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阿涂（折明月） 第245章 册封典礼

按照离晋传统，王后在正式册封之前需要在百官和家主们的见证下，由大司命祈福求神明恩允。

所以这日天刚亮，宫里的车队便载着众人前往了位于丹阳城外的王庙。为了让以风林隐为首得这些世家家主颜面扫地，宫里甚至连马车都未准备，只让他们这些人徒步前往。风林隐倒是无所谓，那些年岁大的老家主一路上早就叫苦不迭了。对于左离的痛恨自然也更多了一成。

最前面的宫撵上，阿涂正一身华服地坐在左离身侧。看着她一贯温和的脸上此刻满是冰霜，左离忽然有些不适应了，“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若我说不舒服，你会放我走么？”阿涂心情不好，说出的话自然是不留一丝情面。

左离面上一僵，然后苦笑道：“阿涂，我对你是真心的。”

“可惜，我对你不是。”阿涂甚至没有看他，掀起帘子看着围观的百姓，随意地说道。

左离心中一痛，强自笑道：“无妨，你现在或许怨我恨我，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只有我才是这世上最爱你之人。”

阿涂：“那被你爱上可真不是什么幸事。”

左离没想到一向温和的阿涂生起气来竟然如此 “尖刻”。现在还没人敢如此对他，当下他被怼得脸色更为僵硬，抿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他哪里知道，阿涂本身就是个口舌伶俐的，之前对他和善不过是与他同病相怜所以不曾苛待罢了。再者说顾惜和白泽都是口舌毒辣之人，跟着他们久了，阿涂嘴上怼人的功夫自然是日渐变强。

耳边终于安静了，阿涂也放下了帘子闭目养神，今日注定不会太平了，她还得留些力气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之事。

人群中两个头戴斗笠之人此时也悄悄骑上马追了上去，这两人正是白泽和无影。

无影：“主子，我刚才看过了左离带着的羽林军人数不少，再者王庙附近也有埋伏，咱们带来的人即便加上保护女郎的黑甲军估计也远远不够。”

白泽沉吟道：“看来左离早有准备，恐怕我们的行踪也早就泄露了。”

一想到这儿，他的脸上还是蒙上了一层担忧。自己的行踪泄露显然和鱼氏脱不开干系。只是鱼氏滑溜得很，他几次想除去他们都被对方躲了过去。如今自己要救出阿涂，无暇顾及陵国，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所动作。

无影惊道：“那岂不是他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白泽冷笑一声，“他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放心了。”

无影：“为何？”

“一个阴诡小人怎配中原王位。” 白泽朗声说完立刻打马飞驰而去。

见状，无影也赶忙追了上去，主子既然无惧，他自然也当追随。

王庙位于丹阳东南方的丹穴山上。传说几百年前，这里曾盛产各种宝石玉石，华美的宝石引得凤凰也栖息在此。因为这个传说，历代离晋王册封王后便都会来此处祈福，以合凤凰来仪之美意。

到了目的地后，左离先走了下来伸手想扶助阿涂。阿涂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下了宫撵，望向了长长阶梯之上的祭坛。

顾惜身着朝服站在祭坛前面，也正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阿涂在女官的陪伴下缓步走上了祭坛，在她身后跟着的数十位持扇宫人。正红的冕服在日光的照射下明艳地让人不敢直视。一想到自己长久以来的夙愿就要达成了，这样好的女郎，即将成为自己的王后与自己相伴一生，左离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突地跳了起来。

等到她和左离站定后，站在祭坛一侧的李宫正才高声宣布：“祭礼开始。”

朝臣和家主们分列两队站在下首，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等待着冗长仪式的开始。

阿涂看了一眼下方围观的百姓，很快找到了站在其中的白泽。看着他站得笔直的身姿，阿涂忽然有些想笑，这家伙大概永远学不会低头了吧。

白泽见她望过来，伸出手指比了个手势，这是二公子府的暗语，意思是难题解决了我来带你走。阿涂知道阿粟已经被他救出来了，但她还是含笑轻轻摇了摇头。

白泽皱眉望着她，不解其意。

风林隐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即便那人背对着他，他还是认出了这个“宿敌”。一想到他才是阿涂的未婚夫，风林隐就觉得自己都很可笑。当然同样可笑的还是有祭坛之上的那位离晋王左离！

随着一声鼓磬之声响起，宣册女官双手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防止的是今日祈福所用之宝册。

眼看着阿涂伸手欲接，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苍老浑厚之声，“祸国妖姬，缘何站在王庙之上？难道就不怕坏了风水么？！”

听到这道声音，所有人都朝着人群后望了过去。只见风林隐的祖父，风林氏老家主在族中子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见到是他，人群中立刻起了骚动。风林氏和姜氏的恩怨，所有的世家都有耳闻。至于风林老家主对于姜氏这位年轻家主的厌恶则更是各个世家后院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他一出来，所有人都立刻打起来精神。所有人都是一个念头：有好戏看了。

