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一所大学附近租了房子。
李有纱常看一些大自然的壮丽景观的视频,并边看边说:“看起来好凉快好爽快!”
来到了大都市后,李有纱跟个野猴似的待不住就得往外跑的个性终于全面凸显呈现。
安茹梦总是隐约担心着李有纱会感到无聊。而李有纱也同样地在担心着安茹梦会感到无聊。
最终是安茹梦先问出口:“如果,哪一天,你感到无聊了,怎么办?”
李有纱镇静地回答:“到时候也许我会无聊,但我会让自己踏踏实实待一段时间再无聊。”
安茹梦:“啊?”
李有纱笑了笑,摸了摸安茹梦的头顶。
“我会等把你、我们,牢牢种在灵魂里后,再心安理得地无聊。”
安茹梦投入李有纱怀抱。李有纱抱紧了她,温柔地轻声问:“如果你感到无聊了呢?”
安茹梦在她怀里摇晃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我不会无聊的!”
李有纱就颇为感叹地更加抱紧了她,安茹梦感觉到她感动到了李有纱,急急抬起头去看,看到李有纱看着她发呆。李有纱有些害羞地赶紧整理了眼神,就要放开安茹梦,安茹梦却迅疾抓紧了李有纱胸口的衣服,轻轻地不容置疑地凑了上去。李有纱很快便加深了这个吻。
李有纱被狭窄的都市烦得在大学操场上大步地跑个不停。她那莫名一身正气的坚持,仿佛象征着希望。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外来者,都被大力地鼓舞到,像是竞争般,不服气地加入进来,绝不放弃地一直奔跑起来。昏暗的大学操场上,跑步的人群跟行军的队伍一样。雌赳赳气昂昂。
李有纱跑过瘾后,又躺在球场中央,看球形的夜空发呆。休息够了后,又站起来,在球场上飞奔起来,之后又开始顺势练习起飞踢、打拳、搏斗。动作干脆利落,技巧和力道狠辣,非常赏心悦目。可没人看她,没人在意她,没人管她。李有纱停下来的某个瞬间,感受到了一丝茫然。
要拯救绿塔镇的落寞吗?
天空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外星飞船要降落了似的,或者在盘旋。
高楼的在眯着眼睛一般的导航灯四散“放电”。李有纱看到大学里,一副巨大的横幅,上面是巨人般的毛笔黑字:我们许愿世界和平。世界和平之下,文明才能快速朝着个人能够拥抱大块的幸福的方向进化。我们的时代可以来临吗?我们不要被裹挟!
李有纱莫名满腔激荡,不由得做出要拥抱天地的姿态,敞开胸怀,伸展双臂,仰起头,脸对着球形的磅礴的夜空。
李有纱摊坐在能旋转的带轮子的椅子上面,仰着头,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的垃圾桶里,有掉下来的头发,其中几根闪闪发亮的银发极为显眼。
我才28岁,就能在次次掉下来的头发里发现白头发了。
安妮:那是因为你用脑用太多了。但你也不能怪自己。你得靠着自己完全重塑自己的大脑。这本来就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你还把它视为使命,不肯让自己松懈。长久下来,当然会有相当程度的损耗。
安妮:还好,你看起来还跟个小屁孩似的。起码那朵正为你神魂颠倒失魂落魄的小花朵是不会嫌弃你的。
李有纱苦笑:我去办理银行卡,孜孜不倦地要我开通信用卡的工作人员看了我的身份证后,那副惊讶的样子,真的很夸张。
她说她以为我还不到20岁,或者甚至更小点,是个中学生。
李有纱认真地看向安妮: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就连茹梦的妈妈都怀疑我是个怪物。
安妮不屑一顾:又不是什么极为罕见的事。你这种人我见过不少。活得清醒自在,不入系统,不入结构,不入框架,只走自己凿开的第三条路,做第三种选择,时间在你们身上就走得不一样。当然啦,我也算是这种人。只是长得没你那么幼稚而已。因为姥子是更高阶的。
