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阿涂（折明月） 第197章 勾连

向寒声推开茶楼雅间的门，看到里面坐着的人，立刻皱紧了眉头，“不是说了，最近你别来找我了么？”

里面坐着竟然是风林氏的三老爷，风林竹正。

“向家主这话说得，我不也是挂怀你么？”风林竹正给落座的向寒声亲手倒了杯茶，继续说道：“听闻你之前着了风寒，现在可大好了？”

其实他哪里是着了风寒，他明明是被气得。本来那死丫头马上就要抓到手了，却被忽然出现的黑衣人给搅和了，让他怎能不恨。还有那个齐虎，临阵倒戈就算了，回来后还在王上面前替那姜氏开脱。反倒是让王上疑心他向寒声是个以公之名报私怨的小人了。

向寒声冷哼一声，“还死不了。”

风林竹正对他这态度也是见怪不怪，反而颇有耐心的劝慰着，“诶？此话差矣，向家主这等福泽深厚之人，怎可妄谈死字？我今天去前来是有正事与你说的。”

向寒声：“何事？”

风林竹正正色道：“我觉得阿隐似乎觉察出了什么，最近我出门总有人盯着，今日我也是绕了半天的路把人甩了才敢来找你。”

向寒声敷衍道：“哦，竟有此事？” 心里想的却是：你几次设局害他，碍着没有证据他不能拿你怎么办，但他又不是傻子，不盯着你才古怪吧。

风林竹正抬手捋了捋山羊胡，继续说道：“而且我打听到，他似乎在追查前几日那群杀手的背后主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向家主惹上麻烦。”

向寒声眯了眯眼，“那事儿可是你做的，与我何干？”

风林竹正笑道：“是是是，买凶杀人的是我没错儿。可巧是呢，这个杀手组织也是向氏姑奶奶，哦，就是死去的崔夫人之前用过的。你说若是让阿隐知道，上次杀他心上人的，哦，就是姜氏家主，背后之人是向氏，他会不会发疯呢？”

向寒声不屑地笑道：“我那蠢妹妹早就没了，人死债消，还没听说过找死人麻烦的。老三啊，你多虑啦！我还有事儿，今日就不便陪你了。”说完他便起身要走。

风林竹正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脸色一沉冷声说道：“好一个人死债消。但是向氏活着之人的债恐怕就消不了了吧？！”

向寒声离去的脚步顿了顿，思忖片刻他又重新坐了下来，冷笑着说道：“老三，你也不必绕弯子，直言便是！”

风林竹正身子舒服地朝椅子上靠了靠，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向寒声，一字一句地问道：“当年我兄长是死在你手上吧？”

向寒声：“你胡说什么？！”

“你怕什么？我既与你坦言，便不会利用此事害你。当然这个前提是，你还是我的好大哥，好兄弟。” 风林竹正山羊胡微微颤了颤，似乎在嘲讽向氏家主此时的惊慌失措。

向寒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润的茶水入口，让他的火气降下去不少，“你都知道些什么？”

风林竹正：“说起来，你还该谢我呢。要不是我，你们的谋划早就被拆穿了。兄长在陵国之时曾给我寄了封信，信上说他找到了崔氏向氏联手伪造有狐一族通敌的证据。我想，你该不会想让那封信给阿隐看到吧？”

向寒声：“你在威胁我？”

风林竹正：“这怎么能算威胁呢？我这是想告诉向家主，咱们有着共同的威胁。”

向寒声：“所以呢？”

风林竹正：“所以你该合作的不是风林隐，而是我。”

向寒声讥诮道：“你？”对这个庸才，他是半分入不得眼。

风林竹正并不介意他的嘲讽，反而平静地问道：“我知道你想把女儿嫁入风林家，可是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你既然有如此打算，当初又为何退了阿瑶与阿隐的婚事？”

向寒声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这世上拒绝王上联姻的世家不是没有过，可是你见他们还在么？”经他这么一点拨风林竹正才想起来，当初有狐一族的嫡长女也曾与现在的离晋王有过一段过往。

“原来如此。”风林竹正撵着胡子说道，“不过你退婚倒也是对的，你想把二女儿嫁过来的打算，我劝你尽早打消。”

见向寒声不解，他又继续解释道：“你也别把别人都想得太蠢了，就算风林隐现在不知道你才是害他父亲之人，但是纸包不住火，他早晚也会知道的。到那时，你让你女儿如何自处？”

向寒声：“不过是一个女郎而已，真到了那一天，家庙也不是不能留她。”

风林竹正撇了撇嘴，心道：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个向家主啊，比虎还毒！竟然连亲生女儿都可利用！

