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湾河水 第52章 第四部 我的大学

20

我把我的梦想分享给欧阳老师，欧阳老师给我写邮件，她对每位学生都很认真，说话又是那么鼓舞人心。我记得巴尔加斯·马里奥·略萨曾说：“虚构是为小说家按照自己的模样重建世界、根据自己内心的秘密**精神精明地重新组合世界服务的。”换言之，我们写长篇小说实际是建立起平行世界，让有些人事永远永远活在那个世界，活成期望的模样。反复研读老师的邮件，我成为作家的决心更加坚定，我觉得自己既想写出伟大的作品，又想通过读书创作改变命运。此时此刻，我愿意把欧阳老师写给我的邮件偷偷以这样的形式分享与你：

你是特别的孩子，不仅因为你的个性，还因为你的真诚以及你的梦想。你敞开心扉向我表达你的迷惑，我愿意分享我的看法，希望你读完有收获。我鼓励你有梦想，有梦想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你知道吗？我丈夫读大学的时候，他宿舍楼下住着的同学后来成为□□，这说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家楼下住着女院士，她没有我聪明，她的丈夫没有我的出色，可她是院士，我只是普通教师。或许，就是因为她有梦想的时候，我没有！所以，我希望你永远记住：往前走，去闯；别灰心，继续闯；别后悔，随缘。

你知道吗？文学评论经过训练，每个人都可以去做，只是程度会有差异。但作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干的，尤其是死后依然有人在阅读他们作品的那种作家。纵然你觉得他们的作品不怎么样，但我们这些没有作品的人，跟他们比较起来存在着遥远的距离。归根结底，人文社科里面，所有的所有都要看作品。不管出身，无论天赋，又或圈子与地位，我们都要看作品，所有的所有都靠作品说话。你说你的读书质量很高，没人愿意相信你，所以，你还得尝试写出作品。反过来，如果你的作品足够出色，即便你阅读质量糟糕，却不会有人质疑你。

我建议你，思考优势，选择方向，持续不断地专注于付出，使其成为强势能力，保持遥遥领先。必要时，集中力量赢得关键性战役的胜利，从而获取更大范围里的进步。有一个人，我相信你肯定很熟悉，他是莫扎特。他生前每天都在平平静静地写曲子、演奏音乐。那时，没有人知道莫扎特日后会像贝多芬那样伟大。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莫扎特最终成为西方古典音乐的高峰。

他是那个时代里最具有艺术含量最具有代表性的音乐家。这就是艺术，艺术是漫长的修行过程，只有经受时间与岁月淘洗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永恒的艺术。张童书，现在，你太着急，以至于你已经失去清醒的认识。你不应该忙忙碌碌，你应该静下心来，像莫扎特那样认认真真地做好当前有意义的事情。

你无须否认读书创作可以改变境遇，不需要迎合别人。你要相信你自己，写你愿意的文章，修炼你痴迷的文字。你没有慧能聪颖，但你可以向神秀学习。神秀曾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即使没有天赋，通过后天努力，可以弥补天赋的欠缺，绽放出与天才同样的光芒。

在《少年维特的烦恼》里，歌德曾借维特的嘴说：“我也不否认，这类小说今天对我仍有某些吸引力，可是因为我现在很少有时间看书，因此读书也得要适合自己的胃口。”他继续说：“我最喜爱的作家应该是这样的：在他的作品中重新找到我的世界，他作品中描写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我周围一般，并要觉得他的故事亲切有趣，宛如自己及家里的生活，它虽然不是天堂，总的来说却是一个无法言表的幸福源泉。”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的话。

21

从太白山回来，我继续积学储才，继续读书练笔。这天中午，我像往常从食堂吃完饭回到图书馆。随即如狼似虎地阅读《追忆似水年华》，我沉浸在奇思妙想的长河，畅游在艺术与知识的海洋，我觉得自己像天使在天空翱翔。

我浑身轻盈得像小鸟，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忧虑，这种欢乐就是神仙也可能未曾享受到。从马塞尔·普鲁斯特的意识流世界里脱离出来，调节视力眺望远方，我想远方充满诗歌充满浪漫。收回目光，我发现青禾竟在我的斜前方，我们之间只有一张座子。她还是那样美丽，还是那样可以勾走我的心魂，还是那样可以唤醒我的记忆。实事求是地说，她算不上是美丽的姑娘，她让我心动的除了对学习的热情，还有就是健康。那种健康透露出别样的温柔，让我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她就是我的生命。姑娘啊姑娘，你傻乎乎的很可爱。

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让我没有压力，不仅没有压力，心里还有种恬淡与安详。我痴痴注视着她，在心里，把她跟呼啦啦那些女孩放在天平的两端。我发现，如果非要我在她们之间选择，我想我会选择青禾，她让我牵挂让我痛苦，可我爱她。她对我的伤害，对青春岁月来说，亦是美丽的回忆。

霎时间，我胸中的情感跑出来，让我提起黑色的中性笔在雪白的草稿纸上刷刷地写下这首诗：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与其说，这是爱你的宣言

何不理解为，夜行少年的嚎叫

心里没底——为自己壮胆

冬妮娅跟保尔，纵然结合

他们也注定不会幸福

与其让心爱的人流落红尘

跟自己过贫贱的日子

不如让她活在记忆深处

这世界，就是有那么些人

只要认定她美纵不美

也是最美的永远不凋零

她让你遍体鳞伤让你发誓：

我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你

然而，再遇见，还那么美

那么温柔那么让你想入非非

她的眼神，她的微笑依然

牵动你的情绪，撩拔你的爱情

让你想起还是少年的自己：

我——喜——欢——你！！！

我收拾东西背起书包，起身，走过去，世界静悄悄的，直到我把这封现场挥就的情书送到她跟前。随即逃离现场，像黑暗害怕光明，像强盗害怕警察。我不知道自己是担心再次被伤，还是已经失去勇气。总之，我逃走了。

