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阿涂（折明月） 第188章 十连弩

白泽在齐金林的陪伴下来了兵器监，他们是来找陈径之的。听闻陈大人在后院，白泽也没人传召，反而亲自来了工坊。刚迈入院子，便看到头发凌乱花白的古工，和不过髫年的溪儿相对坐着，头都快凑到了一处，正对着地上的铺着的十多张图稿嘀嘀咕咕个不停。

齐金林见状正要咳嗽一声作为提醒，却被白泽一把拦住了。他刚大步迈到古工身后，就正好听到古工说道：“这样不行，连杆经不起短期时间如此大力的按压，而且弩绳也不够时间回弹.......”

溪儿声音稚嫩却坚定，“那就换弩绳，连杆也可以用更坚固的木头......”

古工叹息道：“那样造价可就贵了一倍不止了......”

“先试着造出来，造价之事不必担心。” 古工正全神贯注地和小溪儿讨论弩箭的改造，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了被吓了一大跳。

“你是何人？这里是军监重地，闲人免进。” 思路被打断，古工气得胡子都快飞了起来，说话的语气自然算不上好。

齐金林刚忙咳嗽了一声，“哎，这位工匠，这位是.......”

古工粗暴地打断了他，“我管他是谁？只要没有军器监大人的手令，都不可以进到这里。还有，你是谁啊？”

“诶，你这老头？！”齐金林都快被他气得笑了，连称呼都从“这位工匠” 换成了你“这个老头”。

白泽伸手示意齐金林不必在意，然后对着古工说道：“我今日便是来寻你们大人的，烦请通报......”

古工再次无礼地喝道，“通报找守卫去，还有，离我的图远点儿。” 他说完还不忘张开双臂，把自己的图纸护住，生怕被眼前之人看到一点儿。

齐金林不由地为这个顽固的老头捏了一把冷汗，在陵国可还没有人敢如此对过二公子呢。

溪儿此时也注意到了白泽，她直起身恭敬地行了礼，然后说道：“ 溪儿见过大人。请问您是哪位，要寻谁？我去帮您通传吧。”

白泽望着眼前的小女郎，只见她身穿鹅黄的裙衫，头上系着红色的发带，说话之间有着这个年龄少见的沉稳镇定。看到她，他不禁就想起了那个远在离晋的女郎。

那女郎也是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寄封信给自己，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见他怔愣地望着自己，溪儿再次问道：“大人？”

白泽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多谢，你就跟守卫说，我是白泽，来寻陈径之。”

“好。” 溪儿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跑去找守卫了。她头上的发带也随着她的跑动飘了起来，和白泽记忆中的小女郎重叠了起来。

齐金林本以为白泽报了自己的名字后，古工会立刻下跪求饶。毕竟在陵国谁人不知道二公子的名讳？！

可是，让他失望地是，这古工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因为在溪儿走后，古工不仅没低头认错，还把身后的图稿一股脑的抱在了怀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一般。

齐金林知道跟这个老头也说不明白，干脆也不说话了，只静静地等着陈径之过来。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兵器监事陈径之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因为跑得太快了，他到了白泽面前还有些大喘气，“卑卑职陈径之见过二，二公子.....”

白泽温声道：“陈大人无需多礼。” 他甚至伸手搀扶了下陈径之。只是后者更觉恐慌。

本来他们兵器监这种冷门衙门既没有升迁的机会，也没有油水可捞，那些贵人可不会来这儿。可是这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先是廷尉频频造访，后来是鲁主事被抓走审问至今未归，现在居然二公子都亲自来了.....

他起身时才看到白泽旁边站着的老古，立刻明白了过来，定然是半疯子冲撞二公子了。想到这儿的陈监事，刚直了一半的腰又软了下去，“二公子，可是老古有所冲撞？” 说完他还一个劲儿的给老古使眼色，想让他低头认错。

当然，老古这个一门心思钻研武器的人，能看懂最复杂的图稿，设计出最精巧的兵器，却唯独看不懂人的眼色。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把年纪还是个最低等的工匠了。

白泽没有回答陈径之，而是对着老古说道：“哦，原来你叫老古。你是这里的主事？””

见老古还在发愣，陈径之急忙说道：“老古，还不快拜见二公子？”