“阿隐心里惦记着姜氏家主，之前为了拒了这门亲，算计的你家女郎把名声都搭进去了。若再纠缠不休，他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 风林竹正撵着山羊胡，继续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你的谋划成不了。”

向寒声看着他，也冷笑道：“那与你合作对我有何益处？”

他不想与风林竹正合作，除了此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小人之外，还因为他等不及，经过阿瑶流产和陵寝这事儿，他明显感觉离晋王已经与他离了心。他们向氏虽然看着富贵，但是权势都是离晋王给的，如果他要收回，那他们向氏便会遭遇灭顶之灾，所以现在他才急于寻找新的依靠。如果王权不可靠，那便需要依靠世家。而风林隐这个世家之主，他就算厌烦也不得不选。

风林竹正笑了，“我知向氏家主心气高，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现在是人微言轻，但向家主三十年前不也龙潜渊底么？谁又能知道风林氏下一个掌权人不是我呢？！”

向寒声：“你？你几次谋划皆不成，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啊？”

风林竹正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那不是之前没家主您的帮助嘛？

向寒声：“哦?看来你已经有新的计策了，说说看。”

街道上阳光照在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雅室内的竹帘被放了下来，强烈的光从竹帘缝隙照了进来，明暗交织。

听完风林竹正的计划，向寒声好半晌没开口。知他在权衡利弊，风林竹正也不急，径自不慌不忙地喝着茶，他知道向寒声会答应的。

如今他也不得不答应。

“好！这事便如此定了。”随着向寒声的话音落下，一场新的阴谋开始了......

姜府。

刚过晌午，陈氏兄妹便登门拜访，巧的是在门口遇到姜如葵也来寻阿涂，三人便一同在待客堂内等着。

“我也听闻了阿莬妹妹的事儿，阿妩姐姐，陈郎君，万请节哀。” 听闻陈莬的噩耗，姜如葵虽然与之不算熟，也不禁唏嘘人生无常，那么年轻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没了。

姜如葵的话打破了室内的沉默，陈妩起身行了一礼，“多谢女郎挂怀。”

陈季书也抬头看向对面的女郎，只见姜如葵眉宇间也多了一丝怅惘。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姜如葵。

上一次还是在陵国郊野之畔，那时年轻的女郎郎君们围坐篝火旁玩闹嬉闹何等快意。如今不过一年，一同喝酒的阿莬便已不在人世了。一想到妹妹，陈季书的心里就止不住的心痛。

“阿妩姐姐，陈郎君，你们来啦？”阿涂换好待客衣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季书：“查到一些线索，想着你或许也想知晓，便过来告知于女郎。”

他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姜如葵一眼，后者会意，立刻起身告别，“阿涂，我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兄长让我和你说下，你让他做的事，最近有成果了，让你晚点一点儿去寻他。”

阿涂点头：“嗯，好。”

待姜如葵离开，陈季书才继续说道：“我派了人盯着阿枳堂姐，发现，发现......”

阿涂见他说话犹豫，便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陈妩，“你们发现了什么？”

陈季书的脸色有些发白，闭上眼想了片刻，然后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一口气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发现，公子漾给陈枳在外城置了个院子。”

“置了个院子？”阿涂恍然，曾经就因白泽送她院子，她便被传成了他的姬妾。也难怪刚才如葵在场的时候他会顾虑，这种事传出去，陈氏的名声可就坏了。他和陈妩也会被连累。

陈季书这话的意味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但是阿涂还是又确认了一遍，“你的意思是公子漾与陈枳有染？”

她的话直白又明白，让人无法躲逃，让陈季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这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女郎说出口。

就在他犹豫之时，陈妩干脆地答道：“是！”

“阿妩？”让陈季书意外的是，陈妩就这么答了，似乎这么难为情的事儿，并没什么大不了。

陈妩看着兄长，神色坦然地说道：“此事是她一人之过，我们又没错儿，并不需要怕什么！对这种人姑息，才真是坏了我们百年清誉！”阿涂有些意外，她记忆中的陈妩一直是温柔得体，守着世家闺训的女郎。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清醒决绝的一面。”

看着陈氏兄妹，阿涂缓缓说道：“陈枳既然与公子漾有情，又是最后见到阿莬之人，那她的嫌疑现在就很大了。”

陈季书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是，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做。不说公子漾是他妹夫，就说她父母早逝，母亲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养在身边的，阿莬也算是她的亲妹妹。我是在不懂，她为何要如此做？”

陈妩：“可能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她并不如此想吧......”

阿涂此刻眉目间尽是恨意，“无论她是出于何种原因，只要是她做的，那她便要赔命！”她才不想管陈枳遭遇了什么，为何会变得如此呢。阿莬是她的挚友，敢动她的人，便准备好承受她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