我们之间的差距太明显，她爹妈是教授，而我父母是清水县城柳林镇张家沟种地跟修房子的。我站在对方的角度想想，闺蜜的男朋友父母不是政府官员，就是企业高管，而自己的父母是农民……这样的爱情会像泡沫破灭？

每个领域都很大，像欧阳老师说的，我要找准方向选择目标，没有需求就别闯进那些世界。人力有限，随着时间的流逝，个人越难以控制自己，受环境的束缚与影响就越大，我只能像康德跟时间赛跑，抢来时间换取未来发展。青禾啊青禾，我爱你，我祝愿你幸福。我得不到你的人，却得到了爱情。

我换了间教室，不再去让我伤心的地方。安静的角落，继续推进着读书创作。窗外，梧桐树上的蝉声已经绝迹，只有两只百灵在树梢跳跃，偶尔唱出悠扬的歌声。有目标、有规划，不情愿服从，我在寻找具有原创性的书籍阅读，企图汲取思想提升文学修养。每天都在锻炼，我坚韧坚实地充实自己。

我觉得，像西方的雪莱拜伦，像中国的顾城海子，他们这样的诗人实际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进行着诗歌的书写与吟唱。他们完成时代的使命后注定英年早逝。这样的诗人作家能流芳百世，他们的作品也获得在世界流传的生命，可他们并不是我梦想成为的那种人。我希望像赫尔曼·黑塞、斯蒂芬·茨威格，像沈从文、查良镛他们这样的大作家，这是我活着的念想。

大量阅读，我发现，二十五岁以前便取得人生最大最辉煌的成就，其后半生不可避免地带有走下坡路的意味。某种程度，绝大多数作家都是晚熟的，他们都要经过漫长、刻苦、艰辛的学徒阶段，才能厚积薄发。

22

跟时间赛跑，我每天飞也似地忙碌，累死累活的，没有尽头，却燃烧着某种日新月异的激情。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以小时为单位，每月每周每天都在追逐清晰的目标。不为别的，我想要用时间换取未来，用汗水换来希望。

朋友啊朋友，让我困惑的是，我偶尔停下来，我会有一种窒息的空虚感涌上心头，像恶魔想要夺走我的生命，让我煎熬、难受，呼吸困难。这样的日子持续很长时间，长到让我以为，我的大学再不会有情感波澜。

这天傍晚，她独自在余晖深处轻歌曼舞，轻歌从耳机直接输入到她的耳朵。她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忘记周遭的环境，没有发现站在不远处欣赏着她舞蹈的我。在旋转跳跃的舞步中，我撞见了她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惊艳的芙蓉出水，又如午夜里盛开的昙花，美轮美奂……姑娘宛如婴儿般光滑雪白的肌肤，眼角眉间流泻出高雅的气质，仿佛天鹅般轻盈地舞蹈。她是我遇见过最美的姑娘。

我的心在这瞬间再次掀起惊涛骇浪，直似孙悟空飞进铁扇公主的肚里大搞恶作剧。冲动，心血来潮，这种诗意的热情发自内心最原始的地方，也是灵魂最深的地方。前面那些姑娘，很好很美丽很温柔，却没有这种感觉。

偌大的校园似茫茫人海，我们在这里邂逅。我被她的舞蹈吸引为她的气质着迷。霎时间，我想把眼前这幅画面留影。绿意的花草，昏黄色的阳光，诗意的画面……这个姑娘特别特别美，美得心碎，美得心醉。我的耳边像是飘荡着优美的音乐，周围的空气漂浮着花朵的清香，觉得自己就站在世外桃源。

她从夕阳深处走向我，如纤弱小鸟轻盈地跳到我的跟前，又像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蝴蝶。霎时间，我呆在原地痴想，世间有如此美丽的姑娘。“你把偷拍我的照片删掉！”她的声音亲切，软绵绵的像她人那样美。

“你怎么知道我偷拍你啦？”这是我俩最初的对话，我有模有样地反问她，只想我们的话能够继续进行。这姑娘许是在家任性惯了，她不跟我废话，径直来抢手机。“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蛮横不讲道理？！”

“谁是小姑娘啦！”心下判断出她的生长环境。

“你讲讲道理行吗？！”

“讲什么道理，我压根信不过你。”几轮对话下来，她的性格活泼可爱，没有刚刚轻歌曼舞时的优雅，让我觉得她还有点幼稚，不懂矜持。

眼见着要起冲突，我手指向她身后说：“你看看那边是什么？”姑娘看向了那边，嘴里念道什么。等到她转过头来，我已像袋鼠飞跃出很远。

夜晚，台灯前，我翻开相册仔细欣赏来之不易的照片。她很美，不长不短的乌黑头发，使她更显朴素清新，属于清纯的少女。优美典雅的舞姿已说明了她的文化底蕴。这女孩适合恋爱。我看着这张照片，不知不觉间小腹下面热流涌起，奇异而痒痒的感觉。熄灯爬上床，这种感觉猛地涌上心头，三角内裤迅速被什么东西支撑起来，像是正在搭建帐篷。我抽出卫生纸擦掉那东西。

很久以前，我在图书馆门口遇见过她。那时，她穿着淡绿色长裙美极了。从她美丽的容貌，从她乖巧的气质，从她良好的修养……我觉得她需要保护，模样楚楚动人，像是白雪公主。有过许多情感的体验，我渐渐确立自己渴望的姑娘，甚至长远的人生伴侣。只是，这样美丽的姑娘，让我觉得配不上。