老古疑惑道：“二公子？哪个二公子？”这傻话又是引得陈径之的小心脏直抽抽，他绝望地琢磨着，一会儿要不要先跟二公子提下告老还乡？

没等他擦完冷汗，齐金林已经笑呵呵地开口了，“陵国只有一个二公子，你说呢？”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二公子今日心情非常好，所以说话之间也带了调侃。

老古躬身行了一礼，“工匠曹见过二公子。”

白泽笑着说道：“哦，原来你姓曹，为何陈监事叫你老古？”

老古回答的依旧干巴巴，“不知道。”

齐金林悄悄给陈径之使了个眼色，后者见白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接口道：“曹工为人古道热肠，所以......”

见他编了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白泽又笑了，“无妨，既然大家都叫你老古，我便也跟着大家一道唤你老古吧。”说罢他又指着他怀中的图纸严肃地说道，“陈监事，我对老古的连弩很感兴趣。我给你们兵器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期间老古所需任何，无论是工匠还是钱财，兵器监上下都要全力支持。一个月后，我要看到连弩的威力！”

老古听到这话，脸上麻木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他嗫嚅着嘴唇说道：“二公子，这是真的？”

白泽正色点头，“自然是真的。”

老古：“那我要她。”他指着溪儿说道。

溪儿一脸懵。

陈径之心里狂骂，没想到这个老古也是个老不修，那还是个孩子，他怎么能？

齐金林也皱了皱眉，二公子刚说完，他就要了个小女郎，这实在是.....实在是......

白泽面上却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问道：“你要她所图为何？”

齐金林和陈径之不解他为何做此一问。

老古：“她懂连弩。”

“什么？！”真不怪陈径之无法淡定了，他一定是得了耳病了，怎么今天听不懂他们的话啊？

白泽也有点儿意外，他对着溪儿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溪儿，张溪儿。”

白泽：“好名字！你是从何处学得这连弩之术？”

溪儿摇头，“我没有学过。也不懂什么连弩之术。”

众人：“.......”

老古急了，他拿着图纸问道：“那你怎么看得懂这些的？”

溪儿：“一看就懂了啊？这又不难。”

众人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要知道兵器监哪怕是最年轻的工匠都需要跟随师傅学几年才能完全看懂，更别提要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了，没有十多年的功力是可能做到的。

齐金林忽然问道：“你姓张？那你可认识张萦？”

溪儿：“那是家兄。”

白泽：“张萦是谁？”

齐金林：“是我故交之子，现任兵器监管事。”

白泽：“把他叫来。”

片刻后，张萦便到了，远远看见自己妹妹和二公子站在一起，不禁心里捏了把冷汗。妹妹个性直率，不会冲撞了贵人吧。

“兵器监主事张萦拜见二公子。”

白泽：“刚才溪儿看到了兵器监的图纸，并指出其中缺陷......” 张萦听到这儿立刻心里打起来鼓，果然是么？白泽的声音扔在继续，“我想问问你，她是从何处学得这项技艺的。”

张萦这才松了一口气，“回二公子，我和溪儿原本住在边境的庄子上。那里的人们以捕猎为生，溪儿自小就喜欢跟在猎户身后看他们修补捕捉野兽的机关。后来大家也是发现她对于怎么修补甚有心得，渐渐地有不懂的都会问她。她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天赋.....”

白泽点头，“原来如此。”

齐金林听到小女郎竟然有如此能力，不仅咂舌道：“怎么现在的女郎都这么厉害。”

不用他说，白泽也知道他说的另一个厉害的女郎是谁。想到那个女郎，他的脸上也不自觉带了几分温柔，“那溪儿你可愿意跟随老古一起颜值连弩？”

老古听到白泽这话，立刻眼巴巴地望着个头还不到自己腰的小女郎，生怕她拒绝了。

“好啊。”小女郎看着温和俊美的白泽，立刻笑眯眯地应了。

老古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真的愿意？”

溪儿用力点头，“嗯。”

老古：“太好了，有你相助，我想用不了一个月，定能研制出这世上最好的连弩。我要造出十矢连发，不，二十矢连发的连弩！”

陈径之时熟悉老古的，这个半疯子一直神神叨叨的，这还是头一次，他觉得这个老头有那么点儿神采飞扬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