“老家主，你这是何意？”左离想封阿涂为后之事之所以一再受阻，都是因为眼前之人。一想到这老家伙几次坏了自己的事，左离便恨不得立刻杀了他。要不是念在他跟随老离晋王多年，朝中和世家中站在他这边的人实在太多，左离早就把他关押了起来了。

今日左离特意没让人通知他，便是不想在这个高兴的日子里被他扫兴。没想到他还自己跑来了！李宫正看着左离难看的脸色，赶忙给小宫侍使眼色把人请下去。

可惜让左离失望的是，风林老家主不仅拒不退下，反而话说得越发难听了，“王上执意封此妖女为后，可对得起死去的离晋王？”

“祖父！不可!”风林隐站了出来，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却不曾想，他话刚出口，就被祖父狠狠地骂道：“妖女祸国，你之前屡次护她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今日，如果你不能手刃此女替天下除害，我风林氏就再不认你这不肖子孙！！”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所有人都没想到，风林老家主竟然如此痛恨那位姜氏家主。所有人都望向了风林隐，想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祖父多年养育之恩，阿隐感念在心。”风林隐沉默了良久，才艰难地开口说道，“只是阿涂她并无过错，我又怎可妄动杀念！”

“好！好！好！”风林老家主气得一连喊了三个好，然后才恨恨地说道：“既如此，还请天下人给我风林氏做个见证，从今日起，风林隐不再是我风林氏子孙。以后生死祸福皆与我风林氏无关！”

“祖父！”风林隐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此绝情，有些无奈地说道，“祖父就非要逼我么？”

风林老家主：“这一声祖父老夫不敢当！风林隐，你以后不再是我风林氏的人了！”

看到风林隐就这么被老家主逐出了家族，风林竹得意地笑了，“真好啊，这个眼中钉终于除去了！”

刚才虽然风林老家主一口一个妖女，阿涂却是不怎么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看起了热闹。只是在听到风林隐因为她被逐出了风林氏，她的脸色才冷了下来。

“在骂你呢？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顾惜小声揶揄道。

“嘴长在他身上，想骂便骂呗？”她说话之时特意抬袖遮了遮脸，以免让人看到。

哪知在左离的看来，她却是因为这些言语侮辱而伤心，当下对于风林老家主更是厌恶至极。

左离：“阿涂，是我离晋未来的王后，还望老家主慎言。”

“王上，此女妖媚惑主，实在不配王后之位，王上请三思啊！”风林老家主喊得嗓子都嘶哑了。他实在是不懂，这女郎到底是给王上用了什么蛊，让他执迷不悟至此！

左离：“住口！老家主几次干预孤封后，是打算左右朝政么？！”

此话诛心，一时间众人看向风林老家主的脸色都变了。风林老家主也没想到自己一腔赤诚竟然被怀疑别有用心，气得手中的拐杖都快握不住了。

他苍白着一张脸，颤抖地跪在了地上，“此女祸国并非老臣胡说，此乃是大司命之预言，老臣一片忠心，请王上明鉴。娶此女为后，实非明君之举啊!”

阿涂抬眼看了大司命一眼，眼中喊着讥诮，似乎在说：“看吧，让你胡说，现在好了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回答。”

顾惜收手交叉垂在身前，听到这话也只能苦笑一声。

左离此刻他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对着羽林军吼道：“风林老家主几次三番阻挠封后，其心可诛，给我把他压下去关入大牢！”

李兵义赶忙站出来领命道：“是。”

“你.....竟然......”风林老家主一辈子被人尊敬敬仰，还从未受过此等恶气，一时间竟然觉得气血上涌。

“王......”眼看着那些羽林卫冲过来就要把他带走，风林隐赶紧站出来阻止。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身后一阵骚乱。原来是风林老家主因为气血上涌，直接喷了口血晕了过去。

祈福日见了血，视为不详，左离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李宫正走过来，对着左离小声询问道：“今日这祈福还要进行么？”

左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有意见？”

“不不不，老奴不敢。”李宫正赶忙解释，“只是这祭坛见血，实在是不详.....老奴只是想问下，是否需要改日？”

瞪了祭坛下方搀着祖父的风林隐等人，左离恨恨地说道：“不必，就今日。” 对于鬼神之说，他本就不信，自然也不忌讳。

眼看着祈福就要重新开始，宣册女官再次眼神示意阿涂准备开始祈福。

见阿涂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站着，不仅女官有些紧张，围着的众人也重新开始窃窃私语。

“诸位，在祈福开始之前，我也有几句话想说。”阿涂看着众人，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