李有纱想笑,但突然闷哼一声,左手用力握住了自己的右手腕。安妮冷眼看着。
李有纱脸色苍白,浑身瞬间蒙上了薄薄的细汗,就像一个迷失在晨雾中,通身披上了薄霜的人。
你还是悠着点吧,如果手废了,即使你看起来像菩萨身边永垂不朽的童女,那朵娇嫩的小花朵,也会嫌弃你的。
我不会让她嫌弃的,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安妮嗤之以鼻:活该。
与此同时,安茹梦摊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的胸口一阵阵钝痛,锁骨中央位置下面那块骨头,从她9岁起,一直疼到现在。时不时地还会咔咔作响。
要去意大利吗?租一个教堂般竖竖高高的庞大的房子。李有纱应该会喜欢。她一高兴,说不定我们可以顺便结个婚。
安茹梦想着想着脸悄悄红了,兴奋的。
但随即又黑了。
李有纱那样的人,一定会非常受意大利人欢迎,我一定会有数不清的情敌……这可怎么办……
安茹梦正发着呆,突然感受到丝丝清新冰透的凉意。她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好像是雪。
李有纱俯身看着还在发呆的安茹梦,微微皱着眉。
她右手腕上贴着膏药,被她藏在了袖子里。但她还是换了左手去抚摸安茹梦的脸。
“茹梦……茹梦……”
好温柔的声音……
安茹梦呆呆地转动眼珠,看向李有纱的脸。
李有纱蓬松散乱不羁的头发间簌簌雪花落下,一点也不像头皮屑。当然,熊仙肯定是没有头皮屑的,肯定是真的头发在下雪……
安茹梦呆呆地笑了起来。
李有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有纱皱眉。因为她吗?
“我刚刚出去了一趟,我差点忘了大都市是24小时不休息的。我买了止痛药,你先起来吃两片,然后回房间里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李有纱轻柔的声音安抚着安茹梦痛得让她半梦半醒的胸口。
安茹梦眼泪不自觉地滑落,薄薄细细的,像山野里,好不起眼好不起眼的小溪流。
“你怎么知道我在痛?”
李有纱用手指轻轻擦着安茹梦的眼泪,笑得那样温暖。
“我想是我们心有灵犀了。”
安茹梦痛得坐不起来,李有纱尽量轻柔地抬起她的头,帮她把止痛药吃下去。
安茹梦突然耸耸鼻尖,像只小动物似的,她还泪汪汪地,看向李有纱,好奇地问:“怎么好像有膏药的味道?”
李有纱心里一凛,她专门准备了没有味道的膏药,没想到安茹梦还能察觉到,真是越来越灵。
“可能是我去药店染上的。”
安茹梦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可以去睡了吗?”
李有纱温柔得让人怦然心动。
安茹梦还是沉默地看着她,李有纱坦坦荡荡不避目光。
然后,安茹梦突然一头拱进李有纱怀里,用力地闻来闻去。李有纱怕痒,微微颤抖着躲着她,笑意盈盈的。
“你身上只有粉雪冰甜甜的味道。”安茹梦又瓮声瓮气地说。
李有纱想要环住她,安茹梦突然一口咬住李有纱的脖子。
李有纱吃痛地“嘶”了一声。
安茹梦双眸依然水汪汪,“如果我们心有灵犀,那我为什么感知不到你的痛?”
李有纱心里一紧,眉头又要皱起来,安茹梦连忙急急抱住李有纱的头,用力吻上她的眉间。
“不要不开心,有纱。”
李有纱沉默地垂下头,将脸埋进安茹梦颈窝里,安茹梦的长发盖住她的脸,像春天的被子。李有纱紧紧抱住她。
“我没有不开心。茹梦,你在我身边,我是不可能不开心的。”
安茹梦红着脸痴痴傻笑起来。
那天晚上,安茹梦抱着毛茸茸的李有纱,嘴中喃喃念着我的大熊,美美睡过去。
李有纱看着她幸福的脸,眼中也有了水意,她去吻安茹梦的脸颊,安茹梦好像还感知到了一般,又痴痴傻笑起来,就像她在梦中也被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