有纱的手已经钻进她的衣服,安妮喘起来,更加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有纱。
“我说过我很有天赋,你还在怀疑吗?”
安妮剧烈喘息,攀在李有纱身上,脸上弥漫着羞人的潮红。
“我错了!我错了!带我回去!带我去床上!有纱!”
“你眼中的是我,还是某个男人?”
“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男人?有纱!带我去床上!我要你把我扒光!我求你!”
安妮紧紧抱住李有纱,贪婪的蛇一般舔舐李有纱的脖子。
“你知道吗?把你带去les吧,她们一定会目瞪口呆地盯住你,紧紧盯着你,然后流口水。”
这个安妮,不论别的,的确是个玩咖。就这一点上,李有纱的确远不及她。
如此轻易地被下了定义与标签,李有纱只觉无趣与乏味,好像乏善可陈的陈旧的旧家具般让人提不起丝毫兴致。
李有纱推开了安妮。被李有纱冷冷一盯,即使再欲求不满的无赖,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我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李有纱走了。
安妮厚着脸皮留在了李有纱的老房子里,帮她看家、浇花、养树,做个灯塔守卫女侠客。玩儿得还挺开心的。
李有纱不知怎么做到的,她将旁边山里的泉水接到了老房子的室内,可以喝、可以玩、可以洗、可以培育生命。不过一个山洞一样偏僻寂寥荒芜的野地,因李有纱,而变成了春境仙地。
这里有句古诗,说,“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应该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吧。这样有李有纱的地方。
那个如梦一般漂亮生动的小花朵,怎么就舍得放弃李有纱这样的人?她到底在怕什么?别扭什么?这简直是耶稣都遇不到的奇迹!她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超出人类的想象……
安茹梦从来都不知道,她有一天会颓废成这样,原来,她的所有过往根本不曾颓废过,她只是无聊了麻木了。
安茹梦恍恍惚惚地游荡到灯塔附近,灯塔依然明亮,那是永远都不会熄灭的明亮,因为李有纱会每天检查呵护照明系统,确保它的正常使用。她现在好羡慕那个照明系统,也好羡慕那些能被灯塔照顾指引的船只。
安妮站在灯塔高处的外廊上,倚着栏杆,低头看着安茹梦。那个小家伙一副魂不守舍好像迷路的小鹿一样可怜巴巴的模样,真是叫人会很轻易地心疼她。
“喂。”
安茹梦呆呆地抬起头,安妮朝她丢下了一个小巧却很有质感的笔记本,安茹梦愣愣地看着笔记本降落到地上,一直没反应。
安妮看着她,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你发什么呆?那是有纱让我交给你的,赶紧拿去看。”
安茹梦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安妮。
“李有纱呢?”
“她走了。”
……
“喂!”
安茹梦十分干脆利落地突然昏了过去。
少数女的,多数男的,每个男的,都想从她身上榨出点什么,不管多么微小的忙和信息,都计算着让她付出什么代价来换。他们团结一体,再平常不过的流动在他们身上的事,到了她身上,就不会平常地流给她,一定要恶心地要些什么。他们的存在本身天然的就是贫瘠匮乏,他们知道女人想自毁堕落时就会有他们沾染她的机会,所以默契残忍冷酷地默默地无时不在地,逼着推着她走向自毁堕落。这点上女男刚好相反。女人决定要堕落自毁了才会靠近他们。而他们想感受到高级的情感和快乐,就会接近女人。哪一方是天然的破坏与死亡能量,从来都是明明白白呈现出来的,不要再装傻和偷懒犯糊涂了。
茹梦,我知道这段时间会是很难熬的一段时间,但你不能再重回老路,那只会将你更深地拉入那个毒沼泽。我希望你能借助这次机会,好好链接自己,看清楚自己,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你偶尔会看那些流行节目来打发时间,但我希望你这段时间不要再看了。
那些东西,会反方向地迷惑你。
女性对男性的爱与迷恋与幻想,来自不是自身,来自不了解,而因为自认对自身了解,对自身没那么爱与迷恋,所以创作出的作品,总是成就男性。而男性对女性也不了解,也不是自身,创作出的作品,却总是在成就自身,贬低女性。
这是一个被男人垄断的市场。
女人不善于垄断,是因为天然品格,男人善于垄断,是因为他们天然是错位,而为了垄断「对」、赶走「对」、威吓「对 」,他们就装作是凶猛的动物,其实是超乎你想象的懦弱卑怯无能。
也许你会觉得如果没有打发时间的工具,你的人生会进入绝路。但其实根本没有绝路,人造社会,尤其是由那些男人垄断的人造社会,更是处处漏风,哪来的绝路。只有被鬼遮眼、鬼打墙罢了。而你只要去凿开它,就完全可以看到真正灿烂的世界。
如果很难理解,那么你就让自己安静下来,好好想想,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人类的每个社群都在拼命呼喊我们是最好的,要看着我们。你不要上当,你就看着自己和你喜欢看的东西,好好想想,你真正想看到什么。
还有,男人与男人若可以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更高级的认可,那,女人和女人,又为什么不可以?
两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他觉得他很漂亮,他觉得他很漂亮,有一点像女人的漂亮,却又不是女人,更有无尽的独特的魔力,完美。
两个男人的恋爱,其中的一方可以在男人的本来面目上,有一点软与女气与甜美与可爱,却因此更能得到大多数人对他感情的认可。那两个女人的爱情,也可以是其中的一方,在女人的本来面目之上,有一点冷傲与清俊……却为什么不能得到认可……只需要你的认可……
茹梦,好好想一想,关于你自己,忘记你的历史,忘记加诸于你身上的历史,好好想一想,你的时间,你希望怎么度过。
安茹梦看着那明显考虑了她的审美而出现在她手中的笔记本,已经哭得快要厥过去。李有纱走了,却又担心她,她担心她重回老路,荒废生命,即使希望渺茫,也想将一些新东西种在她的心里。
没过一会儿,安茹梦终于调过气来,开始放声大哭。其实,在看到那一句“好好想想,你真正想看到什么”时,她的眼前就已经出现了画面。
我想要一个能够在阳光下大大方方欣赏,真心觉得漂亮干净自信的新、好、大房子!我不要人类社群中拥挤的连翻身都艰难的小房子,我要天高海阔!且李有纱在里面,即使她暂时不在,她总会回到这里……
我想呼吸新鲜的空气,永远地,我的呼吸要永远都拥有最奢侈的体验!李有纱要在我身边,即使她暂时不在,她总会回到我身边……
我希望就这样度过我的时间……
安茹梦眼前雾蒙蒙的,眼泪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她好像看到了李有纱。是有纱,将纱般柔软清润芬芳的薄雾,轻轻系在她的眼睛上。接着,她靠近,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她的手掌,冰凉又舒适,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茹梦……”
安茹梦又开始委屈地大哭,“你什么时候回来?”
“茹梦……”
“你说啊!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会回来的对吗!你不会就这样离开的!你说过,这一次,你没办法能那么轻易地离开的!你不会骗我!”
“茹梦……”
“呜哇哇!!!”
旁白:哭得真畅快,即使有千年淤积老旧疾,都能一下子被疏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